第2章 清潔公司

「爸爸，媽媽……你們在哪……這裡好黑啊……」

一片廢墟中，微弱呼救聲從中傳出，一名六七歲的小男孩蜷縮在倒塌牆壁下痛苦的呼救著。

「噶啊————————————！」

巨大的吼聲從遠處傳來，彷彿穿透了空間，回蕩在他的耳邊。巨吼聲震得男孩背靠的牆壁不斷顫抖，不斷有碎石掉落。

男孩用流血的雙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耳朵，想要將這刺耳的巨吼聲隔絕，但這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

恐怖的巨吼聲依舊回蕩，他抬起充滿血絲死死的盯向了巨吼聲傳來的方向。

一片片的殘垣斷壁，到處是還在燃燒的火焰與濃煙。但在這上面最顯眼的是一隻高出天際的巨大怪獸，它肆意的踐踏著地面像玩具一樣的高樓，隨手拍炸裂如蒼蠅一般的直升機。

巨獸直立起來，仰頭巨吼。周圍的五六架直升機搖搖欲墜，不斷有攻擊從地面和高空對著巨獸打出。

它背部如同突刺一般的晶體發出刺眼的藍光，將其身上厚厚的角質層照得格外猙獰。

巨大的頭顱兩側如惡魔般的尖角也在背部晶體的充能下閃爍起藍光。

在不斷的充能下，巨獸的雙角上的藍光開始變得凝實。

在光亮到達臨界值的那一刻，彷彿整個世界都沒有了聲音。

在那一刻，男孩好像透過萬米的距離看見了巨獸幽藍色眼眸中的一抹嘲笑。

先是劇烈的回縮，隨後是強烈的爆閃。

巨大的衝擊波裹挾著塵埃與碎石向四周極速擴散。

男孩用盡最後的力氣倒進了他原本爬出來的坑洞中，再也看不見那巨獸的身影，強烈的衝擊立刻讓他失去了意識。

……

「呼，呼呼……」

窗帘緊閉一片昏暗的房屋內，一名男子從床上驚醒，右手抹了抹自己臉上的冷汗，能感受到背上也是黏糊的感覺。

「草！好好的休息日……」

顧文撓了撓頭上的雞窩，帶著些許血絲的眼重恢復了清明。

摸索了一下枕頭下的手機，刺目的白光在昏暗的房間中亮起。不知是手機屏幕太亮的原因，還是因為其他原因，顧文的臉色有些蒼白，臉上還掛著細細的汗珠。

「十七年了啊……爸媽，我現在還活的好好的。」

看著手機上的2034年10月27日10點34分有些感慨，屏保是一對年輕夫婦抱著三四歲男孩的照片。

這張照片還是十二年前他在母親飛信的朋友圈裡找到的，也是唯一的一張全家福。

又看了好一會兒父母的樣貌，全然無視了界面上的二十幾通未接來電，還有一連串的消息轟炸。

顧文放下手機，打開了正對著床頭的二手電筒視，上面正是一名打扮漂亮的女主播在報道著新聞。

「據本台消息統計，昨日我國一共發生二十三起襲擊事件，其中惡獸十九隻，害獸三隻，還有一隻怪獸。受災情況……」

浴室隔間傳來水聲，外面的電視播放著受災情況，而床上震動的手機卻無人搭理。

顧文知道這是誰打來的電話，畢竟已經打了二十幾通來了，也不差這一通，要接通也得等自己把澡洗完再說。

十幾分鐘后，渾身熱氣裹著浴巾的顧文從浴室中走出，身高一米八的顧文身上沒有一絲贅肉，全身都是堅實的肌肉，可是右手手臂上的猙獰傷疤破壞了原本協調的美感。

他擦著頭上的水珠，關掉了還在循環報道的電視機，終於是拿手機給未接來電打了回去。

「呵啊~喂，老賀你找我什麼事啊？」

電話一接通，擦著頭髮的顧文洋裝打了個哈欠，向著電話那頭問到。

「呦，你醒啦？這都幾點了！你……」

顧文能聽見對面賀濤咬牙切齒的聲音，打了個哈哈說道。

「老賀啊，這不是昨晚上大晚上的跑避難所嘛，這回來還沒有睡幾個小時呢。」

「你小子，算了。你現在趕快來公司，快點的。」賀濤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到。

顧文一聽有些不樂意了，我一個月就這一天調休，你還給我佔了？

「不是，賀濤，我這個月唯一的一天調休啊。」

「公司人手不夠，你先回來趕緊分配了，還有其他事要讓你做。」

「公司人手不夠了？咱們這小公司平常就接點惡獸的單子，還能人手不夠？」顧文很是疑惑，怎麼就不夠了。

「這次是害獸的單子，就昨晚在市中心鬧的那頭。」賀濤言語中帶著抹驕傲。

「啥？害獸平常不是輪不到咱手裡嗎，老賀你老實交代，是不是搭上巨企的富婆高管了？」

不是顧文不信，他在這公司呆了三年了，也就在剛進公司，這公司資金還充足的時候買了一頭小型害獸的處理權，其他時候全是大貓小貓兩三隻的惡獸。

「嘖，別廢話了。趕緊過來，這次是巨企下的勞動委託。」賀濤的語氣已經有點不耐煩了，畢竟自己打了一個早上的電話。

「那我這調休？」顧文小心翼翼的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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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個月給你放三天！」賀濤憋著一口氣，彷彿要吼出來一樣。

「好嘞，老賀您吉祥，我馬上就來！」

顧文飛速的掛斷了電話，他怕下一刻老賀就要爆發了，雖然顧文不怕。但好歹也是自己上司，也要給點面子不是，絕對不是賀濤給的太多了。

顧文又看了眼時間，將近十一點了。沒有猶豫，利索的穿上了一套衣服拿著手機就出了門。

顧文住在鵝城城郊的一處七層公寓內，公寓不大，但是有安好的緊急逃生樓梯，離最近的地下避難所也只需要他跑十來分鐘。

「小文現在去上班啊，我記得你不是今天調休嗎？」

電梯打開，一位面容慈祥帶點書卷氣的白髮老太和匆忙的顧文打了個招呼。

顧文頂著一頭洗了后沒打理的雜亂頭髮，在看到來者后微笑的和她說道。

「是啊，公司臨時叫我回去加班。我幫您拿回去吧。」

顧文指了指李奶奶手中提著的蔬菜。

「不用了，不用了，你快去上班吧。誒，你這孩子……」

沒等李奶奶說完，他就接過其手中的袋子，還是有點分量的。

李奶奶是顧文的鄰居，就住在他的隔壁，五年前剛搬過來的時候她就照顧了自己很多事，知道自己是一個人住，還常常請自己來她家吃飯。

這裡是安置房，都是國家給在災害中失去了家人和居所的補償。

這也是五年前顧文滿十八歲得到的補償，正好他也在鵝城上大學，於是就搬來了這裡。

……

「不用了，真不用，晚上我不一定回得來。」

顧文再次謝絕了李奶奶的好意，快速的逃走了。

來到樓下，顧文極為熟練走向了一輛黑色的啞光機車。

這是顧文用攢了一年的工資錢買的黑豹疾馳二型機車，別問為什麼不買轎車。

問就是因為逃跑跑得快，適用性高，能展開水上通行模式，且適配泛能。

戴上已經有些划痕的黑白相間頭盔后，跨上機車。

隨著引擎的發動聲，流線型的機車迅速開遠。

顧文所在的公司離他家並不算太遠，平時開車十五分鐘不到就能到了。

這不，穿過一個掛著有些掉色的生化防治區域標牌的崗哨，能看見裡面幾棟與倉庫相連的灰白色建築。

在那棟明顯是主樓的建築物上面，掛著「吳德怪獸災害處理公司」幾個黑色大字，其中吳的口字頭已經脫色到幾乎看不見的地步了。

顧文放慢速度，將機車停在了自己常用的停車位上，周圍也停靠著幾輛眼熟的代步，或是電瓶車，而整個停車場卻多了許多不曾見過的車輛。

「喲，這不小文嘛，你賀哥剛剛還站在大廳門口等你呢。」顧文路過停車場警衛室，一個有些禿頭的中年保安朝他招呼到。

「不是，李叔，你怎麼知道老賀在等我？萬一是在等他媳婦給他送午飯呢？」顧文有些無語，合著你都知道我要回來加班了。

「嘿嘿，還不是他幾次跑來問我你到沒到，這不你到了嗎。」李叔看顧文那表情嘿嘿直樂。

沒和李叔多聊，因為顧文已經看見了大廳門口浮現出了一個鬍子拉碴身形健碩的大漢。

顧文快步走過去，看著對方有些黑的臉色尬笑道。

「賀哥好啊。」

「我好得很，你小子有事賀哥，沒事老賀……算了，跟我來，有任務安排。」

賀濤見他這副無賴樣，心裡說著大人不計小人過，招呼著就往裡走。

「這麼著急嗎，啥事啊？」顧文快步跟上。

兩人穿過大廳，往員工休息室方向走去。

賀濤無所謂的回道：「之前不是和你說了巨企下了勞動委託嗎，巨企將整個鵝城的大小清潔公司都叫來了，想要在一周內解決掉害獸遺骸問題。」

「這麼多？這害獸得有多大啊！」顧文有些驚訝，畢竟住在城郊，第一時間就跑進了地下避難所，除了衝天的火光與濃煙其他的根本就沒有看到什麼。

「上頭給的資料，害獸類型為翼多拉，初步測算體長約45米，身高約為30米。體重約有一萬五千噸。」前面走著的賀濤比了個大圓。

顧文聞言眼珠都瞪大了，還記得他參與的那次害獸解剖也才19米高，這兩者感覺根本不是一個量級。

「這都快到怪獸級別了吧？」

「誰說不是呢。」

賀濤與顧文走到了休息室門口，隔著緊閉的雙開門都能聽到裡面的吵鬧聲。

「還有就是，今早招收了一批學員，給每個老人手底下都塞了。」賀濤站在門口朝他一笑。

「啥？就我們這要破……咳咳。」顧文差點說出的話卡在了喉嚨里，因為他能感受到賀濤眼中的幸災樂禍。

無德清潔公司的清潔人員分為了三個小組，每組約為十二個人。以前有人問過公司老闆為什麼只分三個組，老闆說不喜歡四這個數字，絕口不提緊張的資金。

雖然以前也有新人加入，但這次是每一個？不是，這死亡率比特動隊還高的鬼地方還能騙那麼多人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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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廳內嘈雜的聲音在開門的一瞬間都停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間。

與顧文交好的都和他打了個招呼又和旁邊的生面孔吹牛，還有一些是疑惑和打量的陌生目光。

顧文快走了兩步湊近賀濤小聲問道。

「說吧你怎麼拐來的這群年輕小夥子。」

賀濤奇怪的看了一眼他說道。

「你不知道幾天前發的新規？」

「啥新規？」顧文眼裡一片求知慾。

「特動隊考核要求新增一個，需要有怪獸災害處理清潔公司至少半年的工作經驗。」賀濤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嘶——！難怪。」

顧文明白了，巨企和國營旗下的清潔公司不好進，小公司還能，所以大部分都來咱們這種小公司了是吧。

「別嘶了，趕快和我去認下你帶的人，晚點食堂開飯了。說起來你們還是一個學校畢業的來著……」

顧文嘴角抽了抽，自己午飯也沒吃啊。

跟著賀濤走到一個靠角落的位置，這裡沒啥東西，就放了一個裝飾用的書架和幾個坐著不太舒服的椅子。

顧文曾經在這裡找書看過，不過這上面都是一些如：《論母豬的產後護理》《小豬生病了怎麼辦》《豬飼料這樣做最好》。

讓當時剛進公司的他懷疑老闆以前是開養豬場的。

「噥，她就由你來負責了。加油。」賀濤給了顧文一個鼓勵的眼神，然後頭也不回的就走掉了。

顧文認為自己眼花了，畢竟這周圍只有一名坐在靠窗的椅子上面露緊張之色的女孩？

為什麼她手裡還拿著《論母豬的產後護理》啊！

先不說為什麼拿著那書，這公司來個女的就很離譜了好吧。

要知道，清潔公司做的活都是又臟又累，且危險係數極大，一不小心較好的就可能會落得個殘疾毀容，而其他的可能連全屍都沒有的啊。

並不是顧文歧視女子，但這樣的工作環境一般人還真不敢來，就拿顧文來說，他的隊友已經換了不知道多少人了。

「泥，你好？你就是賀隊長說的顧文哥吧。」女孩看顧文這樣更緊張了一些，說話好像咬到舌頭了。

見她這副樣子顧文都想扶額了，她這細胳膊能拿得動切割機嗎……

「你什麼背景？」顧文面色嚴肅。

「啊？」女孩被問的有些懵。

「額，就是你後面是不是有什麼大勢力或是大家族什麼的？」顧文換了一種說法。

「啊？沒有啊。」女孩獃獃的回答道。

顧文好像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種清澈的愚蠢。

見顧文沉默，女孩突然發現了好像沒有做自我介紹，於是深吸一口氣，將書本放在桌上後起身，將緊張摒棄說到。

「顧文哥你好，我叫蘇娜。是國防生物大學怪獸學大三學生，你可以叫我小蘇或者小娜，接下來的幾個月內請多關照。」蘇娜向顧文伸出了右手。

蘇娜的眼睛直直的看向了顧文的眼睛，這讓顧文也冷靜了幾分。

他能感覺到蘇娜態度里的認真。

顧文正了正身姿，同樣伸出了右手與蘇娜虛握一下說道。

「學妹你好，我也是國防生物大學畢業的學生，已經畢業一年了。歡迎你的到來，但我先告訴你這份工作很危險，希望你能記住我教你的每一件事，誠心的希望你能堅持下來。我隨便你怎麼叫都行。」

顧文收起了散漫的態度，畢竟別人給了他尊重，他也給對方應有的尊重。

直到剛才的對視，他才看清楚了蘇娜的樣貌，烏黑的齊肩短髮，清麗沒有任何修飾的鵝蛋臉，起身後的她目測有一米七左右。運動服下的皮膚是偏健康的黃色，但卻給人一種粉紅。

看來是個經常運動的女生，顧文心裡這樣想著。

「好的，顧哥！」

蘇娜淺淺一笑，沒有那種驚艷之感，但卻給顧文一種平和溫潤的感覺。讓顧文也不禁莞爾。

就這樣，在與休息廳內嘈雜嬉鬧環境格格不入的角落，嚴肅的兩人都不約而同被對方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