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很好,懸著的心還是死了
會議室的外面蒼穹黯淡,空氣中瀰漫著薄薄的霧靄,若有若無的顯出遠處的山巒。
低飽和的青暗色,透著別樣神秘莫測的質感。
會議室的門口走進來了一抹高挑的身影,外面一件深咖色及膝風衣,內著一黑色高領羊絨毛衣,長發隨性慵懶的捆紮起,幾縷徜徉在耳際和頸窩裡,將她的肌膚顯得更加冷白。
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從容不迫的嫻熟利落感。
坐在會議桌主位的男子,抬起清冷的眼眸。
隨後視線便凝固住了。
「容專家好。」
會議室內其他工作人員紛紛禮貌起身打招呼。
他們望著這位出現的女專家,對方的容貌是意料之外的出挑驚艷,但眉目偏冷、整個人看著格外正經、斯文的,令人不敢懈怠。
不過此刻,這位容專家眼角的淡漠似被這室內的溫情所驅散,落落大方的跟大家打了個招呼:
「各位好,大家久等了。」
視線環顧了一圈,她偏偏沒有看向一個人——
坐在會議室主位的,葉教授。
「哪裡哪裡,我們也是剛準備好。」
大江早已樂不思蜀,邊說著邊忙安給容卿拉開椅子,位置卻是剛好坐在這所謂葉教授的隔壁、他的左手邊。
容卿身影微不可及的頓了下,隨即還是淡定的走了過去,坐下:「謝謝。」
只是落座的那一霎,她目光不可避免的掠過身側的男人。
很好,她懸挂著的一顆心,終於還是死了。
怎麼能不是他。
凜冬里的白雪,亦或者西枕高懸的冷月。
男人修長的手指貼著一青色瓷杯茶,穿著嚴謹的實驗室白色大褂,容顏肅凈冷白,眼帘微垂,薄唇緊抿成一條線。
匆匆一瞥,都能感受到他每一處看似溫和卻又蘊藏疏離的寒意。
他沒有看她。
只是貼著瓷杯的手指骨節似綳得有些緊。
容卿暗自揣摩,這是認出她,還是沒有認出她?
會議室的人七八個,人一多大家沒察覺出什麼異樣,許願笑盈盈的道:
「容專家,您和我們葉教授還有大江同學怎麼認識的呀。」
容卿唇邊掛著一抹淡然的笑:
「說來也真是緣分,前幾天晚上來的時候,車子在高速上爆胎了,多虧你們葉教授還有大江助理相助。」
她全程泰然自若,彷彿將某天某夜和某個男人的事情盡數忘記。
眾人感慨著,笑說著這些不可思議的巧合。
男人將一杯熱茶放在桌子上時發出了輕微的碰撞聲。
「開始吧,時間有限,現在步入正題。」
隨著葉景潤清冽低沉的聲線傳來,一份文件也被他直接推到了她面前。
容卿視線落在上面,一行大字映入她的眼帘:
《彩色棉花生產示範基地可行性研究報告》。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這是故意帶了點情緒的轉移話題?
葉景潤的聲線倒是聽不出什麼情緒,指間捏著一根筆,淡漠的闡述著項目內有關環境評價方面的事項。
容卿也索性第一時間消弭雜念,進入了工作狀態,翻閱著報告,查看項目展開后造成的可能污染物。
秸稈、雜訊、廢氣、廢料、粉塵、田間農藥化肥等,這些污染物是不可能憑空消失的,但只要保證在允許的數據範圍內即可。
「至於灌溉農業的地下水資源,我們這邊水質良好,有11處深水機井,遠離污染源,水質水質PH值介於7.5-7.8之間……」
葉景潤的話說到這,低頭審閱的容卿打斷了下:
「葉教授,具體的水質數據需要我後面親自去採集下,還要看下一些設施是否存在隱患。」
她這邊需要採集實地的不少信息,確認一切無誤,才能開出環境評價報告書。
這個過程不會很快,甚至可以說算得上慢,需要40到60天的時間才可以完成這項工作。
容卿工作時嚴謹認真,一絲不苟,從環境功能區劃分、環境質量監測系統分析,再到經濟損益分析等問了個遍。
提出不少異議,相關工作人員負責作答,上了難度的由葉景潤給她解答,他的態度從冷然淡漠,到最後,他也不由得多看了她兩眼。
她縝密的思維不容敷衍。
倒是,和某些喝醉的時刻,大為不同。
一下午過去,暮色將至。
容卿這邊問題也了解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差實地考察以及後期監測。
會議結束,容卿一邊整理文件,一邊像是隨口來了句:
「對了,葉教授,為了方便後期工作,可以加下您的微信嗎?」
葉景潤手中拿著兩三個本子,在桌面上輕叩了幾下,語氣淡漠,聽不出什麼情緒:
「我沒有微信,有什麼事聯繫大江。」
說話間,他看了她一眼,似乎敏銳的洞悉了什麼。
容卿端起茶杯,一臉鎮靜的戰術性喝水。
大江見狀,緊忙堆笑解釋道:
「容專家您別介意哈,我們教授今天心情不大好,剛才聽同事說,教授昨個被一個喝醉的女人在酒吧里非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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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剛輕呷了一口熱茶的容卿頓時噴了出來。
她連連咳嗽著,耳根都被嗆得泛紅,一時間無法緩解,眼眶裡被逼得瀰漫上了一層水霧。
就在這些許狼狽的時候,兩張紙巾被一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遞在了她面前。
容卿下意識的接過來,啞著嗓音:「謝,謝謝。」
氣息平緩過來,擦完水漬后,下一秒,視線也不覺和遞紙巾的人眼眸對上了。
是葉景潤。
直到這一刻,倆人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對視了。
葉景潤站在桌前,視線居高臨下著望著她,雖一言未發,便已然透著懾人和凝視深潭般的冷默氣韻。
這一眼對視里,了無工作相關,有的似乎只是那晚調戲與被調戲的畫面拿出來一遍遍放映,和她對峙那般。
那種感覺讓她的靈魂一時間……倍感煎熬。
亦或是再清晰不過的告誡她,他不是她可以隨意玩弄的人,不是她酒後的一場樂子。
容卿終究是捱不過,拿紙巾掩著唇瓣,輕咳著,躲閃著避開了他的注視。
行吧,此刻她認慫了。
畢竟是她是始作俑者,是幹了壞事還拉他下水之人。
「江助理,你的話太多了,罰你周末值一天班。」
葉景潤的話罷,人也離開了會議室。
大江這廝頓起哀嚎:
「葉教授,求饒啊,我周末……欸?周末不是本來就我值班嗎?」
他剛吊起的嗓音一下子就落了下來,奇怪了,葉教授記憶非同尋常的好,怎麼會說錯。
那這剛才,到底是不是在怪他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