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盛大的泡沫,碎
把蔬菜和肉放進冰箱,溫夏把零食倒進收納框,感嘆了一句:「姐,你這是批發了超市所有的溜溜梅和巧克力么?」
「不知道,我說隨便拿幾袋,他就拿了那麼多」喝了半杯水,走到餐廳把水杯放餐桌,又返回陽台,蹲下,和溫夏一起整理零食箱。
陸子云定的午飯送到了,沖陽台那邊兒喊了聲吃飯,溫夏起身,收納框推到靠窗,秦曼初也往起站,剛起了一半,小肚子像抽筋似的一陣絞痛
「嘶……」站不直,她又蹲下去
「怎麼了」
「沒事兒,肚子突然有點疼」
陸子云又叫了一遍,沈嘉行從秦曼初的卧室出來,朝陽台那兒看,秦曼初蹲著,溫夏彎腰,手扶在她的胳膊上。
大步走過去,還沒到,先問:「怎麼了?」
溫夏扭頭對沈嘉行說:「我姐肚子疼」
沈嘉行緊眉,蹲到她面前,扶住她肩膀:「疼的厲害?」
秦曼初搖搖頭:「剛才可能起的太猛了,岔氣了」
陣痛僅僅持續了十幾秒,再一次起的時候,放慢了速度,一點點站起來,就再感覺不到任何的不舒服。
她笑了笑:「沒事兒了」
吃過飯,幾個人又開始忙活,沈嘉行則準備帶著秦曼初回公寓。
「我一會兒想去趟醫院,就在這兒吧,懶得來回跑了」
聽她的,進了卧室,反手關門,『咔嚓』一聲,上鎖。
秦曼初坐床邊,看著他又去拉窗帘。
「本來我就打算躺一會兒,你這樣我又想睡覺了」
「想睡就睡」他繞到床的另一邊,脫鞋,上床后靠著床頭,拍拍身旁,讓她躺過來。
「肚子還疼嗎?」
「不疼了」
「一會兒去醫院,要不你也做個檢查?我覺得你最近睡覺吃飯很不規律」
掌心覆她側臉,手指在下巴撓癢似的,秦曼初仰頭看他,他也低著頭看她
「我說實話?」
沈嘉行手一頓,往下挪,側躺,定睛瞧她
枕著同一個枕頭,鼻尖的距離在三厘米,能清晰地在對方的瞳孔里看到自己。
她啟唇:「前陣子我精神壓力很大,很緊張,不敢問你,就自己瞎想,經常半夜失眠,也沒有具體想哪一件事,就是亂糟糟地睡不著,睡眠質量下降,也沒有食慾」
睫毛輕飄了一下,眼裡一瞬濕了,直直看著他,微弱地呢喃:「你都沒發現我瘦了,五斤」
沈嘉行就那麼一眨不眨地凝視她,胸口裡悶疼,撫摸她的側臉,用力吞咽才勘勘張開了喉嚨
像咽了把粗糲的沙,他說:「對不起」
小心翼翼地抱緊她,手心在她的話里漸漸失了溫度,微涼,一點一點,在她的身體丈量。
秦曼初一張臉貼著他的鎖骨,懲罰性地輕咬上去:「嗯,我原諒你。」而後笑起來,再說:「緊繃的神經現在鬆懈了,吃的香睡得香,我估計我不僅把那五斤找補回來了,還胖了不少。」
沈嘉行手上的動作不停,下巴抵著她軟乎乎的頭頂,她整個人都是軟的,他的心也是軟的,緩緩閉了眼,叫她:「曼初」
「嗯?」
他說:「我愛你」
鬆開一寸,睜開眼低頭看她,她眼睛里有星河閃著,唇角翹著,她說的『我也愛你』,被他用盡了全力咽進心底。
傍晚,秦曼初帶著保溫餐盒到達醫院,下車,走到車頭等沈嘉行,前方一輛黑色比亞迪倒進停車位,車門打開,人下來。
秦曼初眯眼確認幾秒,在人走了幾步后,高喊了一聲:「姑父!」
「姑父!」跑過去,男人回身後也朝她走,笑著數落:「聽見了聽見了,我不聾」
秦曼初傻笑:「你從哪來啊」
「從家來的,回去給你姑姑拿了幾件衣服」
「讓你多跑一趟,我和溫夏給姑姑買衣服了」
「你姑姑說了,不捨得穿,非說放著等過年時候穿」
沈嘉行自秦曼初身後走過來,秦曼初突然聽她姑父叫了聲:「這麼巧啊,沈總」
轉著頭,他已經站在身邊,笑著問她:「我能不能喊姑父?」
秦曼初和她姑父都有點懵,前者懵的是,她姑父怎麼會叫他沈總?後者懵的是,大老闆要叫自己姑父?
「不然我聽姑父叫我沈總,很有壓力」
秦曼初突然就笑出聲,挽上他的臂彎:「姑父,沈嘉行,我男朋友」
沈嘉行始終看著她,恍然發覺,真的好久沒見她這樣笑過了,像他第一次在車裡匆匆掠過她的那一眼,眉眼恬靜,眼睛彎成了小月牙,透亮的眸光閃閃發光。
自此,就他心裡生了根,發了芽
掛在他的心頭,獨屬他的生命,獨屬他的世界。
「男朋友??」
男人不可置信的一句疑問,打斷沈嘉行痴迷的目光,他轉頭,帶著笑的眸子看向對面的男人,從容地叫了一聲:「姑父」
「…………」
「…………」
在醫院就忍不住,秦曼初問姑父什麼情況,她印象里,沈嘉行絕對只在她的家人面前出現過一次,那時候還沒在一起,他送她回家,她給他編的身份,是她的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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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他在一起多久了?」
秦曼初猶豫了一會兒,舉起手,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就見姑父瞪大眼睛,生氣的樣子,指著她,半天才嘆了聲氣:「成天都說數你最讓人省心,可真省心,三年你愣是瞞的嚴嚴實實!」
秦曼初只呵呵地假笑,不說話。
「那這麼看,他找我那時候,你們已經在一起了。」
「他找的你?」
「嗯,那天我正好往海城送貨,在工地碰到他,我當還是他一個老師怎麼在工地,鬧了半天,人家是公司的老闆。
他把他所有項目上的材料運輸這一塊兒都承包給我了,從那以後,我不就忙起來了,再往後,越來越多的公司主動找我,說是工地上都推薦我這兒,價格不高,送貨也準時靠譜。
那時候他還說這點兒小事兒不用特意跟你說,他跟你也算不上太熟,我那時候突然那麼忙,也顧不上別的,就沒提。」
秦曼初聽完,錯愕不已,久久不能平靜。
他從來沒提過一個字兒,甚至根本沒主動問過她姑姑,姑父是做什麼工作的,姑父偶爾會給她轉紅包,讓她買新衣服,她說不要,姑父說他掙錢了,讓她不要省著花。
她現在回想,好像他在場的每一次,他都說,給你你就拿著,不花就攢起來……
晚上,她坐在沙發看無聲電視,沈嘉行結束和張齊的視頻,離開書桌,到沙發找她。
松垮的格子睡褲,白色短袖,洗完澡后自然擦乾的頭髮隨意搭著眉梢,秦曼初側頭看他,懶懶地坐她旁邊,攬她肩的同時,拿遙控把音量調到15。
「幹嘛?」
「嗯?」
聲音也透著濃濃的慵懶
「你跟我又不熟」
沈嘉行皺眉,就對視幾秒,突然傾身壓過去,額頭抵著,問:「怎麼才算熟?」
秦曼初半個身子倒下去,肩膀斜靠著沙發,在他兩臂之間,眼角隱隱地笑意,說話時抬了一點下巴,擦著他乾燥的唇:「不知道哎」
說完,頭後仰一寸,勾完就撤。
沈嘉行不做聲,眼尾挑了挑,直勾勾地盯著她,湊上去,碾壓唇瓣
「這樣算不算熟?」
「…………」
撬開齒貝,卷她的舌尖
「這樣?」
「…………」
秦曼初不閉眼,與他對視,睫毛輕顫著,後背的兩排扣彈開,腰間的一圈鬆緊緩緩向下,卡在膝蓋,像是要讓她清楚的感知,微涼的指尖撫觸得特別緩慢
秦曼初在一分鐘前感覺小肚子有微微的隱痛,此時,不得已擋住他的手,認輸了,怪一句:「不是你跟我姑父說我們不熟嘛」
沈嘉行一時沒說話,似乎是在回憶哪一年哪一天說過這句話。
「今天要不是碰到我姑夫,你是不是還不會說?」
他坦言:「這有什麼說的,很正常的生意合作」
「不正常」
沈嘉行起身,一起將她拉起來:「你看,我就知道告訴你,你會這麼想,但其實,找哪個貨運公司都是找,為什麼不能找你姑父?不能因為人家是你姑父,就否定人家的工作能力不是?」
「這和工作能力是兩碼事兒」
「一碼事兒」
她跪坐著,睡褲還保持著剛才被他褪下去的狀態,嫩白的半圓在燈下,扎眼的要命,他抬手抵在嘴邊咳一聲,去提她的褲子,邊說:「一個人的成功除了自身條件,更需要天時地利人和。比如我,我空有腦子,沒有張齊的幫襯,沒有沈氏的平台,我或許現在只是一個小有作為的沈嘉行。比如你,你留校做老師,除了你優秀,那如果學校沒有這個崗位,你還是會出去找其他工作,而即便有這個崗位,如果不是你的導師極力推薦你,那麼多人競爭,你有幾分勝算?」
「天時地利人和我們都佔了。
你姑父也一樣,天時地利是我們在一起,人和,是你!我愛你,愛屋及烏,我有這個能力,我為什麼不提供這個機會?然而人家現在頗有成就,是人家一車一車保證原料無損並且準時準點送到應該得到的。
和你沒關係,和我也沒關係
或許他打拚幾年也會有成就,但是,機遇本來就存在不公平性,他抓住了,成不成,都是靠他自己。」
秦曼初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五官,姿態周正嚴謹,不像平常那樣漫不經心地說瞎話逗她開心,她以為他會直接來一句——你的姑父就是我的姑父。如果他那樣說,她也沒有理由反駁。
可他沒有,他以一個身經百戰的成功人士,跟她講最現實的道理
好久,秦曼初都獃獃地望著他
這短暫的時間裡,她恍然發覺,每天跟她你儂我儂的沈嘉行,總喜對她使苦肉計的沈嘉行,其實是他附屬於她的另一面。她幾乎忘了,眼前的他,沉著,從容,言談周密,這才是沈嘉行本該的樣子。
沈嘉行捏了捏她的臉,抱她,說:「好了好了,我以後不跟你說這些了」
「我只是走神兒了」
「秦曼初!」
就抱著,跨坐他腿上,說話的時候下巴一下一下戳他的肩膀:「突然想起你來海大講座,也是這樣」
「哪樣?」
「一本正經地講我聽不懂的話!」
他無奈地沉笑:「講什麼你能聽懂」
坐好,雙手捧他的臉:「你講你喜歡我啊,愛我啊,寶寶啊,老婆啊,這些能聽懂」
她扎的丸子頭歪了,鬆鬆在頭頂綴著,臉蛋兒完全露出來,她說她瘦了,又吃回來了
沒有,根本沒有,笑起來時,下巴的弧度精尖,一點都不可愛了。
他說:「寶寶,要不要吃夜宵」
「吃什麼」
「聽老婆的」
「螺獅粉?」
沈嘉行頓時無言,秦曼初作亂搓他的臉:「吃不吃啊」
「吃」以一種赴死的堅定又強調了一遍:「我愛你,愛屋及烏,我今天多吃兩口」
說完,去廚房煮粉兒去了,秦曼初在沙發上笑得上不來氣兒,十分鐘后,整個客廳瀰漫著濃郁的說香不香,說臭不臭的味道,沈嘉行兩手端著鍋,站廚房問她:「在哪兒吃?」
秦曼初忍著胃裡說不上來的難受,說在餐廳吃。
吃第四口,再吃不下去了
「老公」
沈嘉行坐她對面,抱臂,不動聲色屏著呼吸陪她,聞言,點點頭,然後,拿起筷子,夾了一根。
「老公,你得夾多點兒,才能體會到嗦粉的快樂」
筷子重新落下去,夾三根
「老公!」
這一聲,沈嘉行立馬夾了滿滿一筷子,低頭,深吸一口氣,吃,嚼兩下,硬生生往下咽。
「好吃嗎?」
他放下筷子,一分鐘后,說:「老婆,你是不是也能稍微的愛我一點」
「能啊」
「嗯」
「還吃嗎?」
「…………」
沈嘉行又沖了一遍澡,刷了三次牙,才上床睡覺,摟著秦曼初,怎麼聞都覺得她頭髮上也是那味兒
半夜十二點,秦曼初已經進入半夢半醒的狀態,被迫躺進浴缸里,沈嘉行給她洗頭髮,打兩遍沐浴露。
不管她聽不聽得見,話反正是撂了:「秦曼初,以後禁止再吃這玩意兒!」
秦曼初在八點醒來,睜開眼,沈嘉行正站床邊穿睡褲,上衣還沒穿,背對她,腰背的輪廓線比以前又粗曠了一些。
陽光不暖,薄薄一束清冷的光,影影綽綽落在朦白的紗簾。
屋內溫暖,卻也被鋪了一層淡淡的寂寥
他前腳進浴室,她後腳跟進來,和他一起出現在鏡子里,狡黠一笑。
低頭看一眼:「怎麼不穿鞋」
「穿鞋不就被你發現了」
沈嘉行後退一步:「過來」
秦曼初擠進他和檯面之間,踩著他的腳,伸手拿牙杯,牙刷。
他在身後環著她,下巴放肩膀,看著她給兩個牙杯接水,先給他的牙刷擠牙膏,遞給他,然後再拿自己的牙刷。
誰也沒說話,只是嘴角淺笑著,視線在鏡中交匯,笑的更深。
門鈴打斷了兩人的膩膩歪歪,秦曼初匆匆漱口,擦嘴:「應該是小九」
「穿鞋」
門鈴並不急,秦曼初回到床邊,穿上拖鞋,跑著出去,在鈴聲第三次響起的同時,推門
門外,歐陽曦手挽杜婉芝的胳膊。
門內,秦曼初僵硬在原地。
杜婉芝輕瞥她一眼,抬手,手背推她肩頭,帶一股兒勁,秦曼初向一側踉蹌了一步,
「曦兒,慢點兒」
兩人進屋,秦曼初木然地視線,落在歐陽曦緩緩撫上小腹的手。
沈嘉行從卧室出來,倦懶的神情一瞬間陰沉
「出去」往門口走,杜婉芝和歐陽曦已經走到餐廳,掠過兩人,直奔門口站著的秦曼初。
餐桌上擺放著昨晚剩下的螺螄粉,仔細聞,還有些奇怪的味道。
秦曼初胃口一陣泛酸,她忍著,沈嘉行緊緊包裹她的手,帶她往卧室走
經過餐廳,歐陽曦小聲說:「媽,咱們去沙發吧,這個好難聞」
「好好好,你現在聞不得這亂七八糟的味兒」
就是這麼一句,秦曼初如遭一頭冰水,大腦空白,再走不動一步,空洞而惶恐的眸子看過去,歐陽曦捂著嘴巴,鼻子,動靜不大的乾嘔。
「她怎麼了」
掙開沈嘉行的手,壓著顫抖的眼眶,看他,問他:「她怎麼了」
沈嘉行眉心擰緊,再去拉她的手,她躲開的同時,控制不住地吼一聲:「我問你,她怎麼了!」
而回應她的,只有越來越劇烈的乾嘔聲,以及,杜婉芝那一句,徹底將她粉碎。
「沈嘉行!你給我過來!拿水去!你媳婦兒懷著孕呢!」
沈嘉行瞳孔猛的震蕩,渾身的血液驟然冷凝,死死盯著對面的人,咬著牙問:「你說什麼?」
「你媳婦兒懷孕了!」
「放他媽的屁!」
他衝過去,沒了理智,一把掐住歐陽曦的脖子:「歐陽曦,別再給我耍花招,給我滾出去!」
「嘉行哥哥,我……我也不想……」
杜婉芝推沈嘉行,他根本沒有重心了,輕而易舉就被推開:「你瘋了你!這是你老婆!肚子里是你的孩子!」
「老子沒碰她!」
「媽……時間是有點短,畢竟剛超過姨媽一天,也許不準,要不等等再說吧」
「你不用擔心,醫生都說了,試紙測得准」再看向沈嘉行,命令地口吻:「你媳婦兒現在需要照顧,婚禮的事兒太多,她現在又懷著孕,你是回蘇城,還是曦兒搬過來」
說完,杜婉芝朝秦曼初走過去,壓低了聲音:「我不為難你,但我也希望你擺的清自己的位置,在他結婚前,不允許你再出現在任何場合!」
垂在一側的手緊摳著手心,不甘示弱地迎上她的目光:「我要是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