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不小心養了反派006
卯時,天微微亮。
萍兒輕聲拍門喚著:「小姐,起身了!」
卧床上的美人們髮絲稍稍亂,里卧的秦芷蘭先行起身,畢竟是學武之人,輕微異樣的聲響,便有感知。
外卧的顧影憐還半眯雙眸,半夢不醒。
那露出的潔白無瑕,膚若凝脂的手臂,聽著聲音又緊緊縮回被窩,好不可愛。
秦芷蘭有些不忍喚醒她,但似乎知道她很想走出長安城的念想,還是輕拍叫醒她,吩咐門外的丫鬟進來伺候。
或許是離別的氛圍過於濃郁,秦芷蘭總是緊跟著顧影憐後面一起行動。
顧影憐也隨她而去,挑著些素色不起眼又方便行動的襦裙裝束,畢竟遠行人又少,財不外露記心間。
收拾妥當后,顧影憐便吩咐下人們先行離開房間,姐兒倆還有些私密話要聊。
顧影憐提著一個小包裹遞給秦芷蘭,業業矜矜說道:「阿芷,裡面是我給你準備的藥水,如若某日,你的傷痛現有的藥材無法治癒,可以嘗試使用這個葯,若非如此,無需打開。我希望你永遠沒有用到的一天。」
她又拿出一個錦囊,裡面寫著具體的使用方法。
「好,謝謝我的阿影。」秦芷蘭傷感又鄭重的接過包裹。
傷葯什麼的,她其實沒有真的放在心上,驃騎將軍府應有盡有,想來這些應當用不上的,但心意秦芷蘭收到了。
此刻的她沒想到的是,正是這個包裹,在未來給了他們驃騎將軍一家得以生還的機會。
秦芷蘭亦步亦趨地隨著顧影憐走至馬車前。
「有緣總會相聚的,阿芷,就送到這兒吧~」顧影憐拉開緊拽著自己那雙手,淺淺抱住秦芷蘭。
秦芷蘭也知道今天終究一別,目送她上車:「一定要記得給我書信!」
顧影憐連忙點頭應聲,囑咐她拂曉微寒,早些回府,便讓李管事驅車而去。
天已漸明,望著遠處越走越遠的車馬,直到化影消失,秦芷蘭才隨侍衛回去。
她抱著顧影憐送的包裹,思緒縈繞,秦芷蘭是習武之人,因而身邊人的一舉一動基本都逃不過她的法眼。
顧影憐夜裡消失又出現,行跡詭異,但秦芷蘭都沒有多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
遞上呈牒證明,官兵檢查無誤,顧影憐等人便出了長安城。
一路青山綠水,於她而言,心情格外愉悅,這才是她嚮往的原始自由姿態,想著顧影憐也便笑了出來,肆意而歡脫,在這空曠之路留下裊裊餘音。
外頭駕車的李管事聽到這笑聲,內心一慌。
這假千金莫不是還強忍著笑,這怕是要瘋,送個瘋子可比送個常人難,想著加快驅車趕路。
萍兒瞧著小姐歡朗的模樣,擔憂著小姐的情緒是不是受到影響,悲極生樂?
安慰道:「小姐,莫太傷心了。」
傷心?
顧影憐狐疑地看著萍兒,這個小丫鬟看來眼力勁怕是不太行,但想想也沒解釋。
收斂笑意,應聲一句:「無事。」
她嘴角微微揚起,心中喜悅自知,把手伸到馬車窗外,自在地感受著微風和生命的氣息。
此時,已走到山林處,原本顛簸的馬車抖動愈加強烈,顧影憐嘗試這樣的長途馬車,不免有些受不住。
「吁!」李管事長吁一聲。
馬車瞬間改變方向,車內的顧影憐和萍兒沒料到這突如其來的一下,摔倒在車裡。
原本在馬車窗外的顧影憐的手也受到撞擊,手臂疼痛,嘶啞一聲呻吟。
萍兒趕忙查看顧影憐的傷勢,顧影憐示意暫且避過,對著外頭的李管事問道:「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顧小姐,有一人躺在路中間!」李管事大驚失色,壓下內心的慌亂回復。
若不是及時調轉車馬,他們可能要直接跨過那個人,又或者翻車受傷,想想就驚嚇不已。
「你可有撞到人家!」顧影憐趕忙掀開帷簾,路中央是一個奄奄一息的孩童。
李管事心有餘悸表示並沒有撞到。
顧影憐作勢下車查看,萍兒表示:「小姐,我去看即可,您坐著吧。」
即如此,顧影憐也由著她。
萍兒膽怯前往,小心翼翼查探傷勢,確認鼻息還存在呼吸,正想回復小姐,不料那人眼睛突然睜開,萍兒寒毛卓豎,驚叫一聲。
「怎的了?」說著顧影憐直接下車,走向前去。
「還……活……活著!」萍兒面上仍是驚恐狀,磕磕盼盼回答。
那人的眼睛太嚇人了,萍兒把這一句怵在心裡。
等顧影憐見到那孩童模樣,心中不由同理感受一番疼痛,孩童約莫八九歲模樣,身上的衣物都是撕扯爛狀,滿身傷痕。
面容已經看不大清模樣,可見的傷口很多,新傷的血點星狀鋪滿外衣,甚至有些血肉外翻,完全的觸目驚心。
此處落地是山崖之下,顧影憐抬頭看著山頂以及明顯有物體滑落的軌跡的山牆,他難道是從那山上活生生掉下來的嗎?
「嘶~」顧影憐不由代入,感覺渾身不適。
顧影憐從來不是一個多事的人,她不愛管自己之外的事情的。
但那雙丹鳳眼,明明透著聖潔的光輝,琥珀色的眼珠也似那清泉一般,卻因著血絲的纏繞變得複雜而難以看懂。
可琥珀色的眼中藏著的求生欲,對生命的渴望,以及含著對陌生人極度的不信任,被顧影憐看得清清楚楚。
當初倒在坍塌房下的自己是否有過這樣的求生欲呢?
拚命賺錢只為安心的自己是不是也曾這樣渴求過?
獨立的自己總是懷著對世界的不信任是不是也如同這般?顧影憐陷入沉思。
「顧小姐,趕路為上!」李管事提示著還是不要招惹是非。
他自己也不想惹這麼多麻煩,另外,國公府給他支付的趕路銀錢也不足以支撐這個受傷的人的費用。
受傷的孩童似乎明白顧影憐才是那能決定事情的大人物,眸光微動,眼睛直直盯向她,又期待又抗拒。
不一會兒,沒有聽到顧影憐的聲音,眸光逐漸暗淡,目光散亂,整個人身上瀰漫著一股瀕死的涼氣。
「帶上他吧!」顧影憐久久吐出一句。
「顧小姐!」李管事渾身的不滿。
「他的所有費用我來出,李管事不必擔心,掉下山崖的人,多半受不住的,麻煩應當也不會有,帶上他。」顧影憐眼神暗晦,直接道明。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李管事也當知管不住這假千金,若是掙扎,難免影響趕路進程,也便隨她意思。
那邊萍兒嘗試扶他,但孩童神色陰鬱,滿身抗拒,直到顧影憐上前,臉色才稍有緩解。
顧影憐讓李管事先抱人上車,孩童仍想不從,無奈無法掙脫,只能如此。
山路顛簸,李管事只能在顧影憐的吩咐下緩慢而行,但面上不免幽怨。
好在下一個落腳點也不太遠,終歸是個成熟的管事,而顧影憐也不想路途生事,後續多加關照李管事,這怨氣也漸漸消失。
馬車裡,萍兒正試著給孩童喂水,剛靠近他嘴邊,他下意識就掀翻水壺,水浸濕馬車一隅。
萍兒一臉為難地看著小姐,不免有些怨責孩童。
顧影憐小嘆一口氣,無奈地看著他,他似乎也有些抱歉,眼神閃爍,不敢直視顧影憐。
「我來吧!」顧影憐拿過水壺,沾濕帕巾,潤著那乾裂的嘴唇。
孩童也是抗拒著的,或許是因為顧影憐的原因,又或許帕巾滑過太快,他慢慢嘗試接受,少量多次后,他總算有些生人氣息。
顧影憐嘗試著與他交流,可孩童一直沒有出聲,最後又多問幾句,小孩才聽懂一般的點頭搖頭。
她想著,應當是受驚不能說活,或者本身無法出聲。
他仍舊不願意萍兒的觸碰,顧影憐只能親力親為。
她準備給他簡單輕拭身子,他下意識的抵抗,但不知想到什麼,又繳械投降,任由顧影憐擦拭。
雖然只是簡單的整理,但孩童的模樣還是驚艷到顧影憐,果然這樣瀲灧的丹鳳眼定配著俊逸的面容,現在他過於消瘦了,等養些日子,怕是會更加俊俏。
本也想給他換身乾淨的衣裳,但這小孩死活不讓,顧影憐也只能先簡單處理他的傷口,結束后直接在他外面再披上一件外衣。
馬車越來越慢,顧影憐掀開車窗一角,看著許多排隊等待進城的人,這是到了平陽城。
排隊進城!
路引!
顧影憐神色慌張,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救人一時好心,沒想著這古代出行的複雜。
她想,李管事畢竟經驗豐富些,於是掀開車帷,與其討論相商。
李管事認為若是城門鬆散,主負責的官兵不在,可以解釋情況,再給點辛苦費,便可入城。
顧影憐剛鬆一口氣,只見那城門戒備森嚴,無路引一律拒絕入城。
淅淅索索聲音中了解到,大致是平陽城最近出了命案,正緊急戒嚴中。
小臉煞白的顧影憐心情很是複雜,她其實是一個很自私的人,她有些不敢看小孩的眼睛,眸光躲閃,閉眼假寐。
「先試試看吧,解釋是我弟弟,路引丟失。」
顧影憐給李管事最後的回復,她瞧著兇悍的官兵,內心不慌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