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判罰
太後來了,皇帝再氣也要起身給太後行禮,這是孝道。
太後進來,看到淑貴妃滿頭珠翠散亂,臉上的妝容也哭花了,反觀一旁的齊昭儀雖然狼狽,但大體的體面的還是有的,心下就有了計較。
「母后怎麼來了?」皇帝的聲音中,帶著幾分疑惑,更多的是不滿,他是令人私下裡將淑貴妃、齊昭儀帶來的,太后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
太后了解皇帝的多疑,只道:「這麼大的動靜,哀家又不是瞎了、聾了。」
皇帝看了一眼夏守忠,夏守忠搖搖頭,表示方才御前沒有人出去,皇帝才算放心。
「來人,給太后安座。」
幾個小內宦,抬著一個黃花梨的雲紋椅進來,將座位安排在御階下。
太后坐下,詢問皇帝究竟發生了何事。
皇帝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
夏守忠示意兩個機靈的小內宦,將地上的奏摺與已畫押的證據都揀了起來,整理后,呈遞到太後跟前。
太后看了這些奏摺與證據,忍不住皺眉,這個侄女不僅是個蠢的,還是個毒的,謀害龍嗣,就這一個罪就夠她受的了,再加上陷害皇儲,陷害重臣之女,這個侄女是救不下來了。
太後幾息之間就做下了決定,淑貴妃保不住了,但六皇子還能保住,只是以後……怕是要絕了那登天路了。
皇帝也沒有說話,等待太后的抉擇。
太后道:「皇帝,貴妃有錯,但六皇子無辜,只是受了其母的蒙蔽。」這意思就是將六皇子身上的一切罪責,都推到貴妃身上,太后不死心,還想再掙扎掙扎。
皇帝沒有說話,喊道:「兕姐兒,將你今日整理出的,那些參奏六皇子的奏摺,都拿給太后看看。」
兕姐兒領命,從一旁的架子上,抱過來一摞的奏摺,放置在太後跟前。
太后看了一眼兕姐兒,當初淑貴妃跟六皇子想打什麼主意,太后一清二楚,可惜後來失敗了,這丫頭在皇帝跟前,越發的得臉了。現在看來,當初六皇子身邊,要是有這麼一個明白人看著,勸諫著,也不會做下這些糊塗事,當時自己不該顧忌那麼多,該出手的。
感受到太后打量的目光,兕姐兒感覺如芒在背,總覺得太后在算計著什麼。
太后翻看了一下這些奏摺,群臣激憤,又掌握了證據,顯然是要皇帝處置六皇子、二皇子。
太后也死了那條心,只要能保下六皇子的性命就好,即使登不上皇位,日後新皇登基了,一個沒有什麼威脅的兄弟,肯定會施恩。到時候,六皇子就起來了,有一個親王做後盾,沐家再起來,也不過是一二十年的事兒。
為了家族,太后選擇了六皇子,拋棄了淑貴妃。她又看了看齊昭儀跟二皇子,目光落到了二皇子身上,二皇子雖然不大聰明,但現如今也知道,能救自己的只有太后,就膝行幾步,涕泗橫流:「祖母,救救孫兒,孫兒真的什麼都沒有做。祖母……」
太后嘆息一聲,不忍的別過頭去。
齊昭儀有些失望,看來太后是不願意保自己兒子了,齊昭儀一狠心,再一次給皇帝叩頭:「臣妾自知大逆不道,有虧德行,無顏面見君王,但臣妾的家人,當真無辜,求陛下寬恕臣妾的家人。」說完,她便起身,朝盤龍雕金的樑柱撞去。
額間的鮮血湧出,污了她的臉。
齊昭儀倒下,身子忍不住抽搐,目光落到了二皇子身上,帶著最後的幾分慈愛。
自己死了,兒子就能保全了。雖然自己總是嫌棄兒子蠢鈍,但是,這是自己的孩子,怎能不愛呢?
二皇子錯愕許久,才悲痛哭喊道:「母妃!母妃!母……」喊著,二皇子就要撲到齊昭儀身邊,卻被御前的內宦拉著。
太后也嚇了一大跳,不敢再看齊昭儀。
皇帝厭惡的看向齊昭儀的屍身,這是在用自己的死逼迫朕?其心可誅!
「來人,將庶人齊氏拉下去,曝屍三日,以儆效尤!」
皇帝的狠辣將太后與淑貴妃嚇住,二皇子連忙上前,替齊昭儀求情。「父皇,父皇,饒過母妃吧,母妃她陪伴父皇多年,求父皇念著多年的情分,給母妃最後的體面,求父皇……」
二皇子不住的磕頭,雖然平日他嫌棄母妃管東管西,雖然母妃總是罵自己蠢鈍,但是二皇子知道,這個世上,只有母妃會對自己好,只有母妃,一直在為自己考量,可是現在,自己卻連最後的體面都給不了她。
太后張張嘴,想要勸些什麼。看看淑貴妃與六皇子,最後還是選擇了閉嘴,只要能保下他們就好。
最終,二皇子被削去爵位,貶為庶民,發配皇陵,替先皇守墓。
淑貴妃被貶為庶民,打入冷宮。
六皇子被圈禁,無召不得外出。
皇后那邊,得知皇帝的處置后,嘆息了一聲,對明嬤嬤道:「你叫人將齊氏的屍身收殮,本宮去找陛下。」
「娘娘仁慈。」明嬤嬤道。
「呵,仁慈嗎?不過是兔死狐悲罷了,今日,本宮葬了她,來日又是誰給本宮殮屍?」皇后喃喃道。
明嬤嬤驚駭:「娘娘慎言。」
皇后冷笑一聲,不再說話,只對明嬤嬤道:「擺駕勤政殿,林家那邊,總得有個說法。」
皇后坐在肩輿上,只覺一切都那麼的無趣,齊氏當年也頗為得寵,還為皇帝生了二皇子,現如今卻落得這般的下場,半點體面也無。
這不禁讓她想起當年的自己,挺著大肚子,為還是郡王的皇帝,擔下了私德有虧的罪名,從那時起,皇后就明白,自己的丈夫,是個何其涼薄之人。
皇后嘴裡說著厭惡淑貴妃,仇恨淑貴妃,但她心裡清楚,當年的事情,若不是皇帝動了心思,淑貴妃又怎能成事?
她心裡什麼都清楚,一切的根源都在皇帝身上,但她不敢恨皇帝,不敢恨自己的丈夫,自幼學習女德女戒、三從四德,天罡倫常,做妻子的,怎麼敢忤逆自己的丈夫?所以,她不敢恨自己的丈夫,就只能恨「勾引」走丈夫的女人。
爭來爭去,到底是為什麼?當年,自己接沐氏入王府教養的時候,也是這樣的一個好天氣。
皇後仰頭,看著飄過的雲彩,這高高的宮牆擋住了人的視線,只能瞧見一線天,跟怎麼也看不全的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