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貴公子與財閥好友

第6章 貴公子與財閥好友

柏清玄一連在內閣議事堂忙活了好幾個晝夜,才把優化黃冊推行的細則重新擬好。

陽光隱沒,春雨霏霏,轉眼已至立春。

出了宮門,杜仲撐著油紙傘快步迎上來:「公子,奴才瞧著您累了好幾日,事都忙完了么?」

「算是忙完一個階段。」

柏清玄接過傘,修長的手指握在月白油紙傘柄上,細雨落至傘面,發出沙沙輕響。

「那就好,」杜仲搬來一隻馬凳,伸手去扶柏清玄上車。「公子您如此辛苦,待會兒要不先去茶樓休息一下,聽聽小曲兒再回府?」

「嗯,也好。」

柏清玄的紫金官袍被雨水淋濕,他提著衣擺踏上馬凳。

「好些時日沒見金兄了,是該去看看他。」

他聲音潤如春雨,杜仲立時笑得眉眼彎彎:「好嘞,公子!」

馬車直奔茶樓而去,大街兩側漸漸亮起一盞盞燈籠。

信城東西兩市是整個帝國的商業中心,這裡酒肆林立、商鋪櫛比,日夜笙歌不斷,人流穿梭不息。

杜仲駕著馬車來至一座三層高的茶樓前,朝車裡喊了一聲:「公子,茗香閣到了!」

月白油紙傘挑開車簾,柏清玄從車廂里躬身走出,抬手撐開傘面,從容踏下馬車。

堪堪落地,一身黛色棉布深衣的年輕男子,冒著雨快步迎上。

「子玦,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那深衣男子呲溜一下鑽入柏清玄傘底,打量了他一眼,笑道:「嗯,好像瘦了不少。看來天家沒給子玦提供豐盛的午膳啊!」

說著,便要去摸柏清玄的臉。

一道帶著料峭寒意的目光掃來,那隻手立時凍在半空。

「近來政務繁瑣,與午膳無關。」

柏清玄拂開他的手,聲音清冷,寒徹骨髓。

「對了,」

深衣男子乾笑一聲,撫了撫身上的金腰帶,一臉正經道:「今兒又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上樓再說,有要事相商。」

柏清玄舉著傘往一樓大堂走,傘下那人身形矮他一截,窩在他身側緊步向前。

立在門口的夥計朝二人躬身:「東家,柏公子,還是去二樓的雅間么?」

「對,」深衣男子乾脆道,「快去準備茶樓里最好的碧螺春來,我要與子玦對飲暢談。」

「金兄,」

柏清玄收起油紙傘,對他道:「今日我們不飲綠茶,換我帶來的普洱如何?」

「當然沒問題,」深衣男子爽朗一笑,問道:「對了,那普洱是貢品么?」

「不是。」

柏清玄答得淡然。

金弈輝的笑臉顫了一下,隨即奉承道:「子玦帶來的茶定是人間極品,可否告知愚兄,那茶出自何處?」

「同僚所贈,」柏清玄溫聲道,「是元老大人老家人帶來的特產。」

「啊哈哈,」深衣男子尬笑一聲,抬手摸了摸頭上璞巾,「本人就喜歡這些鄉間野味,哈哈!」

茗香閣是信朝五大皇商之一金家的產業,金家在信朝擁有無數當鋪、錢莊、賭坊、青樓、酒樓和茶肆,算得上是信朝首富。

金弈輝是金家家主,雖年輕卻精明強幹,十五歲那年便已掌管整座京城的錢莊生意。

他是有別於柏清玄的另一類天才,任何賬目只要過了他的眼,便會永遠刻在心上。

二人上了樓,走進一間名為「素韻」的雅間。

雅間寬敞明亮,臨街的窗欞微微敞開。

二人坐至窗下的草席上,茶案邊沿潤了一層細密雨珠。

金弈輝抬手,抽下窗欞上的木竿合起窗。

「子玦,能看看你的茶么?」

柏清玄淺笑,從寬大的袍袖裡取出一隻小布袋,輕放至茶案上。

「嗯……」

金弈輝俯身瞅了瞅那袋子,灰不溜秋的,似乎沾著零星泥點,不覺撇了撇嘴:「子玦的同僚真是品味獨特,這等品相的茶也敢贈予當朝首輔大人,真不怕得罪了頂頭上司!」

他抽開麻繩,從袋子里掏出一個油紙包,揭開來湊近鼻尖嗅了嗅。

「是博聞廣識的前輩所贈,」

柏清玄卸下腰間配劍,鏘一聲擱至草席上。

「柏某將他奉為師長。這茶是他老家親戚親手栽種,千里迢迢從南方赴京探親時捎來的,禮物雖輕,卻重在心意不在價值。」

金弈輝聞言,眉尾一顛,趕緊放下茶葉,改口道:「難怪難怪,這茶香氣怡人,色澤鮮亮,絕非人間凡品!茶是好茶,只是包裝粗陋了些。」

說著,他從茶盤裡取出兩隻羊脂白玉杯,就著燒開的水燙了兩遍。

「對了,子玦適才說有事相商,具體是何事?」

紅泥小爐上的水燒沸,他泡了一壺柏清玄帶來的普洱茶。

「我想請你幫忙,」柏清玄垂著眼帘,看他從茶盞里倒出杏黃清亮的茶水,「從六大世家手裡買田。」

水流止住,金奕輝拎壺的手略頓了頓,將其中一杯推至他跟前。

「虧本的買賣我可不會輕易涉足,」

金弈輝擺個請的手勢,執杯呷了一口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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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世家手裡的田產都是上等良田,想買可得出高價錢。」

玉杯溫潤細膩,襯得琥珀色的茶水猶如瓊漿玉露。

「保證不會讓你賠錢,信不信?」

柏清玄微微挽起衣袖,露出冷白秀雅的腕骨,執杯抿了一小口。

茶水芳香四溢,潤澤心田。

金弈輝放下玉杯,抬眸看著他,一臉篤通道:「你的話,我總會信的,誰讓我們是朋友!」

「那便好,」

柏清玄淡淡的,眸底彎起一道細微的弧度:「新政推行半年,結果差強人意。前幾日,我在早朝上向陛下呈奏,請他在目前的黃冊制度里添一些細項。我已同內閣商議擬定,不日即將開始施行。」

「黃冊推行遇到阻力了么?」

金弈輝總能敏銳地抓住重點。

他雖是商戶,卻有著比尋常政客更為敏感的神經。東西兩市的物價波動,他總能看透朝廷的用意。

「嗯,阻力不小,」

柏清玄轉動著手中玉杯,視線落在杯壁鐫刻的文字上。

「所以規定登記土地時必須記錄細節,比如土地優劣。」

金奕輝脫口而出,「你想阻止他們轉移田產?」

「沒錯。」

柏清玄放下玉杯,「如此一來,他們便沒法偷換良田給貧民。近幾日,我從民間聽聞些風聲。他們為了躲避賦稅,強迫貧民與他們假換田產。」

金弈輝心中鄙夷,扯扯嘴角道:「恐怕那些貧民是為了還債才被迫如此,這些主戶真是不擇手段!」

他說得憤慨,柏清玄定定看了他一眼,那視線清朗如月,令污穢無地自容。

「你看我做什麼?」

他縮了縮脖子,自我澄清道:「我雖算個小主戶,卻從未欺負過手底下的佃戶。」

「我知道。」

柏清玄聲音冷淡。

「知道你還、」金弈輝說著,拿手指了指自己眼睛,「還那樣盯著我!」

柏清玄移開視線,沉聲道:「我只是在想,一旦細則實施,他們又該如何轉移田產?」

「想了也沒用,」金弈輝神色厭仄,聲音懶洋洋的,「那些人總能找出無數種辦法,坑蒙拐騙應對朝廷。」

七大世家是朝廷的中堅力量,他們不僅掌握著朝堂政權,還大肆擴張田產、興建豪宅、豢養奴僕和死士。

「我明白,可朝廷不能坐以待斃,必須想辦法阻止他們偷換田產。」

柏清玄神色凝重。

金奕輝正了正身子,「子玦有好計策了么?」

「正是適才所言,買田。」

柏清玄胸有成竹。

「如何買?」

「籠絡貧民,弄假成真。」

金弈輝抬了抬眼皮,神色稍顯鬆快:「聽著可行,具體如何操作?」

「細則一出,他們便不能故技重施,到時候必然偽造契書假裝賣田。為了確保田產無虞,他們會找那些無力償還債務又好打壓控制的貧民作為交易對象。」

柏清玄停頓須臾,注視著他繼續道:「到時候,我們出面收攏那些貧民,買入他們名下的田產,如此便可將假賣變為真賣。」

咚一聲響。

金弈輝不小心碰倒案几上的玉杯,柏清玄伸手扶起倒落的杯子。

「機會難得,金兄,這絕對是一門划算的買賣。」

金弈輝有些遲疑,他並非不願意拿錢買田,只是出於商人本能,必須對這筆交易進行細緻的評估。

「成功概率有多大?」

他盯著柏清玄的臉,心裡開始合計自己會賠多少錢。

「十成。」

柏清玄說得篤定。

金弈輝扯嘴一笑,頗有些揶揄道:「好是好,可高處不勝寒,伴君如伴虎,凡事勿要做絕,留一份餘地,也給自己留一條退路。」

「我明白。」

柏清玄回以淺笑。

陽光透過窗欞鋪進雅室,在茶案上投射出縱橫交錯的圖案。

柏清玄的手落進光線里,潤上一層朦朧絨光。

金奕輝倏爾大笑,「我金弈輝能有子玦這樣的朋友,真乃三生有幸!成交了!」

「多謝金兄慷慨相助!子玦改日請你喝酒。」

「喝酒就不必了!」金奕輝擺擺手,「子玦,有空不如幫我把這雅室的銘牌重新寫一個吧!」

「素韻不好聽么?」

柏清玄愕然。

金弈輝笑得滿臉狡黠,探起身子湊近他道:「以你我二人之名,重新給這雅間取個名。」

「這是為何?」

柏清玄問。

他眨了下眼,「我打算將這間雅室送給子玦,作為我倆見面的專屬包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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