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孟喬
不知道婆婆今天有沒有來。
這是今天最後一節課，因為老師臨時有事，所以這節課成了自習。
教室里鬧哄哄的，所有人都在等放學鈴響，彭悅寫完這篇字帖最後一個字，合上字帖，手腕有些酸，不寫了，等下課吧，她轉頭看向窗外，活動著手腕。
走廊上靜悄悄地，有兩隻小鳥撲稜稜地飛到護欄上，尾巴一翹一翹的，歪著頭朝教室里瞧，說不出的呆萌可愛。
這幾天彭桂芳一直接送彭悅上下學，途中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今早彭悅特地囑咐彭桂芳下午不用再來接她放學了，因為彭桂芳今年七十三了，雖說比起其他老人，彭桂芳的精神和身體讓她看上去不像是七十多的人，但彭悅還是不想彭桂芳太累。
窗外的小鳥忽地飛走，絲絲縷縷的思緒隨著小鳥的離開，紛紛綳斷。
「鬧什麼鬧？整個樓層就你們班最吵！都沒事做是吧？再吵全班放學留五分鐘！」
門口，是神出鬼沒的年級主任在呵斥，班裡躁動的人瞬間全都規矩坐好，怕真的被留下，不敢再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響。
年級主任視線在教室里狠狠颳了幾遍，見他們一個二個低著頭，鵪鶉似的，才滿意轉身離開。
終於，在班裡又響起悉悉簌簌的聲音中，下課了。
彭悅背著書包，在人流的裹挾下來到校門口，她沒忍住四處張望，沒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她垂下眼眸，明明知道婆婆沒來，但是還是忍不住失落。
今天之後又要回到自己一個人上下學的日子了，彭悅拍拍臉，打起精神，去小賣部買了袋甜味兒冰坨子朝家的方向走。
離開了人流量密集的校門口，身邊同行的人漸漸變少，彭悅嘴裡含著冰坨子，咂著甜味兒，慢慢走著，回想著自己在圖書館看的那本故事書里的精彩情節，忽然，不遠處的一輛灰色麵包車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輛車停在路中段，車身看起來灰撲撲的，越走近，車身的划痕就越明顯，彭悅還注意到，那車的車窗黑乎乎的，完全看不到裡面有什麼，在車旁邊人行道的樹墩子上，蹲著個抽煙的，穿著黑色短袖的寸頭中年男人，在抽煙的空擋，還時不時地扭頭到處看，像是在打量著什麼，又像是在等人。
彭悅心裡咯噔一聲響，危機感瞬間起來了。
在那男人目光掃過來的瞬間，彭悅垂下眼眸，不與其對視，並不動聲色地加快腳步，跟上自己前面的那對父女，那男人牽著自己的女兒，另一隻手在打電話，彭悅見縫插針，走到那位父親的旁邊，模仿他們步伐頻率，和他們保持同一水平線，盡量把自己融入進去。
彭悅一路眼觀鼻，鼻觀心，心跳的飛快！
終於，彭悅冒充別人家女兒，從那可疑男人面前走過去了！
呼~
彭悅終於鬆了口氣，天知道，她嚇得冷汗都冒出來了！
不敢多留，彭悅拉緊書包肩帶，加快步子，往家的地方走。
「阿姨，大古呢？你不是說就在這兒嗎？」
「還在前面，我帶你去，你不要說話！」
身後，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孩的對話傳入彭悅的耳朵，剛「逃過一劫」的彭悅覺得怪怪的，心裡又開始打鼓了！
怎麼可能有這麼多的人販子，彭悅，你別自己嚇自己！
彭悅僵著臉呵呵一笑，安慰自己。
「阿姨，你是不是騙我？你根本就沒有看見大古對不對！你放開我！我要回去！」小男孩的聲音再次傳來，這次比較大，說明那兩人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彭悅慌張地四處看了看，剛剛那對父女早就不見了，她的旁邊也沒其他的人！也許這條路上現在就只有她和她身後的兩個人，對了，還有那個可疑的男人！
她越想越怕，心想要快點走快點走，奈何這兩腿不爭氣，使不上勁了，還好她手裡還有一袋冰坨子源源不斷地傳來涼意，能讓她保持一絲冷靜。
「鬧什麼鬧！」
「啪！」
身後的女人語氣不耐煩，而後傳來一聲清脆的響，彭悅下意識回頭，正好看見小男孩捂住自己的臉，被打懵了，獃獃地任由女人牽著走。
不過也幸好回了頭，彭悅看見了在那女人和小男孩身後還有零零散散幾個行人，這叫她的心安定了不少。
「我都說了我看到了，難道還能騙你？」那女人看彭悅看過來，忙沖彭悅一笑，補上一句。
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彭悅咽咽口水，回過頭，不過，那小孩子好眼熟，她好像在哪兒看到過？
額，不管了！趕快回家！彭悅從袋子里捏出一塊冰坨子含在嘴裡，默默想。
還沒等彭悅加快步子，一直在她身後的女人倒是先超過了她，扯著小孩快步朝路口一輛車尾閃著燈的黑色轎車方向走去。
「不！你放開我！我要回家！」小男孩回過神，又開始掙紮起來。
「又想挨打是吧？！」那女人惡狠狠的拽著小男孩的手，揮起巴掌，作勢要打人。
男孩與彭悅擦肩而過，掙扎中回頭，叫彭悅確切地看到了小孩的臉，電光火石間，彭悅脫口而出：
「孟喬！」
還在掙扎的小孩安靜了一下，下意識回頭看過來。
那一瞬間，彭悅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麼，她只覺得心裡有一塊石頭落了地，那些恐懼、猶豫與怯懦統統化成了一股氣，直直地從腹部騰起，呼嘯著經過胸腔，衝破喉嚨，噴薄而出！
「啊——人販子拐賣小孩兒啦！！！！」
彭悅被自己嚇了一大跳，她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樣大聲喊過，現在她喊出來了，甚至這條街上還有她的回聲！
那女人也被彭悅這一嗓子嚇得一愣，隨即扯著孟喬就要跑！
孟喬也爭氣，從彭悅嚎出那一嗓子后，他像是接到了某種指令，瘋狂掙扎扭動並尖叫起來，搞得那女人販子帶著孟喬根本跑不了！她慌張地回頭，看到那幾個路人正快速朝這裡靠攏，氣勢洶洶地模樣看得她心驚膽戰！再不跑就跑不了了！
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那女人鬆手，還不忘回頭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彭悅，把彭悅嚇得不自覺後退一步。
女人跑了，孟喬一下子失去了支撐點，摔了個大屁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