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朋友
這是佳佳來到雲起鎮的第三個星期，小傢伙很喜歡這個地方，彭桂英還記得前段時間離開居委會後回家，等娃娃醒后，問她願不願意和自己一起生活時，那娃娃神情迷茫，動作帶著拘謹，她好像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又好像隱隱懂了一些。
那天下午，太陽很大，把空氣都曬熱了，院子里的桂樹靜靜的站著，一片葉子也不曾動，將樹下的石桌石凳罩的那叫一個嚴嚴實實。
堂屋裡，佳佳站在彭桂芳面前，揪著自己的衣擺，低著頭，好一陣都沒有出聲，彭桂芳還以為是小娃娃不願意，剛想開口打個圓場，沒想到小娃娃抬起頭，小心翼翼地問她，會不會像媽媽一樣丟掉她？那刻彭桂芳的心驀的像被人用小刺，輕輕扎了一下，隱隱的疼。
真是沒媽的孩子像根草，她想起自己那一雙兒女，他們在佳佳這個年紀一個二個混的跟什麼似的，闖禍裝乖的事沒一件少干，被逮到了也是理直氣壯的撒嬌耍無賴，哪像眼前這個孩子……任誰看了都要心疼。
「婆婆是不會丟掉佳佳的，以後佳佳和婆婆一起生活，好不好？」
彭桂芳想，要是娃娃的家裡人沒找過來，娃娃願意和她一起生活，那她就一直能養著她，就算一直養到她長大成人，也沒什麼要緊的。
小孩子總能察覺到危險的到來，就像那天坐車時，心裡的惴惴不安，媽媽轉身時，心裡忽然湧現出的恐懼感，而在這個婆婆身上，佳佳能感覺到的只有溫暖和善意，於是她看著彭桂芳的眼睛，重重點頭。
——
天氣一天比一天熱，這天午飯後，彭桂芳躺在躺椅上半眯著眼睛，右手捏著蒲扇扇柄，有一搭沒一搭地扇著，午後的時光好像靜止了般，說不出的愜意，直叫人犯困，此時睡上個午覺無疑是最舒服的。
奈何就在她快要眯著的時候，院門外傳來了小孩子一聲激動的喊叫，困意瞬間消失地無影無蹤。
「唉。」
彭桂芳坐起身，嘆了聲，習慣性地轉頭，卻沒看見佳佳的身影，她輕咦了一聲，奇怪，那娃娃平時這個時間都是待在她旁邊自己玩自己的，今天怎麼沒在？跑哪兒去了？
越想越擔心，彭桂芳索性起身，先去房間轉了一圈，搜尋無果后又來到院子，一瞧，嘿！這娃娃，正蹲在門后探出半個腦袋往外看呢！
「佳佳，在看什麼呢？」
走近了才發覺，這孩子看得太過於專註，連身後有人了都沒有察覺到，怕嚇到孩子，彭桂芳放柔了聲音輕輕問。
即使這樣小心，佳佳還是被嚇到了。
只見她身形一抖，立馬站直轉身，面對彭桂芳，低著頭，一副做錯事任批評的模樣。
這孩子......彭桂芳看著佳佳這副行雲流水的動作，有些哭笑不得，她伸手摸摸佳佳的發頂道：
「婆婆沒有怪你，佳佳是想和他們一起去玩嗎？」
小孩抬眼瞅了一眼彭桂芳後點點頭。
「那就去吧，不要跑的太遠哦。」
彭桂芳輕搖手中的蒲扇，伸出左手輕輕推了推佳佳，輕聲囑咐道。
佳佳霎時眉開眼笑，像朵綻放的粉嫩漂亮的小桃花。
「謝謝婆婆～」佳佳甜甜的說，隨後，像只小鳥似的飛出院門，跑向那群孩子。
彭桂芳手腕輕擺，蒲扇隨即帶起一小股風，撲面的風裡透著微微的熱氣，她轉身回屋，又坐回躺椅上，她想起佳佳的笑，嘴角向上彎起。
屋外的陽光亮得晃眼，這時起了一陣風，惹得院里的那棵桂樹簌簌的響。
——
「慢點吃慢點吃，別噎著了。」彭桂芳叮囑道。
小孩只顧著埋頭往嘴裡扒飯，心思早就飛到屋外去了。
「這娃娃。」彭桂芳忍俊不禁，伸手夾菜：「別光吃飯，再吃塊肉。」
聽彭桂芳這麼說，佳佳這才從碗里抬起臉，乖乖地把碗伸過去。
「喲，這是誰家的小花貓呀？」
彭桂芳一看佳佳的臉，沒忍住笑了，她指指自己的臉，打趣道。
佳佳不明白彭桂芳為什麼會突然笑她，她看著彭桂芳手指的位置，摸上自己的臉，竟然摸到了幾粒米粒！
原來婆婆說的小花貓就是自己啊，佳佳不好意思地也跟著笑起來了，將手裡的幾粒米塞到嘴裡，最後再把婆婆夾給自己的肉吃掉，佳佳放下碗，脆生生地向彭桂芳彙報：
「婆婆，我吃完啦！」
「吃飽了沒？」彭桂芳笑眯眯地看著佳佳，問。
「嗯！婆婆我去玩啦！」佳佳點頭說。
「去吧去吧，天黑早點回來，不要跑遠了。」彭桂芳叮囑道。
佳佳點點，轉身跑出門去。
這娃娃，自從認識了街坊鄰居的那幫娃娃，在家一刻也待不住了，不過這樣也好，比起開頭那段時間，看著要活潑了不少，小娃娃嘛，是該好動些的好。
彭桂芳慢慢吃著飯，心裡盤算著等會出去溜達溜達，家裡的桃酥也吃完了，要去橋頭那家鋪子再買點……
——
街尾，黃桷樹下。
「黑板白板走！黑板白板走！」
一群小孩子圍成一個圈，正在通過手心手背的方式，來篩選誰來當捉迷藏的鬼。
清脆稚嫩的聲音齊齊發出，震天響，不想當鬼的，想當鬼的都在暗暗較勁，有如願了的就暢快地笑，沒如願的也會暗自嘆息，不過又會因為接下來刺激的遊戲，將這點不快拋擲腦後，變得興奮起來。
這片天地因為有他們而變得熱鬧起來，偶爾有路過的行人見到這一幕，臉上也會不自覺地掛上微笑。
「你們在玩什麼？我也要玩！」佳佳遠遠地就看見這群夥伴聚在一起，她加快步伐趕緊跑過去問。
原本喧鬧的圈子驀地靜了幾秒，其中有兩個小孩對視一眼，隨後其中一個對佳佳說：
「啊？可是我們都已經分好了。」
「我剛剛還看見你們在划隊呢！」
佳佳沒聽懂別人話里拒絕的意思，疑惑的反駁道。
見沒糊弄過去，說話的那個小孩轉頭，看向剛剛那個和他對視的人，那人接收到信號，上前幾步，對自己夥伴說：「她要玩就玩唄，這有什麼。」
然後又轉頭對佳佳說：「那你就當躲的那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