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死亡
王都——小時候父母似乎對這個詞充滿了執念,天天拿來掛在嘴邊。於是,沖谷徹也總問道:王都是什麼地方?在哪裡?為什麼總要說起它?你們去過王都嗎?
得到的答覆卻是:
「就是「王的國都」,是一座很大很大的城市,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你的太爺爺,也就是我的爺爺在那裡生活過,但後來離開瞭然後來到這裡了,這些話也是他告訴我們的,我和你媽媽沒有去到過那裡哦。」
「王的都嗎?明明是那麼好的地方太爺爺為什麼還要離開呢?」
「一定是因為有什麼事情吧……」
「嗯……那以後咱們也去王都吧,在那裡生活。」
「哈哈,但太爺爺也說過的,只有合適且有能力的人,才能跨越荒漠,到達那裡喲。」
「沒事,我不就是合適的人嗎?」
「是嘛……」
——這種想法曾產生過一陣子,但後來隨著長大后越來越恐懼露出笑容而覆滅了。
不願意交友,不想被打擾,只有安分守己地活著才適合自己,這是沖谷徹的生存之道。
別人的目光,說了什麼都無所謂。那個囂張的傢伙跟他身邊的人也是,都是笨蛋,蠢貨。
唯一的興趣是孤獨地吹著晚風,僅此而已。
所以當看到自己的容身之處被破壞,自己就越發厭惡,厭惡一切,無論是自己的無能,還是破壞者。
即便如此也不想改變,因為還有最後一絲挽回的辦法——那就是「元素石」。
用這份力量來換回平靜的生活,這就對了。
雖然對抗這麼多野獸是痴人說夢,但努力戰鬥到底就好了,這是為了守護容身之處——沖谷徹是這麼認為的。
但他沒注意到,理智早就被吞噬了——被慾望,被怒火吞噬,取而代之的是愈發強烈的瘋狂。
而手中閃爍不停的藍光,在被瘋狂的覆蓋下變得更加耀眼了。
……
「好疼……」
半響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倒在了地上,臉頰處的灼熱感也開始發作。而面前的男人似乎是忘記了疼痛一樣,平靜地開口說道:
「嗯,作為父親,我確實是我強迫你了,但是,同樣因為如此,我不能讓你去冒險,我不允許你死。」
語氣平淡到會讓人忘記話里包含什麼感情、內容。
是在敘述什麼,沖谷徹還沒能理解,只有被手捂住的臉頰上傳來的痛讓他說出:
「……我知道了。」
「那就……額……」
聽到他的回答,沖谷舍才的表情才得到一絲緩解,但馬上又被壓下去了。
「沒時間了……你們快走吧,我掩護……」
「……拜託了……」
南曉說出與表情相反的話,扶起沖谷徹:
「阿徹,走吧。」
說罷,他給沖谷舍點了點頭后,拉著他準備撤離,但沖谷舍急忙叫住了兩人:
「等等……」
「還有什麼事嗎?」
「把這個拿走……」
他用顫抖的右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東西——一個信封,南曉接過後,交在了沖谷徹手中。
「呼——我知道了。」
不用沖谷舍解釋,南曉就了解了他的用意,倒是沖谷徹一臉疑惑,但他還是收了起來。
「……那就說好了的。」
「……」
沒有回答她,於是南曉拉著沖谷徹,在他的注視中,迅速離開了這裡。
「爸……」
大概是意識到了什麼要離自己遠去了,沖谷徹最後回頭,看了他一眼。
「沒事的。」
——眼神像在這麼說著似的……最終,兩人消失在了他的視線當中。
「……啊噶!」
沖谷舍終於堅持不住了,在一聲叫喊聲后,沒有任何抵抗動作,身體便直直向前摔倒。
血液浸透衣服,順著它流淌到沙地,染成黑紅色的粘土。
「啊啊……」
「吼……嗷……」
呻吟嗚咽著,然後,第五隻野獸踏著碎步緩緩登場。
……
「啊啊!」
「啊啊!」
「……」
南曉拉著沖谷徹的手不斷穿梭於人流的慘叫之間。耳朵聽到的,眼睛看到的都匯聚成「絕望」的信息傳送到大腦,感官錯亂,不敢相信這就是曾經生活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村莊。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我會遇到這種事?為什麼偏偏往常的日子無法平靜?為什麼……
沖谷徹的心中思緒萬千,突然——
「為什麼……呃!」
「阿徹?」
沖谷徹的身形猛的一僵,停下了正在奔跑的腳步。
「什麼……情況?」
靈魂被抽走,動作就變乏力了——身體傳來了這股異樣感,這種感覺……這種感覺……
「……好難受。」
冰冷至極……沖谷徹蹲在地上,止不住地發抖,隨後攤開左手,獃獃地注視著:
「難道……是……」
「阿徹?怎麼了嗎?」
南曉蹲下身子問道,沖谷徹看著她滿是擔憂和關心的眼神后,搖了搖頭,借著南曉的手臂緩慢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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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沒事……嗎?」
說到一半,南曉的臉色一變,看向他……的後方。沖谷徹也意識到了什麼,他不用回頭,就知道那是:
「吼!」
沖谷徹下意識地想要躲開,然而,動作跟不上想法,宛如兩部分,只剩下沒緩衝過來的身體留在原地——
「喂!別愣著啊!」
「啊?」
聽見了南曉焦急的聲音,他扭頭想看看這聲音來自哪,然後,自己就被一股力推走了——
「啊啊啊!」
「額!」
視線一片天旋地轉,胃裡也翻江倒海……總之,自己似乎是在地上連續翻了好幾個滾吧?
停下來了。
「什麼東西啊?」
他撐起身子,伸手揉了揉進了沙子的眼睛后睜開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啊——」
距離自己有五六米的地上趴著一個人。
「媽?」
穿著那身衣服的人無疑只有南曉,沖谷徹輕聲呼喚她,然而對方仍不為所動。
「喂……媽……」
他起來,跌跌撞撞地走到她跟前,拍了拍她的背想叫起她——
「誒?」
手指頭傳來了粘粘的、液體般的觸感,雖然還搞不清楚狀況,但升上心頭的不詳預感促使他發出疑問。
「咚咚咚——」
心跳聲加快,他把顫抖的手放到鼻子底下聞了聞:鐵……不,這是……
「啊——」
血。
「啊啊——」
好多血。
「啊啊啊!」
南曉沉默地趴在地上,背後被破開,形成一個血洞,血液源源不斷地從中溢出。
「媽!喂!喂!」
比沖谷舍受傷更加具有衝擊力,那大概是因為沖谷舍至少還能說話、能行動、能教訓自己,但眼前的南曉喪失了這些能力——
沒有感情,不能思考。心臟不再跳動,血液不再流動。
死了。
……
變成了屍體。
「為什麼?」
首先是驚恐,隨後難以置信、震驚,再是憤怒,最後是憎恨。
「什麼啊?」
造成這一切的,最不可饒恕的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