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手掌

「誒？」

內心疑惑的同時，林澤的內心忽然感受到了一絲莫名的異樣的氣息。林澤下意識皺起眉頭，為了查清這股異樣感的來源而轉動視線朝前方看去——

寬敞的大殿內沒有其他人，一眼望去，能看到的就只有前方的視野盡頭處，在那高聳的王座之上端坐的一個人影，林澤感受到的異樣氣息就來自於他。

殿內的光線較暗，而且林澤距離他有些遠，林澤站在這個位置並不能看清他的臉，只能從人影單手托腮的動作與身形輪廓所判斷出他是一個男人。

——而且是詭異的男人。

察覺到他存在的瞬間，一股陰森恐怖的氣息迅速充斥了殿內，以至於讓大殿的溫度都驟然下降了幾分。

被這股凌冽氣息壓制，林澤瞬間屏住呼吸緊繃神經，險些心臟驟停。

毫無疑問的，這是實質性的，暴戾的殺氣——

這股猛烈的殺氣迅速鎖定住林澤，讓他雙腿禁錮，神經麻痹，整個人宛如被暫停了時間似的，獃滯在了原地。

不止動作與語言，連血液的流動、身體器官的運行以及大腦的思緒都受到干擾，連產生「逃跑」的想法都沒辦法萌生。

剎那間，林澤感受到了的死亡的逼近，這是哪怕面對沖谷高高落下的冰劍威脅時，都不曾產生、體會過的感覺。

直到此刻，林澤才真正理解了「死亡」究竟為何物，瀕死又是如何的體驗。他全都感受到了——

「夠了吧殿下，他被嚇到了。」

就在這時，一直目睹這一切的公矢終於開口了。他低下頭，把身子俯得更低，擺出一副誠懇的姿態說道，語氣中帶著請求。

「……」

對面坐著的男人並沒有給予公矢回應，似乎是無視了他。不過片刻后，一聲嘆氣聲從王座上傳來。

「唉……」

只見男人舉起手，輕輕揮了一下。緊接著，伴隨他這輕描淡寫的一個動作，施加在林澤身上的巨大壓迫力與殺氣瞬間消失。

「呃！」

束縛解除，行動力這才恢復，林澤頓時如獲大赦，他腳腿發麻，全身滲出冷汗，雖然壓力消失，但他仍沉浸在恐懼的「餘韻」中無法脫身。腳步雜亂，渾身無力，他下意識地後退兩步，卻差點一個踉蹌摔倒在地，看起來十分狼狽。

但他根本沒空在意形象，此時此刻，他感到的，只有劫後餘生的強烈愉悅感。

林澤舉起顫抖的雙手，撫摸著自己不斷起伏的的胸口，在那裡，熾熱的心臟仍在鮮活地跳動著。

這是他還活著的證明。以前從未覺得，活著是一件這麼值得慶幸的事……

冷靜下來后，林澤深吸一口氣，感受到熟悉的空氣重新在肺腔里流通的順暢感，他這才勉強平復了不安的心情。

抬起頭，他鼓起勇氣再次朝王座上看去，王座上的男人依舊保持著沉默，即使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林澤也能想象出，此時他臉上一定充斥著冷漠與淡然。

淡然到像是剛才震懾住林澤的舉動，對於他而言只不過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林澤雖然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可能只是在試探自己，但若沒有公矢開口求情，他又會做到什麼程度呢？

一想到剛才被那些凌厲到幾乎都凝聚成實體的殺氣所包圍的感覺，他就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僅僅是剛才短暫的經歷，就已經在他心底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他對眼前這個男人產生了強烈的心理陰影。

讀出了他眼裡的恐懼，一旁的公矢只是用眼神示意他過來。林澤接受到示意后，他擦了一把頭上的汗，邁開顫抖的步伐，宛如提線木偶一般顫顫巍巍地走到了倚伐的身旁，隨後徑直跪了下去。

霎時間，大殿內鴉雀無聲，氛圍寂靜到一根針落在地上都會顯得格外刺耳。

公矢三人沒有出聲，甚至都沒有抬頭看男人一眼，場面彷彿在這一瞬間定格，他們就這麼靜靜地跪著，等待男人的下一步指示——

「公矢。」

過了半響，這位殿下終於打破沉默的空氣開口了，不過這聲音對於已把寂靜當作常態的幾人而言，可謂十分突兀。

像是許久都未說過話一般，他的聲音冰冷而又沙啞，充斥著一股令人莫名心悸的詭異感，落在林澤耳中，更是顯得異常震懾人心，刺耳到簡直連耳膜都要被攪拌開來……

「屬下在。」公矢一轉平常張揚跋扈的性格，用一副虔敬的姿態回應道。

不僅如此，倚伐也收起了那副放縱的樣子，此時正安安靜靜地低著頭，認真聆聽著男人的話。

能讓他們顯露出這種姿態，足以可見這個男人的威信度在他們心中極高。

理解這一切后，林澤心中對這位殿下愈發敬畏了。

「索托那面處理得怎麼樣了？」

冷冷的不含一絲情感的話語從他口中吐出，冷漠地詢問著公矢。

「報告殿下，目前一切都按您的吩咐把事情辦妥當了。索托的國情已經大亂了，局勢正朝您所預料的結果發展，相信再過不了多久，索托就會開始內戰，到時候哪怕我們不出手，索托也會徹底崩盤，變成一團散沙的。」

公矢沒有抬頭，只是淡淡進行著闡述。

「這樣啊……好。」他簡短地說道。從一個「好」字來看，他似乎對這個結果還頗為滿意，可從他的語氣中卻並沒有聽出來有欣喜或高興的意味，仍舊是不帶任何一絲情感波動的極致冰冷。

「殿下，請問接下來的指示是什麼？」

「廢話，擊潰他們。」

「好，那時間……？」

「下個月。」

他直接了當地說道。看樣子惜字如命，似乎多說一個字就會讓他付出什麼極大的代價一樣。

不過公矢了解殿下的性情，他沒有多問，當即回道：

「好，屬下遵命。」

說這話時，林澤的目光正好掃過他的臉龐，然後林澤就看到，他的眼裡分明閃過去了一絲興奮之色……

直到此時，公矢才重新恢復了平日里身為難伐首領的霸道凌厲氣場。

「對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來了什麼事，繼續對著公矢吩咐道：

「『手掌』，該合攏了。」

「……手掌……」林澤在心裡默念道。

乍一聽是什麼意義不明的話語，但他不這麼認為。『手掌』這個辭彙，一定有什麼特殊的含義，比如說，代號之類的……？

「啊？」沒等公矢回應，和己倒是一臉驚訝地說道，「恕我冒昧……殿下，那個計劃不是說要暫停了嗎？」

對於他的疑問，「殿下」只是予以冷淡的答覆：

「所以，只是暫停。這種文字遊戲還需要我向你專門說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