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那麼請

「……誰啊？」

「還有別的冒險家嗎？」

「……」

在這種混亂的場面，突然有個陌生人出現……眾人對此感到詫異是當然的。但他好像對眾人的議論和目光絲毫不在意，或者說，他根本沒注意到這些人，自顧自地向著那頭野獸的屍體走去。

「……什……什麼人？」

隨著他的靠近，檀元警惕地盯著他，同時向後退了一步。

「啊？」

聽到有人說話，他才很疑惑地轉頭看向檀元，眼裡帶著驚訝：

「……竟然有人啊……」

「……喂，這是什麼意思？這話應該我問你吧，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會救我？」

說話的同時，檀元開始上下打量起了眼前這個人——竟然一個年齡與他們差不多大的少年。長得略有些普通，有一雙深邃的藍色眼睛，邊上掛滿了黑眼圈。頭上的黑髮亂糟糟的，身上穿的看起來很舊灰藍色衣服貼滿了補丁，臉上也是紅紅的一片……不只是這樣，只要是裸露出來的皮膚，就幾乎全有這種紅色的「顏料」，看起來十分邋遢、襤褸。

「……真漂亮啊……你……」

「啊啊……是嘛，謝謝你……唉不對！我問的不是這個吧！」

聽到突如其來的誇獎，檀元有一瞬間有些不知所措地紅了臉。雖然馬上就反應過來重點不是這個，但對方顯然對她沒有了興趣，而是從左手手心裡抽出一把匕首——

是的，抽出來了匕首。檀元以為自己的眼睛出問題了。

一把冰做的匕首。

「欸欸欸！難道你也是！」

無視檀元的大呼小叫，少年握住冰匕首，狠狠地向一旁的野獸屍體刺去：

「噗！」

「啊！」

皮肉被刺開，血瞬間噴涌而出，濺射到了兩人身上。

「你在幹什麼，它已經死了啊！」

感受到血液濺到臉頰上帶來的溫度，檀元激動地朝他大叫道。

說話間，檀元突然意識到了——他身上紅色的「顏料」難道是……

「呲……」

沒回答她，少年將嘴角濺上的血跡舔舐又吐掉，緊接著站起身，面對著僅存的野獸們——

「嚎！」

「嚎！」

又一隻野獸，不，是兩隻野獸一起發出吼叫朝少年沖了過來。少年端起匕首準備迎擊，然而——

「快躲開呀！」

「咯！」

在第一雙利爪即將攻擊到少年時，檀元用力將其推倒到一旁，野獸撲在了空氣上，第二隻也停下了腳步。

「哇！」

「檀元！」

但這樣的話，離野獸最近的目標，就成了檀元和凌巧。但出乎意料的是，兩隻野獸都只是掃了下二人，隨後又不約而同地轉頭鎖定了邊上的少年：

「誒？為什麼……？」

「嚎！」

「真有意思啊……」

少年似乎感到絲毫不驚訝，他掃了一眼檀元，隨後馬上對撲襲而來的野獸做出反應，首先是第一隻：

「嗷！……嗷嗷！」

一隻冰錐自冒著藍光的左手心憑空鑽出來，直射野獸的眼睛，但沒有直接至死。接著第二隻，少年再次抬起手想用同樣的方法了結它，但是，他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一抹痛苦，這似乎讓他放棄了發射冰錐，轉而握緊匕首——

「嗷嚎！嗷！」

「什麼……」

少年都做出了向前刺出的動作，結果野獸在半空中被打了下來，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箭？」

野獸掙扎的身體上，出現了一支箭矢。

「……你是……蠢貨嗎？」

「啊？」

檀元手中拿著弓弩，氣憤地向他質問道.少年則一臉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你剛才是想……直接硬碰硬……哎呀！」

「轟！」

突如其來的嘶吼打斷了檀元的話——巨獸似乎是有些不耐煩了，它吼叫一聲，其身邊便立刻形成了由橙紅色火焰組成的能量光暈，只是瞬間，這股爆發力便向四周全力擴散開來——

「啊啊！」

「怎麼！」

「……」

光暈橫掃眾人，瞬間帶來了無數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即使這次的衝擊沒有像剛才一樣強勁到讓人倒飛出去，可也沒好到哪裡去：不少人口鼻出血，耳鳴眼花，對他們來說，似乎是夜空在圍繞腦袋不停轉動著，世界崩塌了一般。

「呃嗚！」

「凌巧！沒事吧！沒事吧！」

凌巧的狀態也很不妙，他剛緩了一陣，就又被震倒在地，痛苦地閉上眼睛，嘴角邊滲出血液。檀元蹲在其身邊大喊著他的名字，就在這時，凌巧抬起顫顫巍巍的手推開的了她：

「走啊，檀元……走……」

「你在說什麼呀！我怎麼……怎麼能丟下你呢！還有大家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啊……我，不能接受！」

「……」

少年看著兩人，眼裡的困惑更多了。明明巨獸身旁站著的野獸已經寥寥無幾，只要跑的話只憑那把強橫的武器完全可以逃脫，卻還要在這種地方磨磨唧唧，一個要勸解別人跑，另一個又不想逃……果然，這個世界上無法令人理解的事還有很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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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想著，少年重新舉起冰匕首，突然轉身給了那個想乘機偷襲的傢伙一擊——

「嚎嚎！」

匕首的尖端已經化得的失去了鋒利，只有握把部分依舊攥在手心，這一下，是只用了拳頭的力量將其砸倒在先前的大坑裡，並不能殺死，只能算得上是創傷吧。

總之，野獸想起身還得一會.少年來到檀元身旁揪住她的衣領，把她從凌巧旁邊拉走：

「喂！你這個傢伙，要幹什麼啊！放手！」

「……會死的啊……不走的話。」

「放手放手！我知道的啊！」

雖然這麼跟她說了，但她還是一副無理取鬧的樣子，就像一隻野貓一般，在人類的懷裡激烈掙扎著。

檀元不斷嘗試掙脫他的手，然而這傢伙的力氣大的離譜，根本無濟於事。在掙扎的過程中，檀元的手臂甩到了少年的左肩膀上：

「嘎啊！」

這一下起了效果，少年立馬就鬆開了手，正當檀元暗自慶幸想要重新回到凌巧身旁時，目光卻被少年身上的異狀給吸引了——

在少年的肩膀處，有黑色的液體順著手臂往下不斷滴落著，落在地上形成灘跡，那是……

血液。

少年的表情因為痛覺扭曲著，仔細看，還可以隱約透過皮肉，看到裡面似乎是斷裂的，白森森的骨頭。

這般痛苦在這個年齡，如果沒有強大的意志里，連勉強不暈過去都十分困難，更別說——一直處於這樣的狀態戰鬥著。

檀元呆住了，他沉默著，身體無動於衷，時間彷彿停止，世界在她心中安靜了。一眼掃過去，到處都是傷員，冒險團成員們沒有一個是站著的，他們或者面露驚恐地看著帶來恐懼的巨獸，或者震驚地盯著這位少年，眼裡充斥著不可思議和……想要生存下去的，熾熱的願望——慾望。

這份情感，來自於對少年，對元素石的祈望。

無論是誰，包括石瀾，包括凌巧。

捏緊了右手，檀元雙葉確信了這份事實。

「那麼就如你所願.」

「請你……帶檀元走……」

躺在地上的他，口裡還念叨著這些話。少年使勁咬了咬舌頭，讓自己強行保持清醒，然而：

「喂！你！過來！」

「啊！好痛！」

沒反應過來的少年被檀元扯著袖子拉到一旁，還沒等他憤怒的開口，檀元就率先說道：

「不管怎麼樣，等一下就好了！先跟我來！」

「……你……」

……好吧，勉為其難一次好了.少年忍著疼痛，選擇了相信她。

「凌巧！我會救你的！」

「嚎！」

與此同時，先前被打進坑裡的那隻野獸恢復好了，它起身跳出坑裡，無視了在地上的凌巧，帶著怒意奔向兩人——

巨獸身旁，就跟商量好了一樣，沒有再撲出一隻野獸。

即便到這種獵物窮途末路的地步，也沒有全部出動圍剿，依舊是不慌不忙地一隻一隻折磨著對方。

「啊！」

少年跟著檀元，躲進了一處灌木叢。

「這地方……沒……沒法逃掉吧！」

少年再也按耐不住痛苦，從嗓子眼裡吼了出來。

「要是真逃的話，你現在就已經暴露了，再說……先躺下來！」

「啊？」

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聽從指示，慢慢躺了下來……

一趟下來，後腦勺就立刻傳來了軟軟的觸感，這不是草地，這是——

一抬頭，用疲憊的目光，看到了一張在微弱月光下照亮出來的美麗面孔，還是倒掛的。

「……」

「我說，那些傢伙，是沖你來的吧。」

「……」

「那麼，請負好責任吧。」

在意識消失殆盡前，視野里出現了一片綠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