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人的一生乃一場修行

司命待了一陣，幻化離開。

司命離開后，洛青鳶方才取出調包的靈石。靈石幻化至她的手心，她伸出另一隻手，二指在空中比劃，靈石裡面飄出裊裊輕煙。

煙霧逐漸展開一幅畫卷，一個凡人的命運娓娓道來。靈石的主人，前身是一個女子。

「秦言卿？」洛青鳶呢喃，這女子與她有過契約，她毫無印象，這會是白髮男子的生命石？

畫面轉至名為秦言卿女子的轉世，她已長成一個八九歲男孩模樣。繼續探勘，她出現凡間拯救這個男孩。

「本仙救了那個孩子？可這與白髮男子有什麼關係？」

她不解，耐著性子繼續瞧看畫卷里的故事，漸漸，她沉默。

為了那個孩子，她屢次不顧天條責罰，甚至，為救他，給他希望，他成年後，自己竟忍辱負重嫁給他。

畫卷里男子的面目，一點點長成白髮男子模樣，她癱軟垂坐寶座上，清淚溢出眼眶。

她揮揮衣袖，畫軸合攏，靈石落入掌心。望著靈石，心口堵得說不出一言。她真的愛上一個凡人，為他不顧天罰做下諸多錯事。

先前，她單純只想救他一命，凡間多年的摸爬滾打，血雨腥風，她慢慢動了凡心，不顧後果，只想與他廝守。

司命騙了她，白髮男子才是她在凡間的夫君，那個孩子是她的女兒。洛青鳶俯視凡間，這段前塵，壓得她喘不過氣。

心底深處，隱匿的聲音再次呼喊，她想見他們，迫不及待想見。那嘶喊就像不甘的鬼魅，充滿了無盡的痛苦眷念，一寸一寸剜入她的心口。

她控制不住幻化人間，隱去身形進入白髮男子的府邸。

書房中，白髮男子正在教女兒識字。

自林初棠知曉林洛依乃他親生女兒，他過得沒以往那般頹廢沮喪。

林洛依成為他們這份感情唯一念想，他不顧及個人性命安危，亦要守護好他們的女兒。唯有如此，方才給這份苦澀的感情最好的交待。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惟象無形，窈窈冥冥，寂寥淡漠……」林初棠端坐桌案旁，林洛依緊挨其旁。他嘴裡念著詞，大手握住林洛依攥著狼毫筆的小手，行雲流水在宣紙上走筆。

「爹爹，這些話是何意？」林洛依盯著宣紙上的字，懵懂問林初棠。

「此文之意，有物天成，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道高不可及，深不可測，包羅萬象，稟受無形……」林初棠耐心解答。

「依依，你還小，亦不懂其中含義，每個人有他心中的『道』，凡世乃包羅萬象的修行場。只求一心，亦或是憐憫眾生，人生爾爾，每一段皆是一場修行。

鮮衣怒馬的不羈、披荊斬棘的勇氣、金戈鐵馬的快意、敢愛敢恨的洒脫、人生落寞的釋懷，亦是我們畢生所修習的功課。」林初棠手上一滯，滿頭銀髮的面容上，愁苦中泛出一絲倔強，深邃的眼眸，歷經滄桑。

林洛依一知半解，側顏瞧林初棠，小手撩起林初棠一縷白髮，「爹爹，那天那個人是不是娘親，她和你畫的女子一模一樣。」

聞言，林初棠眼中噙淚，「她不是，依依認錯了，你的娘親在一個很遠的地方。她現下逍遙自在，住在很漂亮的宮殿，周遭全是像一樣的白雲。」

「，娘親餓了，就可以直接吃？」林洛依咯咯笑出聲。

林初棠淚中含笑，「好似有理……」

「我們為何不跟娘親住一起。」

林初棠沉默，低下眼哽咽道，「等你長大，便可以去，你要快快長大。」

「嗯……」林洛依應襯一聲，一隻小手牽住林初棠，林初棠牽著林洛依站起身，緩緩走向窗邊，窗外，晴空萬里。

「依依，你可知，在天界，有一個叫築夢殿的地方，那裡住著一個女仙，專為人們實現夢想。」林初棠仰望蒼穹，仿若望見洛青鳶的面容，眼底泛著深深的思念。

「女仙，那個女仙漂亮嗎？她什麼都可實現？」林洛依天真問道。

「她很漂亮，和你娘親一樣漂亮，她無所不能，她能守護世間一切，她在的地方，所有都會變得美好。」

「我要女仙把爹爹的白頭髮變黑！」林洛依轉頭仰視林初棠，清澈的眸子無邪純真。

林初棠微微一愣，唇邊露出苦澀笑容，「好，依依乖乖聽話，女仙會幫你實現願望。」

林洛依用力點點頭，眼神堅定仰望天邊，心中默默許願。

目睹所有的洛青鳶，心間再次抽痛，人世間最痛苦的莫過於，相愛不能相守。

她凝望這個孩子，她叫林洛依，當初為她取這個名字，想必是希望自己可以和林初棠相依終老。

如今，她最親的兩個人，在她腦海，已是一片空白，她從別人的嘴裡與靈石里的幻影，方才了解一路走來的故事。

她不忍責怪他，他不願讓她受到天罰，讓她失去守在孩子身邊的機會。如今該不該出現在他們身邊，用何身份與他們相見。

她如此隱去身影，守著父女，瞧著他們的生活，關注他們所有。

一切已成定局，小扇已知曉改不了什麼，阿叔等了母親上千年，也只落得再無相見。為救母親，她尋覓幾百年，仍天各一方。

人生的遺憾總是無法真正彌補，追尋所有的結果，仿若只是為了放下執著。

自那日相聚，小扇去探過洛青鳶，恰巧碰見她與司命摟在一起。她已告知真相，洛青鳶仍是選擇司命，如林初棠所言，或許，這也算一個好的結局。

何苦非得為了所謂深情，將她拖入深淵。

自此，小扇放下執念，回到天界，重新被授予仙位。清淮亦不再追尋，愛從來不是佔有，而是成全。他回歸崑崙，潛心入道，凡塵俗念，仿若大夢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