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蟾宮折桂不負讀書人
「我的祖師爺啊，保佑我們仨都能高中啊！」顧衡對著孔子的畫像拜了拜。
「拜祖師爺要是能中的話，我們還用這麼努力讀書嗎？」丁成白了一眼在那神叨叨的顧衡，「你還是跟賈兄一樣多背一本書吧！」
顧衡嘆了口氣，「哈哈，多拜總無錯，你瞧我最近這頭髮掉得，我怎麼感覺賈兄最近又長個了！」
「顧公子沒看錯，我家三爺最近的身量是又高了，這不衣服都顯得有點兒小了！」王山笑著給他們添了水，「三爺，老爺叫你！」
為了能準備更加充分，賈璞三人在會試前一個月已經到京，因賈璞在外的時候三節兩禮從未落下，回來的時候賈赦就讓他搬出了馬姨娘的小院，賈璞遂邀請顧衡和丁成一起住，省得在外住客棧不方便。
賈璞掃掉身上的落雪進了賈赦的書房，「見過父親！見過太太！」賈璞進來的時候發現邢夫人也在，這還真是稀罕事。
賈赦掃了他一眼，「你現在自己住一個院落，伺候的人太少了，」賈赦想了想，「你看看她們幾個，一會兒帶回去！」
賈璞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穿得花紅柳綠的四個丫鬟，「父親，太太」，賈璞輕咳了一下，「兒子即將考試，這，還是等兒子考完試再說如何？」
邢夫人在一旁噗嗤笑了出來，「老爺，我就說璞哥兒不是輕浮的孩子，」邢夫人對這個庶子很是滿意，逢年過節對自己的孝敬從來沒有小氣過，看了眼賈赦又道，「璞哥兒，是二太太說寶玉身邊伺候的丫頭太多，連賈環都有伺候的，你就一個王山實在是不像話！」
「我如何能跟寶玉比！」賈璞笑了一下說。
賈赦哼了一聲，「行了，你領兩個回去，在院里打掃漿洗，穿兩套體面的衣服，這穿的像個什麼樣子，」賈赦見賈璞身穿通身玄色，沒有任何配飾，頭髮也是簡單的插了一根簪子固定，嫌棄的白了眼「你看看寶玉穿的！」
邢夫人在一旁也是皺眉看了一下，「一會兒讓人去給你做兩套衣服，給你的同窗也做兩套，不可失了體面。」賈璞本想說自己不喜歡花里胡哨的衣服，看她們一公一母那樣也就閉了嘴，點頭稱是。
「行了，回去吧，好好看書，考好了也是你的造化。」賈赦難得的沒有叱罵。
想著回來一直悶頭讀書沒怎麼去看過馬姨娘，現在自己這邊有外男她也不方便來，就讓王山先回去。
「你這沒造化的種子，」馬姨娘一看他就罵他，「也不說來看看老娘，」邊罵邊從裡間拿了剛做好的衣服，「穿上試試，府里也沒人記得你。」
賈璞愣了一下笑了，「多謝姨娘，」賈璞見不是什麼花里胡哨的料子，杏色暗雲紋，「好像大了點。」
馬姨娘難得沒罵他，「你還在長個，過兩天就正正好了，」說著將有褶皺的地方給扯平了，看著這個從前天天低眉順眼的兒子，如今長得這般風度翩翩，「你一定要爭氣，你沒托生在太太肚子里。」
「我知道的姨娘，我會讓你享福的，」賈璞見她那副慈母樣不由得多說了兩句，「我讓人捎回來的東西你別不捨得用，該打賞打賞，也能過得鬆快點，別什麼都往馬家拿。」
「啪，你個上不了檯面的高腳雞，」馬姨娘一聽馬家的，就給了他後背一巴掌，「沒有馬家，哪有你，給外面那些黑了心爛了肺的我還不如死了帶走。」
賈璞知道自己是改不了馬姨娘那貪財勢利的性格了，心內嘆了口氣又囑咐了幾句就離開了。馬姨娘拿著賈璞給的一百兩的銀票趕緊往裡間走。
「夕止院那三個孩子又在跑步背書了？」賈母早早起來坐在菱花鏡前讓鴛鴦服侍自己。
鴛鴦挑了一下首飾盒裡的簪子給賈母仔細插上，點頭笑著說，「老太太神機妙算，可不嘛，大老爺送過去的那兩個丫鬟們說不敢勸，三爺起得比她們都早，而且一起來就高聲讀書。她們也跟著睡不了懶覺。」
賈母笑著說，「她們有個什麼見識，」說著起身走到門口，掀起了厚重的門帘，「當時國公爺早起練兵也是這個時候！你告訴她們好生伺候，別耽誤了璞哥兒讀書，否則我第一個不饒她們。」
自從賈寶玉和幾個姑娘搬去了大觀園，賈母的生活就枯燥了許多，這會子突然興起，「走，拿上那個厚的披風，我們去看看。」
鴛鴦本來要勸說早上露水太重，不過見賈母興緻高也就沒阻攔，拿著披風和幾個丫頭媽媽跟了上去。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還未到夕止院就聽見了三個少年郎，邊跑步邊對讀的聲音。步伐沉穩，書聲高闊，賈母駐足在門口聽了一會兒，笑著吩咐一旁的丫頭去廚房準備早飯。
見讀書聲音停下了，賈母讓人推開了院門，這一下把正用冷水洗臉的三人給嚇得不輕。「嚇著你們了，呵呵......」身旁的鴛鴦見他們都愣住的樣子，使勁的憋著笑。
「給祖母請安！」賈璞扔掉手上的毛巾，撩起衣擺直接跪下，另外兩人也躬身行禮，「見過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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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快起來，快起來，」賈母樂呵呵的說，她見另外兩人與賈璞皆是身姿挺拔，面目清秀，賈璞的容貌更勝些許，見此賈母的心中禁不住的歡喜，她本就喜歡長得漂亮的孩子。
賈母進了三人讀書的房間，愣了些許又讚賞的點了點頭，房間四處都是書籍和卷子以及寫滿了字的紙張。「祖母，喝碗醪糟牛乳暖暖身子。這是顧家的方子，他家老祖宗每日早上都用上這一碗，今年已經九十還耳清目明的。」
賈母聽罷看向顧衡，「真是個有福的，那我就嘗嘗。你們隨意不用管我老太婆，我給你們傳了早飯，你們也吃。」
喝了個醪糟牛乳渾身暖洋洋的，賈母走的時候都沒穿上披風，「那兩個孩子也是好的，一點兒不小家子氣，」剛才早飯送過去，三人圍在一起吃，絲毫沒有一點拘謹大口的喝著粥吃著銀絲卷。「這醪糟牛乳確實好，走這麼兩步我都出汗了，趕明兒咱也做。」
鴛鴦點頭稱是，「老太太喝了醪糟牛乳活他個一百二十歲。」
賈母笑得前仰后俯的，「那不成了老妖精了。」話是這麼說，不過想到自己能長命百歲，內心還是爽得不行。
等到賈寶玉他們來請安的時候，賈母見他面若圓盤，身著大紅衣整個人喜氣洋洋的，便和早上看到的賈璞做了對比，賈璞還小賈寶玉一歲，不過身量卻高出不少，劍眉星目，細細比較起來比賈寶玉還勝上一籌，如今還要下場會試了。賈母心內一驚，早上的歡喜便化作虛無。
賈寶玉不知在下面說了些什麼逗得幾個姑娘笑成一團。林黛玉依偎在賈母身邊，細細的說著她們在園中做了什麼。
天蒙蒙亮的時候夕止院里就雞飛狗跳的，三人洗漱之後吃了點東西就提著各自的考籃出發了，原以為就王山送自己，沒想到出門之後見賈璉和小廝興兒還有王山在馬車旁跺著腳。
「二哥？」賈璞上前，「你怎麼？」
「送你啊！來，快上車，太冷了！」丁成和顧衡見禮之後就上了車，「別這麼看著我，送你還不高興！」賈璉笑罵道。
「高興，」賈璞笑著說，「多謝二哥。」
三人上了馬車之後就閉目養神，等到了貢院的街上馬車就過不去了，街上全是人。「都好好考，出來之後給你們慶功。」賈璉見那人山人海，心頭也跟著一熱心說自己當時怎麼就沒好好讀書，不過這念頭轉瞬即過。
考試的時候賈璞看著腿上的護膝心說一定要攔住賈赦賣女兒，給賈迎春找一個人口簡單的好夫婿。
三天過後貢院門開，好多人是被抬著出來的，賈璉本還想帶著賈璞三人去喝酒，見三人雖不像其他人那樣被抬出來，不過也都是鬍子拉碴，雙眼通紅看著狼狽不已，趕緊和王山將人給弄上馬車回府。
「是不是要放榜了，你說璞老三能考上嗎？」王熙鳳給賈璉倒了杯酒，「這要是考上了他可就抖起來了。」
賈璉嗤笑一聲，「考不上再考唄，他還那麼小，你沒看那鬍子花白還在考的人一大把。」賈璉想起之前去送考時候的場景搖了搖頭。
「就我白操心！」王熙鳳戳了一下賈璉的額頭，「你也不想想......」
賈璉笑著將額頭上的那如蔥白一樣甲蓋上染著紅色的手指頭從額頭上拿下來，「我們努努力，將來也讓兒子讀書考狀元。」說著就將王熙鳳打橫抱了起來。王熙鳳原本凌厲的雙眼頓時柔和下來雙頰泛著紅用手勾著賈璉的脖子。
「什麼聲音這麼吵？」賈母倚在炕上假寐，突然又坐直了起來，「是放榜了嗎？鴛鴦，你快去看看。」鴛鴦剛走到抄手游廊就見興兒跑過來，鴛鴦趕緊引著他去見賈母。
「你說什麼？」賈母不可置信的問道。
「中了，三爺中了，而且還是榜上第二名，恭喜老太太......住在咱家的那兩位秀才公也都中了，一個十七名，一個第八名。現在外面都在傳咱們榮國府是個福地。」
賈母激動得連連點頭，「好啊，好啊，鴛鴦，打賞！」她想過賈璞會中，沒想過賈璞會考中第三名，當年隔壁的賈敬也只是考了個中不溜的名次。賈元春封妃雖說榮耀，可那是女子為天家妾帶來的榮耀，遠不如這種進士及第光耀祖宗來得實在。
賈赦聽到之後直接將手中的酒杯扔在地上，連聲說：「好小子，好小子，真是個好小子哈哈哈......」
榮禧堂裡頭，賈政先是一喜后又是心中晦暗，喜的是有人為賈家的門楣增光了，晦暗的是那人不是賈寶玉，而是大房裡賈赦的庶子。
賈璞三人從看榜的人群中出來，互相看了看，隨即揚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