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弔死他
納切面色如常的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軍需倉庫里的一個小隔間。
大量的軍人突然湧進布拉克城,這讓原本就很小的城區變得非常擁擠。能有一個獨立的空間已經相當難得了,儘管這只是一個小隔間。
納切很懷念在文德爾指揮下的戰鬥生活。
那時候,他們這些戰士很純粹,只需要在戰場上殺死敵人、在訓練場上打敗對手就行了。
其他的,吃喝拉撒可以一概不管,受傷了也能得到神殿的及時救治。
現在,呵呵!
看看外面那些面部被凍傷的士兵吧,有些已經流膿了。到生命神殿去尋求救治,奈何祭祀們太忙了!
士兵、軍官都見不到祭祀,貴族們也一樣見不到。
一番打聽下來,祭祀們都在學習「文德爾治療術」,沒有時間啦!
所以說,現在冬狼和怒獅這兩支軍團其實已經被神殿拋棄了。
納切和他那些同是王都的老鄉們想的不太一樣,他不認為這兩支軍團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有機會回到王都去。
理由很簡單,也很現實,從哪一條路回王都去?
雷恩關隘肯定被冬堡學院封鎖了,只有從西部邊境的布倫特城繞行灰熊丘陵,才能回到王都。
灰熊丘陵那裡的黑矮人,和威爾遜王庭是死敵,王國的精銳軍團金雕和火龍都駐守這裡。
所以,黑矮人自然不可能目送這兩支軍團離開的。
再者說,五世殿下怎麼可能放任這兩支軍團回王都呢?
和冬堡學院的戰爭才剛剛開始,北境的敵軍還未肅清,怎麼可能讓他們回去?
如此下去,正面和文德爾率領的軍隊對上的概率是百分之百。
和獸人打仗,哪怕是人數軍力都不佔優勢,納切都有信心。
但是,和文德爾這樣的戰爭大師打,還是在目前這種沒有鬥志、沒有士氣的情況下,納切深感悲觀!
所以,現在唯一能拯救這兩支軍團的人,就是文德爾了。
首先,只有冬堡學院才有力量對抗黎明學院,打死或者打跑雷茲大師,讓這兩支軍團能恢復正常的軍營秩序;
其次,文德爾是唯一一個能夠壓服這兩支軍團的人。不管是王都的戰士,還是達瓦爾的戰士,對文德爾都是很敬重也很信服的。
只是,文德爾閣下會冒著生命危險來拯救他們嗎?
納切做了個換位思考,把自己當成文德爾,結果是沒有必要來!
以文德爾的睿智,自然不可能看不出來此間的風險,他為什麼要冒生命危險來拯救背叛他的軍隊呢?
但是,除了文德爾,還能向誰求救呢?
所以,納切找到了自己當獵人的弟弟,讓他在運送犯人屍體時逃跑,去找文德爾閣下,請他來拯救大家。
納切的弟弟羅奎·羅威是個二十一歲的小夥子,臉上抹著一層厚厚的油脂,看不出膚色和樣貌,身形魁梧但是動作很靈巧。
早飯過後,羅奎在自己的後背綁上了兩隻箭筒,這兩筒箭是他私藏起來的。反穿上白色的狼皮大衣,這才背上長弓,提著短刀,走進監獄。
今天的運屍小隊只下來五個人,說明昨晚監獄里只死了兩個人。
自從納切當上獄監之後,監獄里犯人的死亡人數直線下降。而且大多數死去的犯人都是因為以前的傷病才死去的。
羅奎跟在搬屍的隊友身後,從一扇小門裡出了城,準備去亂葬崗把屍體埋掉。
快到亂葬崗的時候,羅奎突然從雪地里抽出埋在那裡的滑雪板,在另外四人驚駭的眼神里踏上滑雪板飛馳而去。
考慮到羅奎是納切的弟弟這一特殊身份,那四名戰士沒有選擇追擊,也沒有把事情鬧開,而是埋好屍體后,默默回到軍營里,準備去找納切問清楚。
他們剛剛回城,就看到納切等在那裡了。
「羅奎去尋找能幫助我們的人了。」這幾個戰士都是王都人,納切根本沒有打算隱瞞,直接說道:
「我們再這樣下去,都不會活著回到王都。所以,我準備要自救。抱歉兄弟們,這個事情沒辦法事先和你們商量的。」
「唉!不過我們這樣做的話,哪怕我們自己活下來了,王都的親人們也要被五世殿下懲罰的。」一個臉被凍爛了,正流著黃水的士兵說道。
「是誰把我們逼到了這樣的絕境呢?!是冬堡學院嗎?不是!是五世殿下,我恨他。」納切沒有絲毫隱瞞,「你們要去告密的話,我也不怪你們。」
「納切!我們很信任你,你比我們聰明。我是不會告密的。我妹夫大板牙沒有死在獸人手裡,卻死在自己人手裡。我恨他們!」一個年紀大一點的老兵表態道。
另外倆人也點頭贊同。納切拍了拍他們的肩,說道:「我做了我要做的,剩下的交給命運。」
兩天後的下午,雷茲大師讓納切去領主府找他。
納切來到領主府的時候,雷茲已經等在那裡了。
「你的弟弟去找文德爾了?」雷茲喜歡開門見山,「能告訴我,文德爾會來嗎?會到布拉克城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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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切知道,在現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做的事情不可能瞞得住雷茲大師。
能夠給羅奎爭取了兩天時間,納切已經心滿意足了。
聽到雷茲大師的詢問,納切搖搖頭,「我不知道,大師。我這麼一個蠢笨之人,怎麼可能去預測一位智者的行動呢?」
雷茲很有興趣地看著納切,在他眼裡,納切彷彿一隻美麗的昆蟲,「能和我說說文德爾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完全沒有接觸過文德爾閣下,大師,他對我來說就是個陌生人。我很抱歉,我對他一無所知。」
「啊哈!」雷茲的聲音很溫和,有著非同一般的親和力,聽著非常舒服,讓你很有傾訴的慾望,「一個對他一無所知的人,居然如此的信任他,說說理由。」
「我的直覺認為,我們目前的困局只有文德爾閣下能解開。所以,我就去做了。很抱歉,雷茲大師,我辜負了您的信任。」納切很坦誠。
「背叛一個欣賞你的老人,還要這麼理直氣壯地告訴這位老人,你這不是一點點的無恥,納切,你簡直無恥之尤!」
「我很抱歉!為了那些陪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不得不這樣做。儘管我也不知道,我這樣做有沒有意義。」納切很迷茫,語氣漸漸低落。
雷茲輕笑,點頭說道:「其實意義不大,但還是有些意義。你這樣做了之後,讓你的戰友們更加清楚地認識到何為絕望。
絕望,就是一片黑暗,靜默的黑暗!
總之,不管文德爾來不來布拉克城,沒有誰能救得了你們。我也不行!
你們要麼為拉法利五世戰死,要麼自己為冬堡學院戰死,親人還要陪葬。
納切,記住,有時候就連善良都是殘忍的。」
說完,雷茲對著身前的衛兵揮揮手,「弔死他!」
於是,領主府前的廣場上,又多了一具屍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