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血河
葉離笑了一聲,說道:「也不知是哪位神明的惡意,竟然給人出如此難題。」
「生死路,有夠俗套的!」葉離語氣嘲諷的說道。
凌雲臉色不變,語氣沉穩的說道:「我選擇右邊那條路。」
左生右死,右邊為死路。
「不巧,我也選擇右邊。」葉離目光望著他,笑吟吟的說道:「讓我一回如何?」
凌雲聞言眉頭緊皺,半響,說道:「左邊生路。」
「那又如何?路是自己走出來的,不論是生,還是死。」葉離語氣極為洒脫的說道,「就算死路,我也能把它走成生路。」
凌雲目光看著他,面前的這個少年,有著極為漂亮的長相,但是最吸引人的不是他出色的相貌,而是他眉眼間的靈動洒脫,好像天地間的靈氣皆匯聚在此,熠熠奪目。
凌雲開口說道,聲音不大卻語氣堅定,「你生我死。」
咦?這反應不對啊!
聽著與意料中完全不一樣的回答,葉離難得的面露驚訝,他居然沒被他的王八之氣折服?虎軀一震,然後拜倒在他腳邊?這不科學啊!男頻種馬文的作者,你們蒙我!差評,負分!
「憑什麼?你說是就是?」葉離不服氣道。
凌雲看了他一眼,一句廢話都沒說,轉身就朝右邊死路走去。
葉離看著,嘴角一抽,你小子行的!
嘿!葉離嘴角露出一個陰笑,你小子不仁,別怪我不義。
葉離掏出法器捆仙索,朝前一甩,繩索如長蛇,朝凌雲打去。
凌雲察覺到異動,連忙閃身躲開。葉離手再一抖,那捆仙索宛若有生之物一般,緊追著他不放。一個不慎,凌雲的小腿被捆仙索抽中,動作慢了一拍,下一秒,捆仙索便纏上了他的腰,迅速的纏了一道又一道,將他捆綁住,凌雲掙扎不得。
「放開!」凌雲皺眉,沉著聲音說道。
捆仙索的一頭纏上了凌雲的腰,將他嚴嚴實實的捆綁住,另一頭捏在葉離的手上。這捆仙索是祁無桑給他準備的法寶,化神修士以下,即便是元嬰修為,也能捆住。
「道友啊!誰叫你不聽話,一意孤行呢?我只好出此下策,你別怪我啊!我這是為你好。」葉離語氣幽幽的說道,典型的佔了便宜還賣乖。
凌雲聞言,心道不好,連忙說道:「你別意氣用事!」
「什麼叫意氣用事呢?」葉離聽后,就不高興了。
「你那才叫意義用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葉離冷笑一聲,說道:「你是因為被我出手相救了幾次,就覺得心裡虧欠我。所以這才選擇死路,想把生的機會讓給我。可是你真的以為生路便是生,死路便是死了嗎?」
凌雲聞言沉默。
葉離繼續說道:「這裡是秘境,我們前來的目的便是為了試煉。眼前的生死路,便是一道試煉。接受考驗的不止是我們的實力,更是心性。選擇生死,便是第一道試煉。一般人都會下意識的選擇生路,認為生路的危險會更少,從而避開死路。兩條路,至少兩個人,如此一來,衝突便來了。」
「你此刻的行為,恰好中了計!」葉離目光看著他,語氣冷冷道。
凌雲沉默,許久之後,說道:「何必說我,你不也是?」
「至少我清醒的認識了這點,所以才毫不猶豫的打醒你!」葉離說道。
凌雲目光望著他,說道:「你又何必非要選擇死路不可?」
「我都說了,路是自己走出來的,不論是生,是死,說到底都是看實力和智商。所以這生路和死路在我眼裡都是一樣的,沒什麼區別。但是我這個人,喜歡反其道而行之,越是危險,我越是喜歡挑戰。你可以當我是自傲,雖然我喜歡將之成為自信。」葉離難得出口解釋道。
凌雲聞言皺眉,張口想要說什麼,葉離神色不耐煩的打斷他,「廢話少說,你覺得現在的你還有反對的權利嗎?」
「……」凌雲。
默默的掙扎了一下,察覺到捆著他的捆仙索紋絲不動后,凌雲識相的沉默了。
「不必覺得心裡不安,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你沒欠我的,不必捨己為人。若真想報答我的幾次相救,活下來,把命留著,以後有的是機會給你報恩!」說完,葉離手一動,將凌雲給甩到左邊生路上去,將他丟了進去,然後收回捆仙索。
做完這一切后,葉離毫不猶豫的朝死路走去。
站在生路入口的凌雲沉默了許久,踏腳走了進去
等兩人都進去了,一黑一白的兩個老者突然出現。
「這兩少年不錯。」白衣老者說道。
「那個九天宗的弟子太狂了些。」黑衣老者皺眉說道。
「年輕人就需要銳氣點,敢闖敢做!」白衣老者倒是很欣賞葉離。
黑衣老者聞言眉頭皺的更深了,說道:「還是穩重些好。」
「太穩重也不好,瞻前顧後,難成大器。」白衣老者說道。
黑衣老者聞言沒有說話。
「我看今年星蓮台開啟,必有他們一席之位。」白衣老者說道。
對此,黑衣老者沒有反駁。
「誒!守了秘境幾千年了,終於又遇到兩個有趣的小子。進去了,就各憑機緣。」白衣老者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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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一片白霧茫茫,四周全部籠罩在白霧下,看不清周遭的一切,連腳下的路都不甚清楚。
葉離心中平靜,不受影響,他筆直的朝前走去。越往裡邊走,白霧越多,多的彷彿整個空間都擠滿了白霧,好像他整個人都要被白霧給吞沒了一樣。腳底下的路完全消失不見了,前方都堵滿了白霧,連路都看不見了。
無路可走了。
他乾脆閉上了眼睛,什麼也不看,什麼也不想,腳步一直朝前走。
每朝前走一步,腳底下就多出一步路。
四周很靜,一點聲音都沒有,靜的可怕。
突然,有一陣細小的聲音傳來,聲音越來越大。
仔細聽,是人的聲音。
「過來,葉離。」眼前出現一張俊美而溫柔的臉,那是……他的師父,葉英。
穿著熟悉的金色的藏劍山莊的服飾,雪白的長發用簪子挽起,紮成高高的馬尾,額邊一朵嫣紅的梅花印記,襯得他俊美的容顏恍若天人,清艷絕美。
他對著葉離溫柔的笑,聲音清雅帶著些冷清,說道:「過來,葉離。」
葉離的腳步一頓,停住了。
「過來。」
「過來。」
「過來。」
「……」
記憶中的那個人,在對他溫柔的笑,再朝他揮手,喊著他的名字,那個被許多人遺忘的名字。
葉離站在那許久,許久。
不知為何,葉離那張沉靜的臉上,那雙緊閉的眼睛,突然從裡面淌出了冰涼的液體。
陌生的液體劃過臉頰,一滴一滴的低落,打在腳邊的地上。
那些以為早已經被遺忘的記憶,此刻無比鮮明的在腦海里浮現,那些曾經過往的畫面,一幕幕的閃過,一切熟悉而美好,恍若昨日。
「你昨日又調皮了?離兒,別讓為師操心。」葉英對著他溫柔的笑,輕聲的說道。
「對不起。」葉離聲音低啞的說道,「對不起,師父,弟子不肖,以後不會再讓您操心了。」
話一落地,葉離抬起腳,毫不猶豫的朝前邁出一步。
那些熟悉的景象,那個熟悉的人,通通在他面前扭曲,破碎,消失不見。
對於葉英,葉離始終無法放下,他欠他的,欠他一個徒弟。
這份債無法放下,這份因果無法斬斷。
葉離朝前邁出一步,突然耳邊有風聲刮過,他睜開眼睛。
面前哪還有那一片白霧茫茫,只有一片冷落的荒沙荒地。
遠處,是無數高聳奇形怪狀的山嶺,空曠的荒沙地望不盡頭,這裡的天空都是黃色的,地上都是黃沙堆成的路,烏鴉怪叫的飛過,黃沙地上,毒蠍爬過。
旁邊,一株枯萎的樹木孤零零的豎在那。
這個地方,死氣沉沉的,沒有一絲生氣,果真不愧是死路。
他朝前走去,走過這條路,路途中,遇到一頭雙頭蛇擋路,他一劍斬落兩個蛇頭,腥臭的蛇血噴涌而出。葉離連忙捂著鼻子快速走過,他最不喜這些渾身邪氣詭異的妖獸了,噁心。他連屍體都不摸,就走了。在他走過沒多久,嗅覺靈敏早已候在一旁許久的禿鷲,從天空中一頭紮下,啃食著雙頭蛇的屍首。
前方,出現一座石橋,橋底下是河。
那是血河,流淌著的都是鮮紅的血。
稠粘而鮮紅的血,看著,就好像鼻子里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但是事實上,生者是聞不到血河的味道的。
葉離頓住腳步,目光看了血河許久,然後走上了橋。
他朝前走去,突然,石橋便是爬出無數的蔓藤,纏住他的腳。石橋轟然消失,只有無數的從血河裡生長出來的黑色蔓藤死死的纏著他的雙腳。
掙扎不得。
原本安靜的血河,刷的一下,從河裡伸出無數的手,只剩下白骨的手。
無數的骷髏人從血河裡爬出,他們掙扎著朝葉離走去,他們朝他伸出手。
死者嫉妒生者,試圖將其拖下地獄,化為同類。
這一幕,看著委實驚悚噁心了點,饒是心理素質過硬如葉離也有些承受不住。他皺著眉,拔出腰間的劍,砍著纏住他的腳的蔓藤,卻紋絲不動。
砍不斷!?
葉離眉頭緊蹙,突然,天色一下暗了下去。
一下就暗了下去,突然從白天變成黑夜,沒有一絲的過渡。
遠方天空,升起了一輪血月。
鮮紅如血的月。
平靜的血河開始沸騰,無數的骷髏人從血河裡爬出,他們空蕩蕩的眼眶裡,閃著幽幽的鬼火。
不知是不是錯覺,遠方有清幽的笛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