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男子很快便幫她擦拭乾凈,將研磨成粉的草藥塗抹在她的傷口處,有些刺痛,但大多是清涼的感覺。
「這裡的環境確實差了點,抱歉。」
「沒有。」
納蘭鏡聞卻不以為然,小時候家族為了訓練他們,比這還要艱苦的條件都住過,這算什麼?
不過……
納蘭鏡聞探究的視線落到男子身上,有些不太明白,看他的穿著打扮,不像是到處流浪之人,同乞丐沒有半分相似之處,甚至是天然之別,可為什麼會屈居這麼個破舊的小寺廟?
男子像是了解她心中所想,手上的動作依舊不緊不慢,慢慢替她解惑。
「我本是上山採藥,卻遇到了重傷的你,偏離了原來的路線便迷失了方向,誤打誤撞來到了這間寺廟……」
納蘭鏡聞聽著愣了愣,竟是因為自己?
接下去的話男子沒說,她也猜的出來,因為她傷的實在是太過嚴重了,必須及時救治,所以他乾脆在這寺廟停留,為她醫治。
納蘭鏡聞抿唇,一時間思緒紛亂。
「你還記得你家住哪嗎?」
男子點頭,也知她想說什麼,「我一人居住,遠離人群,所以沒有具體的地址,只知道屋前有一株木槿,不遠處是一條溪流。」
納蘭鏡聞聞言,皺起好看的眉頭。
線索太少了,根本不可能找到,若是住在某個村落或者城鎮,還能打聽一下,可是這……
男子幫她敷完草藥,邊起身去看熬著的白粥,邊緩緩道:「不必擔心,我能記得每一處地方的特點,只要走過我便都能記住,等你好些了,我們便上路,總能回去的。」
一草一木,只要他走過他便都能記得,尋找到熟悉的地點,自然能找到回家的路。
「你為什麼不居住在人群之中?」
納蘭鏡聞有疑惑便直接問了,男子背對著自己,清瘦單薄的身體在水汽蒸騰中更顯飄渺,陣陣的米香撲面而來,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饞蟲。
她恍惚一下,自己也不知多久沒吃東西了,早已飢腸轆轆,只是一直在思考和警惕中,忘記了這件事,香味一出來,她便覺得自己已經餓的頭暈眼花。
只是這普普通通的白米粥她竟然覺得奇香無比。
男子聽到他的詢問,手上拿了個碗盛粥,淡淡道:「為了避免麻煩。」
納蘭鏡聞沒太聽懂,住在人群中會有什麼麻煩?
然後一抬頭,男子正巧轉過身朝著自己走來,對上那雙如星空般漂亮的眸子,猛地一震。
她忘了,自己如今身處女尊,這個時代對男子的束縛極為嚴苛,甚至比她們的古代更加封建,男子沒有任何地位,沒有人權,一個人是活不下去的,只會遭到覬覦,侵犯。
家中沒有女人依靠的男子,若是被女子隨意強搶回去,官府都不會管的。
為了保護自己,只能遠離人群居住深山。
可眼前這個男子倒跟記憶中這時代的男子不太一樣。
思緒間,男子已經將她扶了起來,讓她靠在自己懷中,給她喂粥。
「有點燙,小心。」
他舀了一勺放在嘴邊吹著,用唇感受著溫度,覺得合適了才遞到她唇邊。
納蘭鏡聞突然覺得,他這樣照顧自己,會不會對他有影響?不是說這裡的男子最在乎清譽了嗎?
但卻沒問出口,只能當作自己手腳不方便,醫者仁心。
米香陣陣,勾著味蕾,她被吸引,不再想太多,就著他的手喝粥,或許是因為太久沒進食了,她連喝了三碗粥,一鍋粥快要見底,只剩下最後一碗。
順著男子的動作,她下意識地張嘴,突然意識到什麼,出聲問:「你今天吃飯了嗎?」
男子一愣,似是沒料到她會關心自己,隨即點頭。
納蘭鏡聞卻不相信,她剛剛明明聽到了他肚子的叫聲,雖然很小,但自己在他懷中,自然是聽的清清楚楚。
她拒絕了他再一次想喂進自己嘴裡的勺子,道:「我飽了,想睡覺。」
男子也不知信沒,唇邊是一抹淡淡的笑,倒是放下手中的碗,小心翼翼的扶著她躺下,將剩下那碗粥喝了。
納蘭鏡聞注視著他的動作,看見他面上不太明顯的滿足神情,笑了笑。
隨後他拿出一顆黑色的藥丸放在了納蘭鏡聞嘴邊,溫聲道:「吃完葯再睡。」
她沒拒絕,問也沒問就吞了下去。
「如此信我,你就不怕這是毒藥?」
納蘭鏡聞瞥了他一眼道:「如果你想殺我,何必費那麼大的勁把我救回來?況且我與你無冤無仇,你殺了我有什麼好處?」
她仔細搜索過記憶,確實從來沒見過此人,更別提結仇了。
男子失笑,唇邊依舊是那抹溫柔的笑容,倒是沒有反駁。
其實從她身上的傷便能看出她不是一個普通人,有誰會殺一個普通人下如此重手,如此狠毒,恨不得將她大卸八塊。就算是遇到山匪,也不過掙扎間幾處傷口,隨後一刀斃命,怎麼會有她身上如此細密的刀口?
但二人都心知肚明不提此事,男子也不詢問她的來歷,當她是普通病人。
納蘭鏡聞也不提,這個身體里如今是一縷異世的魂魄,原主人的身份她不想繼承,那些事她也不打算摻和,管她是不是什麼王爺,反正她不打算回去,就當她這個鳳天賢王死了吧。
她早已厭倦了追逐權勢的生活,在現代所有的算計,不惜一切代價也不過為了活命,她不坐那個位置,她的兩個哥哥也會坐上去,他們三兄妹之間最是了解,以那兩個哥哥的狠毒,若是讓他們之一完全掌權,剩下兩個便活不過明天。
他們兄妹三人都不是什麼良善之輩,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即使是親情也無法阻礙他們向上爬的速度,不允許任何人分走他們的權勢。
她現在在這具身體里不就是很好的證明嗎?
她身邊之人向她兩個哥哥投誠了。
納蘭鏡聞眼裡閃過一絲狠厲的暗芒,划入眼底最後消失不見。
不過一切都結束了,她不再是納蘭家族的小女兒,不是那個集團的女總裁,更不是鳳天的賢王。
她如今是一無所有,兩袖清風的納蘭鏡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