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溺水者

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小男孩爬上台階，台階很長，但男孩並沒有像尋常孩子一樣喊累，要媽媽背。這本來是一個孩子在爸爸媽媽懷裡哭鼻子撒嬌的年齡，但男孩卻不哭不鬧，十分乖巧。

豆大的汗珠從小男孩的額頭上滾落，即使已經是深秋，但爬了這麼長時間的台階，也會難免熱的出汗。

台階的最上方就是這座寺廟的大殿了，越靠近大殿，就越能感受到大殿的聖芒，彷彿靠近它，就能受到佛祖的庇護。

這是一個陰天的清晨，大殿門口有一個年輕的和尚正在做每日一次的打掃，枯黃的落葉已經被掃得聚成了一堆又一堆。年輕的和尚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活動了一下剛才彎曲過久的腰，這時才看到上來的女人小孩，於是立馬挺起了腰桿，露出一個尷尬又略顯恭維的笑容。

「施主這麼早就來本寺呀！」

女人笑了笑。

「嗯，來拜拜佛祖，求個吉利。」

和尚笑著微躬下身子，伸手示意兩人進入正殿。

正殿中，高大金亮的佛像端坐在台上，端莊而又充滿著威嚴。女人帶著男孩跪在拜毯上，雙手合十，閉上了眼睛，並沒有關心身邊的男孩，而男孩則是學著女人的動作，將小手合十，閉上眼睛。

女人開始了下一步動作，將雙手放在正前方的地上，隨後躬下身子，將腦袋貼在地上，這樣重複了三次，男孩也跟著照做，做完這些，男孩問道。

「媽媽，我們為什麼要來這裡呀？」

女人則是目視前方，眼神緊盯著面前的佛像。

「拜了佛，佛祖就會保佑我們。」

男孩很聰明，雖然女人只是隨口回答了一句，但男孩僅憑這句話就很快理解了其中的意思。

「警察叔叔不會保護我們嗎？」

女人冷眼瞥了男孩一眼，隨後又很快就恢復到了自然的神色。

「警察叔叔是壞人，他只會把你和爸爸媽媽分開。」

男孩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於是又問道。

「媽媽，那什麼人是好人？」

女人頓了數秒然後回答道。

「富豪是好人，他們會給我們吃的，律師是好人，他們能保護不讓你和爸爸媽媽分開……」

說罷，女人站起身來，同時將男孩也拉了起來。

「走吧，爸爸在外面等著我們呢。」

說完女人便拉著男孩走出了正殿。

這時，一股強烈的窒息感襲來，男孩不由得鬆開了女人的手，緊隨其而來的是一股劇烈的暈眩感，眼前變得模糊了起來，整個世界都在男孩的眼前震動，破碎，湮滅。

男孩現在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有些難受，就像是身體沉入了深海里一樣，使不上任何的力氣，眼前本就模糊的景象變得愈發黑暗。

「惡魔，去死吧！」

一聲尖銳的喊聲忽然喚起了男孩原本朦朧的意識，男孩睜開了眼睛，眼前的場景如夢似幻，卻又有一種莫名的真實感。這時，一個杯子重重地砸在了男孩的臉上，真實的觸感讓男孩回過了神來。

「當！」

杯子落在地上，聲音很是刺耳。

「惡魔！」

「瘋子！」

「沒人要的野種！」

「……」

眾多嘈雜的聲音充斥在男孩的耳邊。眼前，一群小孩站在男孩的面前，將男孩團團地圍住，小孩們中間，還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女人，男孩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原本模糊的記憶竟一股腦兒地湧入了腦海，他瞬間理解了現在的情況。

這時，面前那個身材高大的中年女人開始行動，原本在她身邊的一群孩子為她讓開了道路。女人向著男孩走來，腳下的步伐也隨之加快，走到男孩身邊，一腳就將男孩踹翻在地，男孩只感到自己的臉部傳來一股重重的壓力，隨後就重心不穩倒在了地上，臉部有些微微發麻。

女人明顯還不肯罷休，俯下身來狠狠地掐住了男孩的脖子，不過幾秒，男孩就明顯地感到喘不過氣來，臉蛋也憋得漲紅。

「惡魔，去死吧！」

其他小孩們都將男孩團團的圍住，伸手指著男孩，嘲笑著他現在的這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怒斥著惡魔的邪惡行徑。

「主啊！就由我來代替您懲罰這個可怖的惡魔！」

女人一邊用力地掐著男孩，一邊口中還念念有詞，虔誠的禱告著，彷彿神明的虔誠的信徒，又彷彿一位正義的執法者。嘴上喃喃地念叨著，女人手中的力氣越來越大，彷彿真的得到了神明的回應一樣。

出於應激反應，男孩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劇烈搖晃著，竟一時讓女人有些支持不住。

「該死的惡魔！還想反抗嗎？竟敢對神明不敬！」

女人一邊口中咒罵著，一邊加大著自己的力氣。

「惡魔，去死吧！」

彷彿受到了神明的召喚一般，孩子們的呵斥聲和嘲笑聲變得越來越大，這也同時加劇了男孩反抗的動作。

男孩掙扎的動作越來越大，不經意間撞到了旁邊的桌子，原本就因為桌腿參差不齊而不穩定的桌子在這次碰撞后搖晃地更加厲害，緊接著，一個物體從桌子上滑落，掉在了男孩的手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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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在掙扎的途中摸到了那個掉落下來的物體，男孩並沒有看到那個物體的樣子，但從手感判斷，那個物體的一端十分的尖銳。

「惡魔，下地獄去吧！」

即將面臨窒息，男孩身體的動作也逐漸變小，力氣已經快要消耗完了，女人也感覺到了這一點，開始得逞地狂笑起來。

男孩的眼前變得愈發模糊，身體就快要到達極限了，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突然在他腦海之中響起。

「陳念，快醒醒！」

男孩猛地睜開了眼睛，握著那個尖銳物體的手臂突然爆發出了驚人的力氣，一擊扎在了女人的太陽穴處。

女人的笑聲戛然而止，緊接著的是痛苦地哀嚎。

「啊！」

這一聲哀嚎讓周圍的小孩也嚇了一跳，周圍的嘲笑聲和怒斥聲也隨之戛然而止，臉上浮現出了無比驚慌的神情。

鮮紅的血液順著男孩手中的尖銳物體流下，一滴一滴地滴到了男孩的臉頰上，男孩的臉上並沒有半分其他的神色，而是保持著一種近乎於惡魔般的漠然。

女人的臉上很快就失去了血色，驚恐的神情也隨之凝固，隨後，她的身體被男孩一把推開，毫無生機地倒在了旁邊的地板上，血液還在不斷地湧出，浸濕了男孩的半邊外套袖子。

男孩站起身來，彷彿無事發生一樣，嚇得周圍的小孩都不由得向後退了幾步。而男孩只是將被血液浸透的外套脫掉，然後臉上略有嫌棄扔在了地上。

神明與惡魔的首次對決就這樣落下了帷幕，這次，是惡魔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