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隨時想要我們的命
家裡這小區不算老,但是是步梯住宅樓。
司戀家住三層。
待幾人背著抱著疾步衝下樓,救護車剛好閃著燈到樓下。
司戀在平地站穩才顧上穿懷裡抱著的羽絨服。
她視線模糊著環視四周。
見有不少鄰居踟躕著張望,想打聽又不敢問的架勢。
只慶幸她就算再沒用,好歹幫媽媽穿好了褲子。
「誒嘛誰啊?老司!誰啊?亞玲啊?亞玲咋地啦?!」
有跟連姐關係比較鐵的阿姨認出四哥,急急跑到近前,開口便是哭腔,一個跨步就跟著上了救護車。
連姐平躺著很難受,但聽出是好姐們兒的聲音,也強撐著張開眼皮,叫了人,說是拉肚子,還有點像生孩子時候那麼疼。
說到此,連姐還戚戚然笑了聲:「呵,都絕經了還來這麼一出,是不是、子宮有啥毛病啊?感覺就是那嘎達疼、」
阿姨比連姐大幾歲,是過來人,聽出姐們兒這是沒大事兒,便迅速反應過來,趴在她耳邊給她餵了顆定心丸:「你是不是還沒摘環兒?」
連姐不解,還想問什麼,阿姨就快言快語告訴她別害怕,去醫院做個小手術就行,「但摘肯定比帶的時候疼。」
隨即便識趣跳下車。
司戀上車后才得知,救護車只能有倆人陪同。
竇逍還不像上次露露意外懷孕時、自己有車開。
這人生地不熟的……
她忙湊到門邊玻璃前,對著漸漸變小的身影,在耳邊比劃個6。
竇逍則提起雙手,在臉頰兩側比出倆6。
司戀看得懂,這壞蛋活泛的樣子,只為哄她開心、叫她放鬆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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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冷路滑,救護車二十幾分鐘才到醫大二院。
又和上次露露出事時差不離,竇逍和寶軍打車都比他們到的快。
竇逍在這邊沒那麼快找上關係,但有錢好辦事,直接在來的路上找了個『陪診』,分分鐘安排妥當。
一路綠燈,連姐被送往婦科急診。
一路檢查,最終確診為——
牛奶和火龍果混吃導致胃腸道蠕動速度增快;導致急性腸胃炎引起宮縮;致使節育環位置出現偏移,引起子宮內膜發炎;同時伴有因停經后卵巢功能減退、雌性激素水平下降,影響子宮內膜正常生長和脫落;又由於節育環的存在,導致常年、尤其是最後那幾年月經淋漓不凈,甚至缺損大部分排毒功能……blablabla……
簡言之,就是跟更年期有關。
婦科不讓男的跟進來,司戀聽完醫生這一大堆醫學語言,頭都要炸了。
在聽說連姐需要手術取環,腹痛大概率是由於節育環已然嵌墜在肉里、且年久生鏽,取的時候很可能連血帶肉。
司戀真的切實體會到了母女連心四個字,她光是聽著,就跟著小腹吱吱墜痛。
強忍著爆炸心疼又跟醫生溝通了幾句,司戀又聽,除了取節育環,醫生還建議連姐做個診斷性刮宮。
「什麼什麼?刮什麼宮?刮掉子宮嗎?」聽到手術和這麼重要的女性器官相提並論,司戀不光頭皮發麻,一說話,嘴都是麻的。
在旁陪著的陪診員大姐忙提醒:「是刮內里,就是清除一下垃圾,行、大夫,您就照常開單子吧,手術今天夜裡能做嗎?……哦、行,要等到初七是吧,好好……你辛苦……」
子宮裡,垃圾?
媽媽的子宮,不就是她曾待了十個月的地方嘛。
難不成是她出來后,沒把自己製造的垃圾帶走?
還是女人的子宮,到停經后都會成為垃圾場?
天。
前有露露宮外孕切除單側輸卵管,後有又又姐墜馬摔破巧克力囊腫。
現在又是媽媽被節育環折騰進了醫院。
司戀直挺挺坐在凳子上,聽著醫生和陪診員溝通手術及治療方案,說著很多有關女性健康的注意事項。
著實很想舉手提問,女性健康,真的是靠注意就能保護得了的嗎?
老話講,女人生孩子就是從鬼門關走一遭。
司戀只覺,豈止生孩子,這世界簡直隨時想要我們女孩子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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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不能立即手術,連姐只能先住院打消炎針緩解。
竇逍安排的陪診不光能陪著看病檢查,還可以幫忙跟醫院疏通關係。
但這公立醫院婦科沒有單人VIP病房,就只能給連姐安排在一個雙人間。
好在暫時只有她一個病患,環境也不錯,沒人煩她。
走廊里,司戀跑上跑下回來,遠遠看見竇逍一個人坐在長椅上,不知為何,有點落寞的樣子。
但待到餘光瞥見她,這壞蛋立即掛上舒暖的笑,站起身迎過來。
剛在家太忙亂,樓下又黑咕隆咚的,司戀這才看清竇逍臉上有幾道划痕。
她拿著一大堆葯和單子,瞪圓了眼小聲問:「我爸打你了?!」
終於能跟媳婦兒說上話了,竇逍輕輕捏了捏司戀被眼淚沁的有些乾巴巴的小臉,暖笑答:「你爸想給我下馬威還用得著打我,開場白就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了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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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戀一擰眉:「他說啥了?欸呀我爸那嘴就那樣,你千萬別往心裡去、別當真咉、」
竇逍攬著她往病房走,隨意笑道:「幹嘛不當真?叔叔剛見面兒就誇我來著,誇我壯實了不少,不像猴兒了,像猿,跟你們家有緣的那個猿,聽聽這吉祥話,多有水平。」
「噗~」司戀強忍著沒忍住,噗一聲微微一笑,「那你說啥啦?」
竇逍見她總算露出笑臉,便繼續逗她:「我能說啥,就麻溜兒道歉唄,說早該來看他和阿姨的,來晚了,但誠意不減,希望他再給我個機會。
然後叔叔就說他才不跟小孩兒一般見識,就說我這小猿反射弧可夠長的,說來、來了兩年才來,就是擱外頭嘚瑟的、都沒有東北孩子的血性了,要不過了山海關一路要飯,走也該走到了……」
除了以上這些酸話,四哥最厲害的開場白竇逍沒告訴給司戀。
當時在站前廣場,見竇逍現在身板兒厚實了不少,四哥上來就問了句:「唷,這是過的不錯啊,吃喝不愁,高枕無憂唄?就你~~,現在要是吃粒兒花生米,連屎帶尿煉完嘍裝盒裡,得比頭兩年沉三斤吧?」
吃花生米,是指被槍斃、處決。
撒謊天打雷劈,竇逍當時聽了未來丈杆子這攻擊性極強、且滿含詛咒意味的問候語,真真一點兒沒覺得難聽。
他沒有任何不快,反而期待著被進一步罵個狗血淋頭。
他是真的可以理解,一個父親,面對一個欺負過自己女兒的強……某犯,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若是他和司戀自那以後真就沒有現在也沒有以後了,這位東北老爸,估摸著這後半輩子的最大心愿,就是他被槍斃……
兩人好不容易見面,有好多話要說。
司戀怕竇逍被她爸這一通損給整自閉了,就一直在強調她爸就是嘴沒把門兒的,心裡其實早就接納他了。
還說連姐在家給他做了一大桌子菜,是很歡迎他的。
竇逍立刻表示歉意:「呦,聽你這意思,阿姨是為了招待我才累病嗒?早知道我不跟你打招呼、直接登門好了,那麼著、我到了咱就下館子去,省得阿姨受累。」
司戀忙說:「不打招呼怎麼行啊,我爸那人那麼講排面兒,等心裡那股勁兒過去,估摸著都想在屯子里支個檯子,拉橫幅歡迎你,標題就是,喜迎司老四的半個兒子登門~,哈哈~」
竇逍見她笑得更歡實了些,心裡凍著的蜜糖也跟著化開來,勾了下她的下巴捧哏:「支檯子?那肯定得讓你這個台柱子上台主持啊~」
司戀:「什麼啊,我哪是什麼台柱子啊,他在村兒里擺酒,肯定得請二人轉演員才有人愛看啊。」
竇逍:「那有什麼好看,我那會兒去你爺爺奶奶家都看了,你小時候,你們鎮上所有活動可都是你主持來著。」
司戀微詫:「蛤?我爺爺奶奶安全意識也太差了,想當年你可就是個過路的驢友,竟然給你看我小時候的照片!」
竇逍:「你那照片就在牆上,掛那麼一大片,長眼睛的都能看見好么~」
司戀:「那你看見我小時候了吧?好不好看?是不是很好看?你小時候都沒見過我這麼好看的小丫蛋兒吧?」
竇逍彎著眼睛點點頭:「嗯,好看,該怎麼形容呢,誒你看沒看過有個表情包?我覺得你小時候長的特像一個小童星。」
司戀沾沾自喜:「哪個、哪個呀?青青河邊草嗎?還是誰?」
竇逍划拉著手機,很快找出視頻片段給她展示。
只聽屏幕里的小女孩兒,歡快地問了句:「你是來拉屎的吧?」
「誒呀!你煩人!又騙我進套兒!」
「哈哈~~,噓,醫院裡,禁止喧嘩打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