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仆言己是賈家子
北陽城外,賈珺或騎或拉的廢了好大功夫才在天黑之前將兩匹子大馬給帶了回來。
若不是有著一股子新增的力氣,指不定什麼時候才能到城門。
說來他並無什麼騎馬的經驗,先前斬殺馬賊的時候,全靠著臨場發揮和馬匹奔跑的慣性才能短暫駕馭住。
「幹什麼的!」
賈珺剛到北門外,就被幾位守衛給攔了下來。
「黑蛋兒,天還沒怎麼黑呢,怎麼就連你賈大爺也不認得了?」
賈珺調侃一喝,這人他認得,北陽縣不大,彼此之間不是街坊就是老相識,這黑蛋兒正是他的玩伴之一,只是這兩年長大謀了個兵差的差事,彼此間的接觸便少了一些,但在北陽縣倒也經常見面。
如今沒認出來,饒是太陽漸落山的緣故。
果不然,那守衛一聽這聲,再細看一分,便驚喜的叫喚了出來。
「賈小子?怎麼是你!我今兒當差可沒見你出去過嘞!」
「還有你這馬又是怎麼回事?我看著就像是那沒爹沒娘的馬賊的馬!」
賈珺咧嘴一笑,謊話一編就來,「可不是嘛!今兒爺出城準備打點柴火備著過冬,誰知在那坎兒湖上撞見了這兩匹畜生。」
「我一打量,這定是那沒爹娘養的,這不偷偷順了回來賣錢嘛!」
那黑蛋兒一聽,黝黑的眼珠子一閃,嘴角也揚了起來,「該!就該偷他娘的!」
「明兒賣了你得請酒吃,不然兄弟們可不依!」
此話一出,周圍的守衛也都出聲附和著。
「成!明兒賣了錢,爺請你們吃酒!」
賈珺一一應了下來,殺馬賊的事情他不想多說,但賣馬得來的銀子倒是可以做個東道,左右也不過幾吊錢。
啪!
話剛說完,那黑蛋兒一巴掌就拍在賈珺頭上,「別爺爺爺了!聽街坊說你家裡那位爺快不行了,趕緊回去看看吧,晚了就見不著人了。」
賈珺一聽,那還了得,連忙告別眾人,拉著馬就往城裡趕。
那位要是寄了,自己在這北陽縣可就真成了孤家寡人。
...
賈家宅子離北門並不遠,大約有一射之地,也就是百來米,賈珺片刻功夫便趕了回來。
將兩匹馬拴在院子里后,他大步推開房門,此時天色已是掌燈時分,可是屋子裡卻無半點燭光,賈珺連忙取來燈台用火捻子點燃蠟燭。
只見屋側的炕上躺著一位老人,滿面枯榮,氣息微弱,就像他手上這遙遙欲滅的燭火一般。
「劉伯,可是哪裡不舒服了?」賈珺忙問。
得來的記憶中,從記事開始,這位老人就一直在他身邊相伴,可以說自己是被一口一口喂大的,沒有他,就沒有自己。
雖是繼承的記憶,但卻和親身經歷沒有任何差別,所以此刻看見老人這彌留之際的狀態,不免雙目有些通紅,心中涌著酸澀。
許是燭燈的緣故,那老人的眼眸緩慢而又顫抖的睜開,老目迷茫,打量著刺眼的燭燈。
須臾,他微微側頭看向賈珺,眼睛漸漸聚焦,想要費勁起身行禮,卻被賈珺按住。
「劉伯,別折騰了,我這就去請大夫!」
說罷,賈珺欲要起身離去,可一隻手掌緊緊抓住他的衣袖,不讓他離去。
「主子,老奴自知壽時無多,不過是吊著一口氣等主子回來罷了。」
「主子且坐,聽老奴交代些許事情可好?」
老人的聲音虛弱而又細小,說話也是輕聲無力。
賈珺見狀,也知道如今他說的沒錯,這個狀況,想來隨時都會咽氣,遂忍著悲慟,坐了下來。
那老人見他聽話,也緩緩鬆開了手,奄奄說道:
「主子,想來老奴是無法久伴主子身邊了,你還年幼,此地又是邊塞,老奴著實是放心不下...」
「些許事情也該你知曉了,主子你並非北陽人,而是神京的賈家人,如今老奴將走,你且投奔去罷。」
說話間,老人顫顫巍巍如同枯木一般的手臂緩緩伸向被窩裡,再度出來時手上已經多了一封書信。
「這封家信是你賈老太爺留下來的,主子且拿去,到了神京去尋賈家便是,自有主子安身立命之處。」
賈珺抬手接過信封,這信封有些老舊,看樣子已有不少年頭,封面上書四字,「茹兒親啟」,其餘封口被封得死死的,看樣子是無人拆開看過。
老人說到這裡,停頓了許久,眼中的生機也在漸漸消散,賈珺見狀,更覺悲慟了起來,只是他不敢哭出聲來,因為老人的嘴裡還在呢喃著:
「主子...聽老奴一句勸...那個位...位置,咱不...不要也罷...咱...咱不爭也罷......」
「主子...待...老奴去了,後事...無需勞累,燒了灰...帶回神京...給太...太...上......」
話未呢喃完,便是撒手而去......
賈珺再也忍受不住,嚎啕大哭了起來。
即便是記憶,即便是非親非故,可這麼一位老人臨死前還時時牽挂自己,告誡自己,幫自己尋覓後路......
一時間,賈珺百感交集,淚痕滿面,手中握著書信,淚眼看著老人,不言不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