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替死鬼
第五十八章：替死鬼
第二天,唐將軍指示之下,唐大總裁如願錄製了vcr,邀請一些媒體圈的朋友前往e市參加亞撒集團的發布會。
如今好幾個病毒爆發區域的對外通訊都被切斷，e市這樣的重災區政｜府更是一年未曾向外界披露過真實情況。
事實上，這也是對其他群眾的一種保護，一旦得知這裡的情況，其他地區只怕會物價飛漲,暴力事件將難以控制。
政｜府一直對外宣稱情況已在掌控之內，每日傳來的都是搜救倖存者這樣的消息。他們所播放的視頻，經過無數次剪接之後，就是大事化小，彷彿只是一場普通的疫情。
所以民眾雖然知道這次病毒擴散的事,但是感染人數多少、致死率多少，都是美化之後的數字。
不會有媒體敢於報道真實的情況，拍回來的照片也全部要經過層層審核，連網上的消息都被徹底封鎖。
故而關於這次事件對未感染區造成的恐慌，雖然不小，但也沒到末世這樣的程度。
現在政｜府已經把感染區全部封鎖隔離，感染面積相對較輕的三個省已經完成了搜救。但像e市這樣的重災區，六百多萬人口只存活了不到六萬人的城市，一時之間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唐大總裁好歹是e市的慈善大使，如果不是唐將軍阻撓，他連e市人大代表都混上了。這些場面上的事，他當然是懂的。
所以在這段vcr裡面，他絕口不提這次災難的慘重程度，但對政｜府的搜救力度、軍民的團結程度都給予了高度讚揚。
vcr里講述的全是軍民互助、努力求生的感人事件。最後才提到治癒藥物的誕生，並為藥品命名為聖恩。
這部vcr在未感染地區播出，立刻一石激起千層浪。無數媒體記者紛紛要求進入e市參加新聞發布會。
唐大總裁一邊緊鑼密鼓地籌備著發布會，一邊忙著查看亞撒的設備購置記錄。亞撒這麼大一個製藥廠，其下有多家加工部，購買設備那還不是喝水一樣平常的事？
這些單據疊起來可以擠爆他的辦公室。他實在是沒法一一查看。
他需要人幫助，而這個時候，萬一消息外傳，他終於是自己點爆了這顆定時炸｜彈。他左思右想，最後悲哀地發現能幫忙的只有海沫沫。
他把所有單據都堆到自己辦公室，海沫沫坐在他寬大的辦公桌前，半天揉揉臉：「可是爸爸，沫沫不認得多少字啊！」
她的字是海明冼教的，只上了半年的幼兒園。無系統地教育讓她只是零零碎碎地學到一些知識。唐傲正頭痛，她又歪著頭道：「爸爸把蘇柏叔叔叫過來吧，我和他一起找。」
唐傲如夢初醒——自己怎麼沒想到呢。蘇柏是他的助理，如今兩個人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真要出事了誰也跑不掉。
何況蘇柏現在還是喪德，他說的話也只有海沫沫能聽懂。
他立刻派人去接蘇柏，當然，是悄悄接過來的。
採購清單實在是太多了，蘇柏一過來就跟海沫沫一直查找。唐傲也沒閑著，找了幾隻喪德，讓它們到時候試藥。這幾隻喪德很興奮——它們知道前一隻已經轉變成人了，知道自己馬上能恢復，當然是再欣喜不過。
另外還需要生產線，現在e市電力有限，唐大總裁當然就要往其他城市成立新的亞撒分部。
政｜府自己注資百分之二十，這樣的事情他們當然還是會上心的。
一切都在籌備中，萬益凱也一直在監視著沙宅。最近他手下又添了人手，畢竟軍方插手了。
沙康明確感覺到了威脅，他逼迫海明冼更加緊迫了：「海明冼，你再拖拖拉拉，我們就走不了了！必須馬上放棄這裡！」
海明冼嘴角一絲笑，他其實長得非常帥氣，屬於智慧儒雅型的男人。偶爾手術的時候會戴一副金絲眼鏡，特別斯文：「不要著急嘛，我們手上還有秘密武器。」
沙康怎麼可能不著急：「你是不是瘋了！我們的目標僅僅是賺足夠的錢跑路，不是跟正規軍拚命！」
海明冼勾唇一笑：「那是你的目標。」
沙康終於發現這個怪物比自己還要瘋狂，這樣的瘋子，值得帶出國嗎？不如事成之後一槍結果了他，那時候誰還知道自己變成了什麼樣子？國家就算知道這件事和自己有關，怎麼追查？
他忍著內心的憤怒好聲好氣地勸：「海博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相信我，只要出了國，我一定能夠給你提供更好的實驗環境。」
海明冼似乎想了一陣，他抬了抬鼻樑上的眼鏡：「也是。」
沙康喜笑言開：「那就加緊時間，我們一起出逃。」
海明冼點頭：「下午手術。」
下午兩點，海明冼將實驗對象推過來，那是個身姿修長、體格勻稱的精壯男子。年紀不過二十一歲左右，看上去非常健康。
沙康非常滿意，躺到了手術台上。
海博士淺淺一笑，打開無影燈，緩緩舉起了手術刀。
亞撒生活園，購貨清單已經看了將近一萬張，因為對專業儀器不是很了解，不僅要核對儀器名字，還要了解這種儀器的用途。
蘇柏不是外行，海沫沫對海明冼的常用儀器也知道一些。但是儘管如此，這個工程也實在太浩大了。兩個人看得眼睛都出重影了。蘇柏還是擔心海沫沫累著。
上次海沫沫救了他，他卻泄了密的事，他一直非常愧疚：「歇一下吧？」
他用喪屍語對海沫沫說，海沫沫只是搖頭：「爸爸交待的，一定要辦好。」
食堂送來了水果冷飲，海沫沫居然都沒顧得上，一頁一頁地仔細核對查看。
唐傲進來看了幾次，見她坐在自己座椅上，翻找資料的時候居然也有模有樣，不由倍感欣慰。這個女兒如果長大，肯定不是池中之物。
他摸摸海沫沫的頭，海沫沫頭也沒抬，眼睛也不眨地看著手上的購貨清單。
凌晨一點鐘，唐大總裁終於心疼了：「行了寶貝，先睡吧，不急於這一時。」
海沫沫搖頭：「不困。」
小樣，還是個工作狂。唐大總裁沒辦法，只好坐下來一起看。兩個半人看了足足一夜，還真是有發現。
一份被偽裝成設備以舊換新的購貨清單裡面，出現了一些亞撒用不著的儀器——測試腦電波脈衝的儀器。
唐大總裁立刻查閱了設備申購單，這台設備是亞撒的生化實驗室以新項目研究的名義購買的。
上面有他的確認簽章。
我草！！他拿著那單據反覆查看，那確實是他的簽章。
「蘇柏！」他一聲怒吼，蘇柏雖然聽不懂還是一縮脖子。那單據是怎麼簽的，現在兩個人完全想不起來。唐大總裁接著找下去，很快找到了更多可疑的設備。該死的，這些設備過海關的時候通通都是要備案、有檢查記錄的。
他就算是銷毀，檢控方也完全能夠找到證據控告他。
而這時候誰能證明他的清白？！
他用力一拍桌子，可惜什麼也罵不出來。
當時亞撒的總裁雖然是他，但是下面也有幾個股東。周新國有百分之五的乾股，蔣鴻福有百分之十二的股份。這兩個人即使是還活著、肯出面，證詞只怕也未必會被採信。
除非海明冼和沙康招供，否則他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他坐在轉椅上，右手輕輕抵住額頭——該死的，為海明冼提供設備的人竟然是自己。而這區區一點個人私怨，竟然是促成無數人家破人亡、親人相食的罪魁禍首之一。
「他媽的！」他罵了一句髒話，然後久久不說話。
海沫沫細嫩的小手輕輕搭上他的肩膀，蘇柏哼哼呵呵著不知道在說什麼。唐傲把海沫沫拉進懷裡，海沫沫輕輕地替他揉著頭，就像平時自己頭疼的時候他幫自己按揉一樣。
唐傲心中一暖，這才露了個微笑：「沫沫乖，爸爸頭不疼，爸爸在想辦法。」說完，他又補了一句，「沫沫也跟爸爸一起想吧。」
海沫沫確實有認真想：「除非我爸爸肯承認。否則……」
唐傲也知道，他蹙眉不語。
「我爸爸真的幹了壞事，是嗎？」她水汪汪的眼睛望過來，唐大總裁與她對視：「是的。我看過他當年教給你的東西，但是現在的他，已經背離了那些美好。沫沫，他已經瘋了，被自己的追求所蒙蔽，喪失了理智和本性。」
海沫沫沉默，半天她突然開口：「你說如果你是他，你會怎麼收尾呢？」
唐傲略略沉思：「我們幾次進入沙康的宅院和你爸的私人研究實驗室。那裡設備雖然齊全，但是防禦明顯不佳。抵擋我們也就罷了，如果抵抗正規軍方，那就太可笑了。所以他一定是作好了逃亡的準備。但是他要如何逃亡呢？」
海沫沫點頭：「我爸爸是個天才，他要逃亡，肯定也會逃得漂漂亮亮的。」
唐傲沒好氣：「這個時候了你就別往他臉上貼金了。」
海沫沫搖頭：「他其實是個很寂寞的人，他的工作室沒有足夠的防禦，是因為他其實希望有人發現他的研究成果。有人能跟他一起分享這些偉大的成就。」
唐大總裁冷哼，他現在對海明冼可謂是恨之入骨：「再有才他也是個瘋子。」
海沫沫抬起頭：「如果我爸爸被抓住，會怎麼樣？」
唐傲望定她，很久才嘆氣：「雖然很想說不會怎麼樣，但是他犯下的罪行，槍斃一萬次都不夠。」
海沫沫突然不再說話。唐傲冷笑：「我這麼說了，你還會再幫助我？為我想辦法嗎？」
海沫沫的回應只是沉默，唐大總裁淡淡一笑：「算了，這種情況下難道我還能問我和海明冼同時掉進水裡你會選擇救誰嗎？媽的，其實在你眼裡，老子就是個備胎對吧？」
「備胎老爸？」他慘淡一笑，轉身離開了辦公室，「不管怎麼樣，還是謝謝你提醒了我。不像外面那兩個，如果靠他們，自己的死因我恐怕只能等到被槍斃的前一刻才能明白。」
夜風清涼，唐大總裁一個人行走在亞撒集團平整的水泥大道上。不時有巡邏的保安殷勤地跟他打招呼。他像一個王走過自己的領地，心裡卻滲出三分凄涼。
唐將軍不會相信他，唐少校也不會，大哥當然更不會。他的名聲在e市一直就是媒體圈熱炒的話題。各種緋聞纏身，花花艷少，偏偏成為了最年輕的企業家。年紀輕輕躋身內地富豪榜。
這種人的涉及什麼都不奇怪。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是前面是亞撒集團的後門了。這時候看門的是個小年輕，唐大總裁不認得。確實，他的眼中，好像認得的人真的不多。小年輕卻是認識他的，這時候猛然站起：「唐總。有什麼吩咐嗎？」
唐傲疲倦地揮揮手：「沒事，隨意走走。」
小年輕有些不知所措：「這裡離您的宿舍區挺遠的，需要叫人開車送您嗎？」
唐傲搖頭，連他說的都沒有聽清，他轉身慢慢往回走。
走了沒幾步，他就看見前方的海沫沫。
海沫沫腳邊站著汪汪。他突然覺得海沫沫都比他幸福。至少還有一隻狗願意一心一意地跟著她。
海沫沫上前幾步，彎腰抱起汪汪遞給他：「爸爸。」她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半天才說，「爸爸不難過，我把汪汪借你抱！」
他笑了一下，接過汪汪，輕輕拍拍海沫沫的頭：「對不起，我不該對你發脾氣。走吧，回去睡覺。」
海沫沫便牽著他，兩人一狗慢慢走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