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文禍
自去年年底,李勃參加監督交接,三大隊原大隊長李金麗的起起伏伏,就讓他內心真的感動了。交接會上,隊里的女幹部有多人默默流淚,場面令人動容。
感人的場面一直在李勃腦海里縈繞,使他有了創作的衝動。歲末年初,事務繁雜,但李勃一直在大腦中構思,在繁忙工作的間隙,著手起草一篇一名為勞教人民警察忍辱負重唱讚歌的報告文學《忍辱負重玫瑰飄香》。
經過一周的奮筆疾書,文稿起草完畢,修改的地方比較多,有些地方反覆修改多次才定下來。
又到周末,女友學校即將放寒假,如果這個周末再不去,恐怕春節前就沒有相見的機會了。
李勃為了見女友,又不想丟棄文稿,只好帶上草稿和空白稿紙去赴約。
歐麗電子的同學高深山上個周日就約定要見上一面,李勃只得中途拐了一個彎,在同學那裡蹭了一頓午飯,還獲贈了兩瓶同學老家的特產杜康老酒。
一點半從歐麗電子出發,到鋼鐵路和電廠路交叉口,才兩點多,李勃乾脆轉彎騎車向東,轉彎進入桐柏路集貿市場的肉攤。
上次那個年輕小伙攤主趕緊拉客,竟然認出了李勃,很熱情地說:「老師(si),只要你來就優惠,常客嘛!」
李勃心說,什麼常客優惠,不知道坑我多少錢呢!
到達學校,李勃發現元好佳為自己準備的很周全,心情特別愉悅,拿出那篇報告文學謄抄在方格稿紙上,一下就抄到四點多。
動手做晚飯,兩個人配合默契,讓外人看來,這就是兩口子一起過日子的場景。
晚飯後,李勃繼續坐在桌子旁邊抄稿,元好佳躺在床上,圍著被窩看書。互相陪伴,感覺與以往大不一樣了。
到晚上九點鐘,李勃借口手腕有點酸疼,停筆不幹了,和元好佳商議,如果她放寒假回家,自己可以當「保鏢」護送。
李勃就是這麼隨意一說,沒想到元好佳就笑著答應了,讓他心花怒放。
星期天的上午,李勃當幫手,與元好佳一起調肉餡、包餃子,依然配合默契,效率很高。
吃過午飯,元好佳坐在被窩休息,李勃繼續抄稿,提前完成了任務。
晚飯後,元好佳主動拉上李勃去找同事一起打撲克,儼然就是一家人了。
周一,元好佳送李勃回所,已經有些戀戀不捨。
李勃沒有直接回所,他想,還是應該讓報告文學里的主人公李金麗看一下稿件,得到認可再投到法制報社為好。
李勃找到李金麗家,恰好三大隊閆副大隊長也在,說話就方便多了。
李金麗看了一遍稿件,表示十分滿意,簽了意見后,非要留李勃在家吃飯。
李勃推脫說,還要去報社送稿。李金麗說啥也不讓李勃走,說送稿下午也不遲。
李勃堅持要上午去送,李金麗就讓李勃把自行車留下,讓他步行去報社。
好在報社離的比較近,走幾步就到。可是,世事無常,李勃到廳門口打探,門衛師傅說報社已經搬遷到經八路上的一個干休所了。
李勃只好又回到李金麗家,受到了這一家的熱情招待,享受了一頓豐盛的家宴。
告辭去干休所,找到報社,一位叫宋文華戴副大框眼睛的女編輯接待了李勃。
她大致看了一遍稿件說:「這樣的稿件,由另外一位編輯負責,他還沒到。」接著,她又翻了翻說,「你先拿回去,讓單位蓋上公章再拿來吧!」
李勃急忙騎車回所,在四點多到生產科打了一卯,也算今天上班了。
周二上班,李勃先把本職工作幹完,惦記著那篇稿件,就想著趕緊蓋上章發出去。
李勃上樓,先到政治處找到剛升任政治處主任的施傑。
施傑只看了兩三頁,就推脫說:「這是辦公室的事,你拿去讓他們看吧!」
昌祥雨主任正忙,讓剛調到辦公室的郭金珊副主任看。郭副主任說:「小李,你先下樓等吧,我要細細地看一遍,再給你答覆。」
快到上午下班時間了,李勃上樓去問郭副主任,審查是否通過。
郭副主任說:「你寫得很好,我還沒有拜讀完畢,等下午再說吧。」
李勃想,今天算是完了,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去報社送稿了。
當下午李勃再去向郭副主任要稿時,郭副主任嚴肅地說:「小李啊,你的那篇稿子,事關重大,經請示昌主任,已經送呈冷所長審閱了。」
李勃正要去找冷所長,郭副主任在他身後說:「小李,明天吧,冷所長和昌主任已經乘車提前回市裡了。」
李勃猶如冷水澆頭,這涉及當下人物的稿件就是事多,還是寫古代人物的小說省事。
周三,省直老幹部活動中心近百位老幹部,冒著寒風,來所里慰問演出。精彩的文藝節目,讓這些失足女青年感激不盡,掌聲不斷。演出進行了兩個多小時,大禮堂內沸騰了兩個多小時。
演出結束,來演出的老幹部、新聞單位的記者都沒在所里吃飯,直接坐車回市裡了,清廉之風令人欽佩。
下午,所里恢復平靜,李勃就去冷所長辦公室去問稿子的事。
冷所長看李勃進來,就說:「小李呀,等有空,我再和你詳談。」而後,就開始收拾辦公桌上的東西,準備離開。
在臨出門時,冷所長嘆了一口氣,像是自言自語地說:「李金麗是能幹,關鍵是三大隊去年發生了『九一八案件』,死了一個人,你看這……」
李勃知道,下班時間已到,冷所長也正急著回家。他既然這樣說,就只能耐心地等下去,如果有一次與所長詳談的機會,那也是挺不錯的。
晚上,李勃想打電話給元好佳,告訴她那篇稿件可能要被斃掉。可是,一直沒打通。
周四,鄂金平從局裡領回了去年的統計年報。李勃接手,剛要開始填報,卻看見牛科長怒氣沖沖地進來,臉色非常難看。
接著,牛科長對著李勃就是一陣疾風暴雨,厲聲問到:「你寫的啥報告文學?給我拿過來!」
科里所有的人,都是一愣。
李勃剛說了一句:「在所長那兒呢!」
牛科長就要發火:「讓你拿來就拿來,少廢話!」
李勃跑到樓上,得知冷所長在市裡開會,沒在所里。
牛科長看李勃空手而歸,就數落開了:「你是不想混啦?寫啥不行,非要寫這類東西?人家有後台,你有嗎?你想她沒有人,在外邊溜達一圈,還能回來當隊長嗎?昨天,人家找到我家興師問罪,非說是我指使你寫的。你說說,我知道一點影嗎?」
後來,氣氛緩和了一些,牛科長向李勃指明了厲害關係,自己親自上樓找昌主任說明情況,還安排鄂金平與胡大慶找那個原三大隊主管生產的副大隊長黃百花去當說客。
李勃感到很委屈,一篇小稿竟然會引起這麼大的風波嗎?即便告狀打官司,她黃百花就有充分的法律證據嗎?都什麼年代了,還興「文字獄」呀!
拿出草稿,李勃反覆看了幾遍,也沒發現哪裡有不妥的地方。現在,就是有人愛「對號入座」,斷章取義,小題大作。一篇作品稍微涉及自己一點就受不了,真讓人可笑,百思不得其解。
晚上,李勃給冷所長家裡打了一個電話。冷所長不置可否,似乎忘記了稿子的事,只說等開完局裡的會,回所以後再過問處置。
經過一夜的深入思考,李勃認為煩惱和憂愁都沒有必要,小小的文禍沒什麼了不起的。如果有人要把事情鬧大,自己一定奉陪到底。反正自己沒有針對任何人妄加評論,心裡沒有鬼,不怕鬼敲門。某些人要想真正清白,就應該公開亮相,拿到明面上讓大家來評說。既然敢寫,就敢承擔責任。不敢明著提意見和批評,那算什麼人物。暗地裡做手腳,難道不可鄙嗎?
李勃越想心裡越亮堂、越坦然,也就像沒事人一樣了。
當鄂金平開自己的吉普車送李勃和弟弟地寶去火車站時,在路上說起這起文禍,李勃就把寫作目的、作品概況和想法一一說出,也談了自己的意見。
剛開始的時候,鄂金平也勸李勃要慎重,現在得罪不起人,尤其是那些小人。但聽了李勃的詳細介紹,也認為李勃的作品沒有什麼不恰當的地方,要實事求是嘛,幾乎和李勃站了同一條戰線上了。
李勃從鄂金平身上得到啟發,看來,只要去努力,把自己的意圖說給大家聽,一定會得到大家的理解和支持。有了這些,還怕個別人暗地裡動手腳不成?
消息在所里快速傳播。到周五的時候,所里幾乎人盡皆知。這時,李勃卻不想再做解釋了,只是不能理解,有些人為什麼不去批評黃百花無理取鬧、小題大作,而都要勸自己不可莽撞、要慎重呢?
現在,還有許多人拿異樣的眼光看自己,李勃覺得很可笑。
李勃也做好了準備,自己惹下的文禍,不管是疾風暴雨,還是雷電冰雹,自己都會從容面對,絕不退縮,不怕任何人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