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開局要人命
「我已經幫你治好眼睛了,過不了多久你就可以重見光明,折騰了一晚上,你現在很虛弱,好好休息吧。」
少女的聲音如此美妙,如沐春風。
視眼朦朧,混沌不清。
依稀看到不遠處蹲著一個少女,身旁躺著一個男人,她溫柔地撫摸著男人熟睡的臉龐。
纖細的胳膊,如春柳拂江。
甚是美好。
可下一秒,隨著視線的移動,映入眼帘的畫面卻令人不寒而慄。
少女另一隻手露著鋒利的獸爪,如鐮刀般鋒利。
利爪鮮血淋漓,正滴著粘稠拉絲的血液。
順著一地的血液。
艾巒這才意識到少女利爪上的血液,從她這裡延伸。
而此刻的她,就泡在一灘粘稠的血液里。
不知名的惡臭,夾雜著濃郁的血腥味,令人作嘔。
「嘔——」
就在艾巒乾嘔的同時,少女也敏銳察覺,她慌忙回頭,目光正好與艾巒撞了個正著。
「啊——!!!」
少女驚恐癱坐。
就跟見了鬼一樣。
艾巒困惑,但相對平靜,她吃力起身,甩去胳膊上拉絲的黏液,血液、泥土、落葉、雜草根,以及質感奇怪又噁心的麻繩。
不對,這不是麻繩,這是她打結的頭髮。
污垢堅硬如盾,將頭髮層層包裹,沉甸甸的,疼的頭皮發麻。
這是幾年沒洗的頭髮,竟能混著一堆不知名的污穢之物,攪和成這般堅硬,直接拿來當武器都不為過。
前一秒,這少女是誰,這血液怎麼回事,腦袋一片空白;
后一秒,原主殘存的意識蜂擁而至。
「哦,魂穿獸世大陸了。」
艾巒呢喃。
不愧是見怪不怪只怪科學無邊界的理科生,魂體和獸體三秒融合,順便把原主記憶都讀了個遍。
「小……小山……你……你怎麼……」
鸞音驚慌失措。
好奇怪的稱呼,正納悶,胸口發悶,忽覺窒息般的疼痛。
「你也是互回部落的嗎?我之前怎麼沒有見過你,我叫鸞音,很高興認識你,你叫什麼呀?」
多麼美妙的聲音,獸世最好聽的鶯歌聲也不過如此吧。
「我……」
因常年不說話,聲帶就跟生了銹一樣,再用力也發不出第二個字,但那隻黝黑裹滿污垢的手指卻在泥土上清晰地留下兩個字:艾巒。
「哇!真巧,跟我名字一個字一樣發音呢!那我們註定是好朋友啦!」
「不過我更想叫你小山,可以嗎,小山?」
盈盈淺笑,溫柔彎腰,髮絲輕盈下垂,撫在那張骯髒的臉頰上,如春雨滋潤著乾涸開裂的土壤。
一個是自卑膽怯的邋遢獸,就連天上的太陽都不敢抬頭直視,一個卻如同天仙下凡,溫柔善良。
在她靠近的那一刻,便已打碎她全部的戒備。
該死!
艾巒用力按壓胸口,卻絲毫不減鑽心的疼痛,她理解原主難過,但這種窒息感真會要了她的命。
醒醒!
她不該困在原主的回憶里,那本就是謊言!
「小山」也不是什麼親昵的稱呼,不過是她厭惡她的字跟她重音罷了,她自始至終都嫌惡的。
所有的偽善不過是她得知原主有吐絲修復技能而蓄意接近,假借幫她尋找雄性結侶,不過是借她之手成己之事。
艾巒咬牙撕開臉上的血痂。
尖銳的刺痛感這才結束了原主混沌的意識,但是疼痛難耐,頃刻間,艾巒汗流浹背。
好在意識總算是清醒了。
既然來了,那她艾巒便是這具獸體的主人,她不信僥倖這種事,她要確保自己足夠安全。
她清楚自己若繼續犯渾,沉溺在那夢幻般的回憶里不肯醒來,那很有可能再次受到對方的攻擊。
「小山太好了,你沒事!」
「你知道嗎,我方才害怕急了!」
「我來的時候你就躺在那裡,我看你喉嚨被人割開了,流了好多血,我就一直幫你按著傷口!」
那隻可怖的獸爪早已化為了人形態。
若不是親眼見過利爪的寒光,確實沒法聯想這個纖細嬌弱的少女,在幾分鐘前是個劊子手。
「小山,你是被誰襲擊的,你快告訴我,我去告訴賈迪大人,讓賈迪大人替你出頭!」
可對鸞音來說,這同樣是件可怖的事。
親眼目睹被自己殺死的人又從血泊里重新站起,這是何其恐怖,但鸞音驚慌之餘又很快恢復了平靜。
她鎮定自若,看似東拉西扯,實則句句試探,她一邊確定艾巒到底有沒有看到是自己攻擊了她,一邊回顧自己動手時的情景。
按理來說速度之快,即便在身後偷襲的,這髒東西也三秒內斷氣,在承受死亡吞噬的瞬間是不可能回頭張望的。
區區一隻狡兔獸,能在魚目混雜的互回部落站穩年輕雌性三巨頭的地位,怎麼可能沒點手段和膽識。
從小到大她都知道自己出身不好,獸品低級,若想過得好,必須謹小慎微,步步為營。
她算好了每一步,並嚴格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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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很完美,只要等落杉醒來,他就會帶自己去莫奪爾部落。
是的,她的目標從來不是互回部落,她的野心是莫奪爾部落未來的首領夫人,互回部落不過是她的跳板罷了。
「都怪我,我方才為何要回家拿東西,我應該陪著你才是,這樣你就不會被人偷襲了!」
嘴裡說著貼人心的話,目光卻藏著銳利,時刻打量著對方。
若傷勢嚴重,她定會補刀,可眼下判斷,這妮子除了臉上那塊舊傷,並沒有傷及性命的跡象。
方才沒有殺死她,是跟她的吐絲修復技能有關嗎?
鸞音不解。
「小山?」
艾巒的沉默讓鸞音抓狂。
以前也知道這髒東西不愛說話。
因為自卑怯弱,生怕回的不好,嚇跑了願意跟她說話的人,但她會用行動回應,狗都沒有她這麼聽話。
現在的沉默讓鸞音如坐針氈,她討厭這種失控的感覺。
「你是哪裡不舒服嗎?」
話音剛落,人已走到身邊。
遠觀不如近看,確實是只香噴噴的小雌性,她一如既往地溫柔,跟初次見面一樣,當時怎麼溫柔地對待原主,此刻就怎麼溫柔地對待她艾巒。
白皙的小手跟自己黝黑骯髒的身體形成鮮明對比。
她內心得有多強大,面無表情地忍受這股惡臭,假裝毫不介意地幫她收拾她身上的污垢。
就沖這一點,艾巒也佩服。
這便是她鸞音百試不爽的殺手鐧,原主很吃這一套,她總這樣,只要擺出一副恩賜的模樣,原主就會感激涕零。
可是獸體現在換主人了。
遊戲,結束了。
艾巒撥開那隻虛情假意的血手,徑直離開。
「……」
這個舉動足以震碎鸞音的常識,她驚恐地瞪著雙瞳,難以置信地看著擦肩而過的髒東西。
這個言聽計從的醜八怪竟然敢無視自己?!
眼角不自覺的泛起淚水,伴著胸口翻湧的陣陣疼痛。
艾巒知道,那是原主的淚。
她是真的痛,她自始至終都在自責,責備自己跟對方撒了謊,在咽氣的最後一刻都想解釋自己不是故意騙她的。
可對方沒有耐心,多一個字都不願意聽,唯一在意的點也不過是她有沒有發現身後的人是誰。
從艾巒蘇醒真切地看清楚鸞音屠戮的利爪又沒有過多驚訝來看,原主多少是猜到了身後之人。
這小雌性身上的味道那麼好聞,香噴噴的,原主既這麼重視她,豈會識別不出她的體味。
所以,她是真的不知道鸞音在利用自己嗎?
還是說,她一直在裝傻……
是啊,她太孤單了,艾巒的融入,依然清除不了這具獸體滿載的孤獨感,那千年的黑暗是個什麼,怎麼就鑲滿了她大部分的意識。
對比無盡的黑暗,鸞音這一小塊又算什麼,即便沾滿毒汁,對孤獨的她來說,那都是耀眼的光芒。
「嗯……」
隨著一聲虛弱的悶哼聲,鸞音這才緩過神,扭曲的五官又重新恢復了往日的溫柔。
「我在!」
鸞音一邊回應,一邊箭步跑向蘇醒的少年。
是啊,她在慌什麼,就算那個醜八怪走運沒被自己殺死,也知道是自己利用了她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