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黃雀在後
花姜退後一步,避開朝她伸過來的兩隻手,冷笑道:「夫人莫非老糊塗了,我是良民,不是你國公府里任打任殺的奴才。就算你們位高權重,也要守這大周的律法,濫用私刑可是重罪。」
嬤嬤的手停在空中,再不敢往前了。
花姜畢竟還沒正式入門,說起來國公府是管不到她的。
陸雲容的打算,花姜一清二楚。
若是今夜她認下花姨娘的名頭,便由得文氏搓圓揉扁,文氏出手治她,就算李世蒼也說不出二話來。
陸雲容既把自己摘乾淨了,還在李世蒼那裡得了一個寬宏大度的好名聲。
可花姜,也有自己的打算。
李世蒼是不會放她輕易離開的,可文氏和陸雲容巴不得呀。
她側身看向陸雲容,郎朗道:「至於李世蒼,他想要立平妻也好,納妾也罷,都和我毫無關係。等今晚他回來,我就會同他說明,明日我就離府,到時候你們夫妻二人再也無人打擾,自然能恩愛相守,白頭偕老。」
陸雲容聞言,先是不信,但看花姜言之鑿鑿的模樣,心裡忍不住得意。
上一世,她不堪受辱,憤然和離。
這一世,輪到花姜不甘為妾了。
但想起上一世的凄慘,她斷然不會這樣輕易放過她。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順勢而為,讓她出府。
只要花姜出了府,她想動手,便是易如反掌的事。
陸雲容面上做出一番著急的模樣:「花姨......花姜姑娘,說這些氣話做什麼,世子爺為了讓你入府,不知吃了多少苦,我知你們情誼深厚,你就不能心疼心疼他嗎?」
花姜笑著蔑陸雲容一眼,還真是一家人,一個要她體諒,一個要她心疼。
用圓房作為條件換丈夫納妾,這女人能屈能伸,心胸不錯。
就是演技差了點,眼角的笑紋都快壓不住了。
文氏則狠狠瞪著花姜,氣得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在她心裡,這個女人狡詐姦猾,挑唆兒子跟長輩作對,挑撥兒子與正妻的關係,實在罪不可恕。
可到底也沒敢讓林嬤嬤再動手。
花姜朝門口慢悠悠走了過去,邊走邊說:「李世蒼沒告訴你們吧,若非是我想辦法平了北境的瘟疫,他有沒有命回來都是未知數。這等大恩,換我在國公府住幾日,算不得過分。」
「別說平妻,就算是世子夫人的位置,我若不願意,李世蒼也逼迫不得我。」
花姜邁著步子往外走,門口的兩個嬤嬤恨不得將花姜按住打死,可文氏沒有開口,她們只有乾瞪眼的份。
文氏氣得胸口起起伏伏,陸雲容捧上一杯茶給她,「母親別急,等夫君回來,咱們問問清楚,我就不信了,一個女子的功勞還能越過咱們世子爺。」
回到蒼雲居,花姜讓小環伺候著躲進了溫暖的被窩。
如她所料,李世蒼今夜沒有回蒼雲居。
陸雲容恨毒了她,怎麼可能會讓花姜有機會和李世蒼告別。
她心知肚明,以李世蒼現在對花姜迷戀的程度,根本就不會放她走。
用早膳的時候,小環猶猶豫豫地走進來,「姑娘,夫人身邊的青柳來了。」
沒等花姜開口,青柳自個兒走了進來。
「給姑娘請安。」青柳一臉藏不住的喜氣,將手上的托盤往桌上一放。
「這是少夫人賞給姑娘的,少夫人說,姑娘於世子爺有恩,她與世子爺夫妻同體,她賞的便是世子爺賞的,姑娘不必推辭。」
看來,她在軍營里做的事,李世蒼沒有瞞陸雲容。
花姜往托盤掃過一眼,除了十錠紋銀,剩下的大多是成色普通的首飾,加在一起都沒有二百兩。
花姜鬆鬆笑道,「勞你轉告少夫人,她估的價倒是准,你家世子爺的命確值這個價。」
青柳愣了幾息才明白花姜說的什麼意思,猛地皺眉就要發作。
小環趕緊岔開話題,「青柳姐姐眼下烏青,是不是昨夜沒睡好,今日府里事多,姐姐又要勞累了,若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只管吩咐。」
青柳正想說,她這種下等丫頭如何能去席面上,突然又想到什麼轉怒為笑,得意起來。
「昨夜世子爺宿在少夫人院中,叫了三次熱水,可不是折騰嘛。」
「不過,咱們這些做下人的,就喜歡受這些折騰,少夫人溫柔賢淑,惹世子爺愛不釋手,咱們為少夫人高興還來不及呢。」
「今日府上宴請,世子和夫人要去前廳迎客,姑娘要走就抓緊些,別衝撞了入府的貴人。」
花姜往門口看去,外面齊齊整整站了一排嬤嬤。
看樣子,她不走,陸雲容也會讓人把她送走。
花姜將托盤裡的東西清點了一番,輕便好帶的一同放入包裹,剩下的都留給了小環。
畢竟人家貼身照顧了幾日,就當小費吧。
收拾好行囊,小環帶著花姜走上游廊,今日府里客人多,她們準備從後門出去。
等她們出了蒼雲居,嬤嬤們把院子守得嚴嚴實實,生怕她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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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小花園,花姜停住腳步,「小環,我突然想起世子爺贈我的玉佩放在枕頭下沒拿,你幫我跑一趟取過來,我在這裡等你。」
小環是個實心眼有點傻笨的丫頭,若非如此,也輪不到去伺候花姜。
她一點沒起疑,當真轉身就去了。
花姜左右看了看,往池邊的亭榭走去。
她拖到今日才走,為的就是在這裡遇到裴硯——新晉探花郎。
這是她在書中最喜歡的一個男配。
身為探花,長相自是不用說,世人只知他有驚世才學,其實他還有隱藏技能,就是賺錢。
但更絕的是,他患病英年早逝,留下了萬貫家財。
今天,花姜說什麼也要把他攻下。
按照書里描寫的情節,裴硯就出現在亭榭中。
花姜一路探聽過去,果然看到了裴硯身邊的小廝。
「哎喲。」
「姑娘,對不住,您可有哪裡傷著了?」小廝不慎和花姜撞在一起,他手裡護著一盅枇杷膏,沒注意旁邊花徑走過來的人。
花姜揉了揉腳踝,只匆匆說了一句無礙,便隱進了花徑。
她順手在葉片上將指尖的粉末颳去,只靜靜站在那裡觀看。
她獨家出品的毒藥,無色無味,人一旦服下,一刻鐘之後必定發病,還查不出原因。
小廝不知有異,依舊規矩地端著托盤走進水榭。
水邊的男子聽到聲響轉過身來。
花姜遠遠瞪大了雙眼。
她沒想到,書中對裴硯的英俊瀟洒、風流倜儻已經是不吝筆墨,可也只寫出了真實的十之一二。
雖然遠看著身形消瘦虛弱了些,但深邃的眉眼,挺拓的鼻峰,起伏的薄唇,在蒼白羸弱的臉上構建出驚鴻一瞥的視覺衝擊。
什麼芝蘭玉樹,什麼活色生香,什麼秀色可餐,在他身上似乎都有了具象。
花姜默默咽下一口唾沫。
就沖那張人神共顛的臉,將來自己出手留他一命,也不是不可以。
水榭中,小廝把白瓷盅放置桌台,拱手道:「寧王殿下,公子聽聞您近日咳疾發作,特命奴才將枇杷膏送來,此乃秘方所制,只需連續服用七日,便可有大效。」
周桓掀袍坐在椅上,取湯匙舀了一勺送入口中,果真有一股潤澤之感從肺腑升至口腔,令他舒坦了不少,然而......
「替本王謝過你家主子,他自己染了風寒不便參加宴席,竟還惦記著本王。」
「是,奴才定把王爺的話帶到。」
周桓揮揮手,讓小廝退下。
看著面前的枇杷膏,周桓眼角閃過一絲陰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