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太平殮房
至於這倆男人是幹嘛的。
初九實在是想不出在殮房能幹些什麼違反大頤王朝法紀的事,於是也就由得他們自由參觀遊覽,她則安心開始今日要乾的活兒。
她拿出小噴壺,里裡外外細緻將殮房噴洒了一遍。
路過二人身邊的時候,還很禮貌附帶一句。
「挪腿!」
「看不到人忙著呢!站在中間指揮車流嗎!」
葉璧安氣得瞪大眼,不由惱怒看了初九一眼,方才閃躲著初九噴壺中的液體,還不忘提醒。
「公子,您當心腳下。」
謝珩若有所思看著忙碌的少年,這廣華縣一個小縣倒是有趣,街道住所看起來平平無奇,但這小小的殮房,不但有大家題字命名。
還有這殮房內,乾淨整潔。
沒有潮濕黏膩的青苔,沒有蛇蟲鼠蟻。
甚至連過於刺鼻的味道都幾乎沒有....
他看了一眼初九手中小巧的黃銅壺,輕聲問道。
「此,為何物?」
初九頭也不抬。
「消毒液。」
嗯,乾娘提的想法,乾爹配合實施,他們一家用習慣了,並且這消毒液制出后,肉眼可見老頭子對乾娘的誇讚和愛慕,到達頂峰快要溢出。
「這殮房內的屍體,為何沒有腐爛惡臭的跡象?」
男子忍不住開口繼續提問,葉璧安才反應過來,公子說得對啊,這地方,實在是太乾淨了,若不蓋著白布的一具具屍體在提醒著他,他甚至根本不覺得這裡是殮房。
何況,縣域內的停屍房,雖有七日處理的規矩,但很多屍體未曾有人來準時領走,卻又進行過報備,兩日,屍體便會散發出臭味...
公子不愧是公子。
一來便發現了此處的異常。
初九這才抬眸,她噴洒完畢將黃銅壺小心翼翼放好,這小子倒是提醒了她。
未來,無論是消毒液。
還是保存液,都要她自己去製作了....
原來老頭子輕車熟路的事,一旦完全讓她獨立去做,好像變得也不是那麼簡單了...
初九嘆口氣。
「不知道公子為何對這死人的地方這麼感興趣,太平殮房存放的屍體,全部都使用了家傳秘法的保存液,故而能保持如今的狀態。」
「接下來,我要開始驗屍了。」
「您二位,自行於門前活動並且請保持安靜。」
她就差把滾出去三個字說出來了。
初九戴好手套,面色複雜,看著白布,久久未曾下手...
一抬頭,就剛好對著一張沉默的俊臉。
初九「....」
初九總算是挺直了腰板一回。
「驗屍是精力高度集中的活兒,你以為是在看戲嗎?走不走,不走我趕人了。」
說罷,初九揚起了毫無威懾力的小拳頭揚了揚。
葉璧安說大膽倆字已經說累了,公子都沒提,他老提,襯托得他過於沒有眼力見了。
謝珩長眸危險半眯,瞥了一眼少年紅腫的雙眼,最終還是往後退了半步,方才扭頭走到了門前。
安安靜靜站在門口,如同筆挺的哨兵。
葉璧安同樣朝初九揮了揮沙包大的拳頭,翻了個白眼,跟在謝珩身後。
初九總覺得好像不用做任何心理建設了。
她看了一眼放置在旁特製的方巾,嘴角無奈勾起,老頭子,這感知氣味,即便是隔著方巾,也是能感受到的....
將白布掀開。
映入眼帘的,是仰躺狀的屍體。
初九一邊觀察,一邊拿著筆,將昨日的仵作記錄再次完善。
昨日不過是初驗,按著老頭子平日里的習慣,後來定然是會在公廨或者殮房內,再次驗屍,記入現場勘查,屍表檢驗,結論和案情偵破情況。
但荷院內保存的厚厚的仵作記錄並沒有昨日的情況記入....
死者面部淤血腫脹,顏面部以及眼衣點狀出血。
口鼻見血沫狀粘附。
頸部索溝呈暗紅褐色,表皮剝脫,皮下出血,擦傷。
喉部上方還有一道不閉鎖的索溝,呈前縊位,後項部提空,該索溝顏色蒼白。
腳趾末端紫紺。
初九不由停筆沉思,阿爹短暫的查驗,就可看出,生活反應不明顯,顯然沒辦法在生前完成,符合死後懸屍,所以刻意強調了,未交合。
從死者的屍體外表看不出任何中毒的死後反應,並且伴隨雙便失禁就可以排除這種情況。
不存在喪失抵抗的條件,從死者的眼衣情況來看,更符合受到某種感官刺激,被人生前暴力勒頸致其窒息死亡,后被懸屍。
符合他殺縊死,他人加害所致的結論。
不過,這具屍體....
初九將仵作記錄小心放好后,方才驚覺,平日里她隨手一拋的東西,如今倒是謹慎了起來。
這眼一抬。
卻發現門口的男子早就轉過身來,隔著八九尺,一雙鷹隼般的眼直直盯著他。
初九又是一悸。
這人。
長得倒是俊雅,偏偏氣場這般駭人。
看上去不過二十歲,正值大好年華,天天冷著一張臉幹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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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驗完屍了?」
男子輕描淡寫看著初九。
初九將手套摘下,老老實實往大門口走,準備去凈手。
她真心實意看著俊美男人,開口道。
「你長了一雙這麼好看的眼睛,難道瞎啊,幹嘛多此一問。」
少年一雙眼雖然紅腫,卻仍見清澄,嘴巴卻毫不饒人。
葉璧安累了。
這少年絕對是他這輩子見過說話中氣最足,腰板挺得最直,年紀最小,最初生牛犢不怕鬼的仵作。
葉璧安腦瓜子嗡嗡的,他總感覺,自己腰間的長劍也嗡嗡的,就等公子一聲令下,他直接就拔劍給這小仵作拿下。
謝珩不咸不淡開口。
「你說話挺有趣。」
初九接來一盆水,順口就答。
「你罵人還挺臟。」
「我這人主要靠滿身才華吃飯,不靠我有趣的靈魂。」
謝珩輕輕蹙了蹙眉,又極快舒展開來。
「所以你的驗屍結論是什麼?」
初九小心翼翼拿出乾娘特製版花香澡豆,將小手塗抹好后,方才將手浸到盆里,鼻尖有了舒緩的花香味,初九心情才好了些許。
她泡了一會,拿出來故意朝著謝珩處甩了甩。
此時太陽在地平線緩緩升起,二人對視也不再帶著淺淺的朦朧。
謝珩隨意一側,水珠並沒有甩到他身上,但這少年之意已然明朗。
下一刻,果然初九慢條斯理從袖中掏出手帕擦手,一臉鄙視。
「你是哪裡來的阿貓阿狗,我憑什麼要告訴你,自知之明是個好事,我希望你也有。」
葉璧安總算是忍不住了。
這個小仵作,不過是一介賤職,竟然這般肆意!
他長劍出鞘。
直指初九。
滿臉冰冷。
「大膽!」
「這位,可是青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