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林晏修真篇（十四）

因為賈母和王夫人趕到的及時,寶玉並沒有受什麼皮肉之苦,就是淤青也不曾有,只不過賈母心疼他,難免小題大做去,請來了太醫,給寶玉開了些治療內傷的葯,又命寶玉好生歇息就是了。「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好好地卻成這樣了。」襲人今日身子有些不爽，故而留在了怡紅院,陪著賈寶玉的是賈母身邊的琥珀以及麝月。麝月方才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這林家的也太霸道了些,只是老爺？」襲人一心撲在寶玉上，哪裡顧得上是誰對誰錯。賈寶玉見回了怡紅院，膽子也大了，他還不清楚為何林晏會如此生氣？他往日也是如此對待秦鍾和蔣玉菡的，並無什麼不妥。當時認錯道歉不過懼了賈政而已，如今仔細想來，寶玉並不覺得自己有何錯處。

襲人自然安慰著寶玉，倆人一時間把周遭都忽略了。晴雯暗自撇了撇嘴，卻被麝月一掐，這才收斂了神色。她們都是頭等大丫鬟，取葯煎藥的活計自然輪不到她們。若是往常，她們自然不願意離開，免得襲人一人專美於前。然而晴雯，麝月雖然不曾讀書，可是一個乃是從賴家脫穎而出，得到賴嬤嬤教導的，一個乃是後頭有人的家生子，哪會不曉得賈寶玉此舉有違人倫道理和規矩，只是她們不過是奴婢罷了，就算知道不合規矩，也不能指責主子。襲人見葯來了，自然親手端葯，服侍寶玉把葯喝了下去。麝月和晴雯瞅了這個空擋，便先退了下去。「你怎麼想？」晴雯是個爆碳，好不容易總算熬到了到了自己的屋裡，一把抓住麝月，就要問個清楚。「你真正是作死啊。」麝月的心思素來縝密，忙仔細把周圍都瞧了一遍，見四處無人，放關上門窗，在晴雯耳邊低語。

「如今你怎麼打算？」麝月見晴雯呆愣在那裡，輕輕地推了一把，這才讓晴雯回了神。「想來你也知道，我如今也不瞞你，自打老太太把我賞給了寶二爺，我就知道老太太恐怕有抬舉我的心思，我素來心氣高，自然要爭口氣，故而我才和襲人處處爭個先後，從不饒人，不肯叫襲人處處壓我一頭。不獨我有這個心思，這滿院子里的丫頭誰沒有這個心思？就說那林大娘的女兒小紅前兒背著咱們偷偷進了寶玉房裡，就可以知道了。」晴雯略帶一絲苦笑，道。麝月嘆了口氣，晴雯說得不錯，尤其是她們這些做頭等丫鬟，誰沒什麼心思呢？寶玉長得好，且小意溫柔，對她們這些丫鬟很好，就是犯了錯，打碎那些瑪瑙盤翡翠杯的都不見罰，前兒晴雯還把扇子當成紙來撕，寶玉還說撕的好，讓晴雯糟蹋了不少扇子。只是——麝月突然想起了去了的茜雪與媚人，神色突然就有些不好，茜雪和媚人長得不過一般，不過是犯了小錯，就被趕了出去。

不等麝月細想，只聽晴雯發狠道：「麝月，這話我只和你說，若是之前我還存了這心思，現在一點都不剩。我晴雯難道日後不獨要和丫鬟們爭，還要和男人去爭嗎，我嫌臟。」說完晴雯就啐了一口地。麝月被晴雯嚇了一跳，急忙捂住晴雯的嘴，道：「這事情能嚷嚷的嗎？偏你還說得那麼響，不要命啦。」晴雯知道麝月是為了自己好，便不再說下去，良久才平靜下來道：「麝月，你怎麼想？」麝月嘆了口氣，她比晴雯看得更多些，故而往日里才暗自偏向襲人，只求日後的日子好過些。然而卻碰上這一檔子事情，真正是一團亂。「你叫我好好想想。」麝月心裡亂得很，晴雯不再多說話。她之前說得好，可是想到自己家裡的哥哥和嫂子，真正是去也不行，留也不行，哪邊都是火坑。

「晴雯，咱們只怕得搏一搏了，過幾天我就回家去一趟，你就去找賴嬤嬤。」麝月下定了決心，眼前富貴雖好，可終究不如平淡日子。「賴嬤嬤，這有用嗎？」晴雯有些猶豫道。「事到如今，咱們也沒什麼辦法了，總比乾等在這裡強。」麝月回答道。晴雯略頓了頓，道：「我聽你的就是了。」「這件事情可別露出什麼風聲來。」麝月不忘又叮囑了一下晴雯，生怕晴雯露出什麼話語來。晴雯知道這件事情關係重大，忙發誓道。原本麝月和晴雯心裡還有一絲猶疑，可是當二人兩天之後聽聞小紅生病被林之孝家的接回去修養這件事情，這絲猶疑就再也沒有了。

不說晴雯麝月是如何？只說寶玉本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疼的性子，更別提如今並沒有怎麼受傷。賈寶玉不免念叨起了林晏，只恨自己當時太過慌亂了，就是沒有再多囑咐林晏幾句，林晏只怕心裡惱了他，這麼一想，賈寶玉可坐不住了，只心急火燎地翻箱倒櫃，要尋出些好玩的東西送給林晏賠罪，到了晚上，賈寶玉都不曾消停下來，更是在無人之時，長吁短嘆的，只盼能有機會和林晏親熱親熱，好好說說話，豈不是人生一大樂事。

賈寶玉卻不知道這心愿沒叫神佛聽了去，卻叫林晏聽到了。林晏本來只是為了尋到櫳翠庵，給妙玉打上符咒護身。然而大觀園格局一改，他不免花費了一些功夫，還未尋到櫳翠庵，卻正巧在怡紅院這處停留，將寶玉的話聽得一清二楚。林晏就是涵養度量再好，也容不得他人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冒犯他，拿那些不堪入耳的話來侮辱自己。林晏的手握緊了又鬆開，然後又握緊，嘴角彎起一抹冷笑。賈寶玉，這可是你自己自找的。林晏手掌對合，翻出一個結印來，打到了寶玉身上。他不會傷了賈寶玉的性命，故而只是小懲一番罷了，若是再起如此骯髒的念頭，必然頭痛欲裂。另外，這賈寶玉既然最怕賈政，那麼自然得多多遇到才是。林晏做完這一切，方離開怡紅院，尋找妙玉的居所，布下符咒。一切都做好了，林晏才如方才來的模樣，又悄然無息地隱去身影，返回了林府。

賈府的消息一向都是極其容易得到的，惟獨林家登門這件事情眾人卻絲毫不清楚，一絲口風都不露。賈母還是清楚厲害關係的，讓眾人都閉嘴，如果有人敢膽透露半個字，就把他賣到西山煤窯那裡。至於林家更是無人提起此事，雖說這件事情跟他們並無關係，可到底有傷林晏的名聲。因而在眾人的眼裡看來，不知道為何，林賈兩家竟是在登門拜訪后就冷淡了起來，大有老死不相往來之態。官場上不乏好事之徒，林海他們自然不會去問，林海本事可是擺在那裡的，只好試探賈政了，他們私心裡都有些瞧不中賈政，不過是依靠自己的女兒才勉強升了官，可是半點本事都沒有。只是賈政整日在家與清客暢談，每日也不過只是點個卯，來去匆匆，就是想攔著他說話也是難的。

不過有錢能使鬼推磨，何況榮國府的石頭都會說話呢。風聲自然慢慢透露了出來，大家在根據賈寶玉素日的名聲，几几相加下自然能拼湊出了個大概。怪不得林家要生氣絕交呢，這賈寶玉平時行為不檢也就罷了，竟是把主意打到了姻親的頭上，怪不得林家要與賈府絕交，真正是欺人太甚了。若說原來還有不少人看重榮國府的門第想要與二房結親的話，現在減少了大半，誰嫁女兒做岳丈是為了受氣，這個寶二爺可是把自己的姑父姑母都氣著了，且往死里得罪姻親，他們可真消受不起。賈母和王夫人雖然各自已經有取中的人選，可是如今寶玉的身份更進一步，倒是得好好再思量下，若是能尋著更好的，那就再好不過了，全然不知道賈寶玉已經成了滯銷貨了。

沈鐸自然知曉了此事，見林海處之淡然，點了點頭，這種事情越是計較就鬧得越大，於臉面上就更不好看，不過林家借這個機會和賈府徹底撕擄乾淨也好，免得日後再有麻煩。不過，沈鐸眯了眯眼睛，他記得賈政是在工部當值吧。沈鐸還沒透露風聲，林家卻發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林家的嫡長女林氏與長公主的嫡長子陶明定下了鷗盟，林氏女還未及笄，因此如今只是先定親，待到及笄之後再選良辰吉日成親即可。長公主乃是太后之女，雖不是太上皇最為疼愛的公主，但是地位絕不容小覷，又與聖上關係極好，雖不是一母同胞，但是也差不離了。長公主長子定親，太后和皇帝自然各有心意表示，賜了林氏女以及林家不少好東西。

如此一來，原本還有些遲疑的眾人可就看清楚了，不說林海本身素有才幹令名，絕非等閑之輩，不然如何能連任鹽政多年，萬不能輕易能得罪的，就沖其外家乃是沈家，沈鐸如今還是吏部尚書，負責天下官員的考評，恐怕動什麼心思就要思量再三了。更何況如今林家和長公主府成為了親家，絕對動不得，一些人曾經妒恨過林家的立刻歇了心思。如此情況下，沈鐸再微微透露些意思，縱然賈政才比天高，恐怕也得龍困淺灘，更別提賈政本來就沒多少本事，只不過是尸位素餐罷了。原本賈政被點了學政，八月啟程，還有人想要套套近乎，例如賈雨村之流，然而吏部這邊有了動靜，賈政又沒什麼官場上的好友，幫忙打點，等到了考評之時只怕會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