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林晏修真篇(二十)

115林晏修真篇(二十)

自打賈政被點了學差,沒有多久就離了京城,寶玉登時便覺得頭上的緊箍咒就沒有了。之前不知怎麼的,但凡他想偷偷溜出去玩,或是調弄胭脂水粉,亦或是和丫鬟們打鬧總是會碰上賈政又或者是被賈政叫到跟前考校學問,一說錯了就罰,弄得賈寶玉苦不堪言,整個人都沒有什麼精神。故而這次賈政前腳離了京城,後腳賈母和王夫人就免了寶玉的請安,讓寶玉好好地玩耍就是了。賈寶玉自然樂意輕鬆自在,如同脫繩的疆馬一般,每日在大觀園各處玩耍,還調製胭脂水粉,糟蹋不少花朵。大概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或是不稱心的也就是那麼幾件小事,前兒麝月竟是背著他把他特意留給襲人和晴雯吃的蒸酪給了李嬤嬤那個魚眼珠子的老貨吃了,他一時氣急,又見晴雯哭得可憐,雖有襲人在一旁勸解,但是依舊將麝月逐了出去,只是聽了襲人和晴雯的意思,還是賞了麝月些東西,算是全了主僕情義。

可是沒有幾天,晴雯家裡的人就要來接晴雯,把晴雯帶回去。他自是不願意,晴雯猶如那嬌艷的花草般,哪裡能到那等骯髒的地方去,豈不辜負靈氣,因而還哭鬧了好一場。然而晴雯本就是賴嬤嬤買下來,后又送給老太太,因而簽的並不是死契,而是活契,本就方便出去。再者,晴雯的哥哥嫂嫂是到王夫人跟前這麼一說,王夫人一聽是被老太太賞給寶玉的俏丫鬟,自然是准了,又許了晴雯把自己積攢的體己等一併帶走,還照例賞了些銀子,以顯得厚道。王夫人既然發了話,賈寶玉再如何不願意,都無話可說,只暗地裡落了好些眼淚,好幾天懨懨不樂,還把開解的襲人埋怨了一通。

麝月晴雯先後離開,再算上早就去了的小紅,寶玉身邊的頭等大丫鬟的位置一下子空了倆,粗使丫鬟好了一個,府里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合適的人來補上,王夫人便做主把碧痕二人給提了上來,放在寶玉跟前,又把柳家的女兒柳五兒以及賈母早就說好,但是一直沒有撥到寶玉院子里的身邊的二等丫鬟鸚哥都給了寶玉,好好服侍寶玉。如此一來,寶玉雖然還是難過,但是卻不再鬧騰,可是每每總是有些失落,畢竟怡紅院里如今雖有襲人,芳官,鸚哥,柳五兒等人,各有春秋,且柳五兒依稀有些晴雯的影子,然而容貌最出挑的依舊當屬晴雯,且風流靈動,遠非其他丫鬟所能相提並論。本來寶玉的心思不全在丫頭身上,只是秦鍾死了,北靜王府閉門謝客,林晏又沒有什麼消息,而丫鬟中容貌最出色的晴雯又走了。每每想到這些,寶玉總覺得悵然若失,幾乎要憂鬱成疾了,惹得襲人他們成天變花樣陪著寶玉。

賈母這病非同尋常,之前王夫人還不叫人驚動寶玉,可是如今卻不能了。因此本來正在和柳五兒,芳官打鬧的寶玉被金釧兒找去。賈寶玉一聽是賈母出事,自然跑得飛快,還是襲人追了上去,替寶玉收拾了一番,方跟著寶玉一起往賈母的院子而去。「老祖宗,你怎麼了?」賈寶玉直接衝進了賈母的內室,賈母聽到寶玉的聲音自然開心,還未說話,卻看見寶玉驚恐萬分地看著自己:「你是誰?」寶玉幾乎嚇得結結巴巴,說話都不利索了。眼前一個長相恐怖扭曲的老太太竟躺在自己祖母的床上,「老祖宗在哪裡?」「寶玉,我就是你老祖宗啊。」賈母一聽寶玉竟是不認識她了,萬分難過,當即就留下了淚水,然而由於面目扭曲,眼淚和鼻水一同留了下來,看起來更為嚇人。旁邊侍奉的鴛鴦忙拿帕子替賈母擦乾淨。

「不,你騙人。」賈寶玉著實不能接受,還是襲人拉住了寶玉,又有王熙鳳上前仔細說清楚這前因後果,賈寶玉這才回過神來,不像剛才那樣叫嚷。賈寶玉良久才緩緩地上前,只是卻沒有到賈母的床邊,拉開了些許距離,向賈母問安。賈母哪裡看不出來什麼,心裡更是傷心,可終究是疼愛寶玉,並沒有說什麼。然而賈赦在一旁面上微有怒色,顯然是有些看不慣賈寶玉的行徑。

「讓寶玉回去吧,小孩子家的不好在病房久呆。」賈母身體側轉向里,並不瞧著床邊的一干人,原本賈赦還想說什麼卻被賈母這句給截斷了。賈寶玉聽到這句話,如聞大赦,剛想要離開,可是一想到是賈母卧病,心裡又有些愧疚,忙叮囑了鴛鴦幾句,方才快步離開。王夫人心疼寶玉,便吩咐襲人去熬些安神湯給寶玉壓壓驚。王夫人母子的言行都落在賈赦的眼裡,無奈就是這個時候賈母依舊偏疼二房,只好把話和火氣都壓了回去。

不說賈母這邊如何,被派去跑腿的賈璉可是苦不堪言。往日里親近的那些故交好友竟是將他拒之門外,叫他吃了一次又一次的閉門羹。林府也就罷了,寶玉當日的言行就是他這個堂哥也覺得臊得慌,可是東平王府,西寧王府,北靜王府,南岸王府等這些人家是怎麼回事?賈璉並不知道賈母的所作所為,直覺得事情越發大了,恐怕不僅二叔的事情不能善了,就是榮國府好像也惹上了麻煩。賈璉顧不得再去拜訪王子騰的府邸,直接轉回了自己家,在自家院子等著王熙鳳回來好給他說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情?

王熙鳳總算是踩著天黑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一邊跨進房門,一邊還回頭和平兒說些什麼,冷不丁的眼睛掃過,便瞧見坐在紅木雕花椅上的賈璉。「二爺怎麼這個時候就回來,也不吩咐人來跟我說一聲,倒把我嚇了一跳。」王熙鳳猛地被嚇了一跳,但很快回過神來,邊打趣邊往另一邊的椅子上坐了上去。「你回來得正好,我還有事情要問問你呢?」賈璉見王熙鳳如此漫不經心,本就心裡積了一堆火,現在更是不悅,臉上都露出了幾分。「問我做什麼?太太吩咐你辦的事情可辦好了,明兒太太還等著我回話呢。」王熙鳳扶了扶累絲珍珠鳳釵,端起了平兒剛剛送上來的茶,就要喝。

「叫我辦什麼事情,我還要問你們呢?」賈璉一惱,便把桌上的杯盞砸在了地上。王熙鳳被嚇得茶盞沒拿穩,茶水灑在了自己的革絲百褶裙上,登時也火氣上來了:「二爺這是在哪兒吃的槍葯,倒在我跟前撒氣,真正是威風得很。」說完就把茶盞狠狠地扔在了桌上,旁邊的平兒等人被夫妻二人這陣仗嚇得一時間不敢說話,更不敢上前。「說,你們做了什麼,為何我往四王八公那裡遞了帖子,竟是沒有一家接了我的帖子。前兒你們不是還宴請過那些人家,你們究竟是做了什麼?」事關前程,賈璉也急了,急忙扯住王熙鳳的手,一雙桃花眼滿是怒火地瞧著王熙鳳。「並沒有做什麼,不過是老太太想要給寶玉說門好親事,方叫我置辦了宴席罷了。」王熙鳳一時間被賈璉的話給弄懵了,雖然說得不詳盡,但是這些話也夠賈璉了解前因後果了。賈璉氣得臉色都白了,把王熙鳳往地上一推:「老太太疼寶玉疼傻了,難道你也跟著傻了,那是能做的嗎?」王熙鳳登時就被推倒在地,摔得厲害,還未說什麼,賈璉已經是劈頭蓋臉的一頓說了。

「你們丟人現眼罷了,如今還要帶累我,哼。」賈璉到底還記得王熙鳳的父親乃是王子騰,不再多說,至於賈政的事情他如今也不願理會,正經找門路和那些人家賠禮道歉才是,免得日後麻煩不斷。賈璉發狠道:「我先不跟你們理論,你就看著辦吧,這日子不過也罷,這家就散了吧。」說完,賈璉抬腳就出去了。這回王熙鳳是徹底呆住了,她沒想到一向對她溫柔小意,由著她發脾氣,使性子的賈璉竟是會撂下狠話來,還把自己推倒在地。平兒此時已經回過神來,忙上前扶起王熙鳳:「賈璉那個沒良心的王八羔子。」王熙鳳幾乎把自己能想到所有罵人的話都用在了賈璉身上,沒有半絲想到為何賈璉會發那麼大的脾氣。唯獨平兒倒是能摸出些門道,賈璉只怕是往日憋得狠了,又遇上這麼大的事情,這才一併爆發了。作為通房丫鬟,且熟知主子心思的平兒早就看出賈璉和王熙鳳夫妻倆相敬如冰,疏遠得狠了。平兒無意這時候惹王熙鳳更為不快,只跟著王熙鳳的話語安慰王熙鳳。

賈璉一連幾日都沒有回府,王夫人明裡暗裡催了王熙鳳不知道多少次,王熙鳳見搪塞不過,方才吐露了出來,只說是賈母得罪了四王八公等故交,如今竟是沒有門路了,其餘的一個字不漏。王夫人只覺得頭暈目眩,若是她沒有理智,她定然想把如今卧病在床的哪個老不死給掐死。王熙鳳被王夫人陰沉的臉色,狠厲的眼神給嚇得低頭看地,再不敢多說一句話了。王夫人只吩咐叫人立刻寫信一封送到王子騰,好在後日就是椒房探親之日,宮裡還有元春呢。王夫人這回子還有另一樁事情要解決,寶玉的親事她絕不會再容賈母隨意干涉。

王夫人知道賈政這事情一時半會也等不出什麼結果來,也不願意給王熙鳳好臉色看,只吩咐金釧玉釧替自己收拾了,她要往梨香院走一回,她有好幾日不曾見到薛姨媽了,好姐妹應當多聯絡聯絡感情才是。

賈府如何,薛家又是如何,暫且不表。只說林府賈敏這些日子越發睡得多,醒得少,身體也到了油盡燈枯之時,偶爾一日,已經不能下床的賈敏竟是有精神,有力氣在房裡走動,又撥弄了自己常用的古琴。「夫人,還不到床上去歇著。」有經驗的嬤嬤自然看出這是迴光返照之相,忙去通知老爺,林如海便暫時放下手中的事務飛快地趕了過來,想了想又叫人通知了黛玉,林晏以及林昱。

「老爺。」賈敏微微一笑,露出了幾分往日的神采來。「夫人,快到床上歇息一下。」林海眼中帶著些許淚光,賈敏也不拒絕,從善如流,又躺回了床上,良久才道:「是我沒這個福氣,竟是不能再陪著老爺,再看黛玉他們個個子孫滿堂。」林海見賈敏如此模樣,想要安慰卻不知從何說起。「老爺,莫要讓榮國府帶累了孩子們。」賈敏眼中的神采慢慢褪去,然而卻用儘力氣握住林海的手,字字用力道,「黛玉和林晏都大了,我還放心,然而林昱還小,老爺不免要多費心。」「我會照顧好她們的,你放心。」林海反握住賈敏的手,賈敏的意思他懂,自然願意給賈敏這個承諾。賈敏得到林海的答覆,終於安心了,合目而去,屋裡頓時一片哭聲,沒有多久,林府就掛上了白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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