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手背

第180章 手背

皇后不緊不慢的輕撫著她的手背,「本宮問你,若是礦上內部出了岔子,根源在瑥羽身上,你要如何做?」

「若他是被小人掣肘,鑽了空子,你會不會護著他?」

楚樂儀急忙回道,「兒臣當然要正本清源。」

皇后耐心的說,「你是正本清源,有心之人只會覺得你私心偏寵瑥羽,偏寵你的面首。」

「此種事一多,流言一多,有能之士還留的下嗎?」

「將瑥羽從葯圃鐵礦中摘出來,有助你在未來行事時更得人心,更具說服力,不需要顧及偏私。」

「將他當棄子一樣對待,楚樂銘才有可能輕視他對你的價值,才有可能放過他。將視線轉投別人。」

「永朝,聽母后的,不僅是現在這局勢,就算是以後,你都需要有形形色色的,虛假的,不怕被攻擊的『軟肋』。」

「你是你皇兄的軟肋,是明面上的事,是血脈決定的,無可動搖了。」

「他位置越穩,你越有可能被攻擊,他位置不穩,你又有可能受欺負。」

「你避無可避。」

「你要隱藏好你真正上心的人和事,無論大事小事。」

「跟你皇兄學學,就比方一件小事,你皇兄從小嗜甜,他在本宮面前都不會放鬆自己多吃甜食。別的方面也是滴水不漏。」

……

出了宮門,了解了母后的想法,多了些思路,她繼續分析當下情形。

她是明面上的軟肋……

因為她是個女子,所以無論家裡的男丁混的好不好,她都要依靠著這個男丁。

老老實實當炮灰,或者,老老實實跟著這個男丁沾光。

他好了,她可能挨暗箭,他不好,她可能受欺負。

她若一直依附,無法真正擁有自己的強權,當炮灰的幾率就大一些。

當然這話對母后說了也沒用,還有些不敬,是不能說的。

總有些時候,要禹禹獨行。

楚樂儀想起母后誇皇兄的話,皇兄跟她一樣嗜甜,她一早就發現了。

去秋獵的馬車上,他跟她一樣吃了甜甜的點心,又疊加喝了甜甜的果露。

這個吃法瑥羽總會怕她齁著,但皇兄就不覺得齁。

來她府上也不會放過她的酸甜桃子,並不像宮裡的吃幾口就停,他吃了個乾乾淨淨。

至於滴水不漏?他管著漕運還給她造海船,那可是三千石的中型海船,不是紙船。

她的皇兄在「噬甜」上並不避諱她,願意為她造海船也顯得……不那麼滴水不漏。雖然還沒見到實物。

她對家中給他們兩個不平等的分配抱屈,她無語的是這個吃女子,讓女子失權的時代。

但她對皇兄這個人,並不討厭,更多的是警惕於這個儲君的複雜性。

她在馬車上延展了許多細枝末節,還明白了一件事,怪不得皇兄說海船本就是補償她的。

原來如此,皇兄賀她開工的時候,就已經很清楚,她將要無辜面對諸多麻煩。

像母后說的,避無可避。

嘖,祝賀一個人有了自己的事業,與給一個炮灰事先一些補償,可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概念。

難道皇兄每次肅清政敵,她都要受波及?

如果她有真正能自保的東西,權力。

就不會有人輕易針對她了,也不會有人妄圖用婚姻拿捏她,嚇唬她。

可她根本不能跟皇兄站在同一起跑線,皇兄可以大展宏圖,而她要三從四德。

這是造成她如今受制於人的本質原因。

楚樂儀回了公主府,碰到皇兄在等她。

她來不及讓人卸下大氅就關了門,快步走向他,「見過皇兄,是不是查到了?糧草就是被宰相的人阻斷在中途停滯不前,對嗎?皇兄打算如何做?」

這是目前最好的破局之策,可以殺楚樂銘的銳氣。

皇兄沒有消息絕不會輕易前來。

可以見到曙光了!

她越想越高興,喜悅溢於言表。

「皇兄,要是需要對我保密,也不用說太多,你就點點頭,我就知道你的意思了。」

楚樂宸伸手將她的大氅系帶解開,放置於一旁的官帽椅上。

並不急著說這事,牽著她的手去了書房裡間。

兩人上一次坐的這麼近,還是他來探問通敵案一事的時候。

當時外面站滿了皇兄的侍衛清場。

他將案幾推在一旁,留出空。

兩人在邊沿並排著坐,他似是有什麼小話要說。

楚樂儀這才想起來,今天進來的時候,也有很多帶刀侍衛站在外面。

看來真是事成了!

有大事要講!

楚樂儀挺直脊背,努力壓平嘴角,讓自己不笑出來。

小聲的問,「皇兄,你快說,急死我了。」

楚樂宸自始至終都沒有鬆開她的手,輕輕握著,丰神俊朗的面容上帶著一絲柔情。

與上次離開的時候氣場截然不同,他又回到那個儒雅風度的哥哥樣子了。

說話也溫和,「永朝,你還有什麼想要的?為兄能做到的,都會給你。」

楚樂儀沒聽懂,「我想要的,我剛才問了呀,皇兄。怎麼了?不可能吧,沒查到嗎?我再去確認一下詳細的位置告訴你,你再去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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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聲打斷她,「永朝,不必再冒險,已經查到了。」

楚樂儀高興的想手舞足蹈,無奈一隻手突然被握緊了,沒能成。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父皇?或者,誰在朝堂上說這事?言官還是……」

楚樂儀又被打斷,楚樂宸認真的看著她說,「此事需從長計議,並不是當下能翻出來的。」

她臉上的喜樂寸寸裂開,猶如從雲端跌落在深洞里,

「宰相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讓你都怕了?皇兄,你可是太子,是儲君。」

「除了當下,我想不到最好的時機。還會有什麼時機能比現在關鍵?」

「你也要肅清政敵,我也面對著他們的攻擊針對,前線的將士每天都有數不清的陣亡。」

她想不明白,「皇兄,你不會是在顧及楚樂銘這個兄弟吧?你心軟了?」

她每一句話落下,楚樂宸都默默聽著。

聲音中透露著幾分落寞,「是為兄對他心軟了,但為兄會補償你,只要你說出來,為兄儘力去做,好嗎?」

她覺得壓抑,不可置信,楚樂儀想站起身來離他遠些,剛一動就被他拉住,

「坐著,不準走。」

楚樂儀胸中滿是火氣,「你心軟的這個人,剛剛威脅了我。」

「通敵案放過他們,他們也可能,短期內不會再找我的事,但以後呢,你給他留一口氣,他以後會給我們留一口氣嗎?」

「照他們這種通敵賣國、胡亂攻訐的路數,他們不會像你一樣心軟的,皇兄,你不明白嗎?」

楚樂宸蹙了眉頭,「他威脅你什麼?」

在皇兄和母後面前,她總要演一演柔弱的,她呼吸顫抖,幾乎要哭出來,「無論議和或戰敗,我和楚櫻其中一個可能會去和親。這是其一。」

「你送我的那個人,瑥羽如今已經能獨當一面,也被他們盯上了,有危險。這是其二。」

「皇兄,你要對這樣的人心軟嗎?你確定嗎?」

她目光銳利,直直的刺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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