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零肆陸
懷衍催動著手中定位符,對著劉某人搖頭:「另一張符紙似乎已經壞掉了,完全感應不到陳虞在哪裡,我們先回去糕點鋪,把這一切告訴懷靖師兄和懷敏師兄吧。不然憑我們兩個只有築基期修為的人,什麼也做不了。」
劉某人點了點頭,兩人一前一後直接跳上無夜宮屋頂,直接往懷記糕點鋪趕。
暮色已經漸漸籠罩整座琅州城,街道上的行人越來越少,懷記糕點鋪自中午關門之後,再未開門,整個院子陷入一片不詳的死寂。劉某人急沖沖的趕回來,準備直接跳進院子里,卻被懷衍拉住了。劉某人不明所以的看向懷衍,對方抬手掐了個訣,試圖觸碰懷記糕點鋪,卻在半空中被什麼阻擋住,同時還爆出好幾道黑色電光。哪怕懷衍已經在自己整個胳膊上附了一層真炁,指尖仍然出現了被灼傷的痕迹。
劉某人連忙取出膏藥給懷衍,接著自己也催動符咒,幾塊冰刺迅速凝聚在劉某人身前,同時向著懷記糕點鋪大門飛去,毫無例外的被電的粉碎。劉某人的這一擊,使得整個結界暴露在兩人的眼前,懷記糕點鋪已然被一張黑色的電網覆蓋。劉某人把懷靖、懷敏和懷隱的名字挨個喊了好幾遍,沒有一個人回應他,倒是周圍的鄰居都好奇的探頭看向兩人。
強笑著對鄰居們打哈哈,等那些人都不再注意自己和懷衍,劉某人看著手中陳虞留下來的破劍,眉頭皺到了一起。想著自己從拜入三清觀以來所經歷的種種,劉某人把心一橫,將自身靈力和真炁灌入破劍之中。破劍一點反應也沒有,懷衍毫不遲疑的走到劉某人身後,把自己的靈氣和真炁傳給劉某人。
有了兩個人的靈氣和真炁作為支持,破劍終於勉強泛起一絲銀白色微光,劉某人雙手持劍,將破劍高舉過頭頂,直接對著黑色電網劈了下去。破劍在接觸到電網的時候,帶起了一連串火花,銀白色的微光自接觸點開始向四周擴散,很快瀰漫整張黑色電網。劉某人咬著牙持劍往下壓,結界一陣震動后,消散在了空氣里。
看著結界已經消失,劉某人仍不敢放鬆警惕,他雙手持劍,和懷衍一起走進懷記糕點鋪里。糕點鋪前院仍和幾人離開前一樣,沒有什麼變化,可等懷衍推開通往後院的大門,兩個人一下子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到了。一直不見蹤影的懷隱神志不清的躺在角落裡,手上還握著一柄沾滿鮮血的斷刃,而懷靖卻直接躺在血泊之中,呼吸微弱。
劉某人和懷衍趕緊跑了過去,試圖給懷靖療傷。懷靖還有一點意識,在看見回來的只有劉某人和懷衍兩個人時,臉色越發蒼白,他艱難的對著兩人開口:「快、快……回三清觀,去、去告訴……掌門,懷敏師兄……已被奪舍,是湮滅宮……的紅蓮尊者……出現在……琅州城……說不定……他,還有救……」
「師兄!懷靖師兄!振作一點!」
懷靖張了張口,最終還是閉上了眼睛。哪怕在這個世界待了有十來年,劉某人畢竟是在相對平穩安寧的現實世界長大的,一下子看到如此鮮血淋漓的場面,整個人都不知道做什麼好。懷衍是殺手出身,在來三清觀之前過的便是在刀口舔血的日子,直接對著劉某人喝道:「懷瑾!你好歹是玉清峰凝丹長老座下弟子!還發什麼愣?」
這當頭棒喝讓劉某人清醒過來,他將下山前玉清峰的師姐師兄們給的丹藥全都拿了出來,一邊對著懷衍解釋各個丹藥的用法,一邊催動法術,努力讓懷靖不再失血。兩個人忙了好一陣,終於勉強控制住懷靖的傷勢。劉某人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氣,懷衍卻直接走到懷隱身邊,他翻了好一陣,只找到兩張傳音符。懷衍直接蘸著地上的血,在傳音符上寫了「湮滅宮」三個自,接著他兩手同時掐訣,傳音符頓時化為兩隻血跡斑斑的紙鶴,瞬間消失在空氣里。
三清觀梯雲嶺玄一宮內,守衛弟子正對著新晉弟子們解說著腰牌上符文的作用,忽然有個年幼的弟子指向最裡面的一面牆:「師兄,那邊怎麼有火光?」
「什麼火光?」守衛弟子順著年幼弟子所指的方向看過去,牆上有一塊腰牌整個燃起了淡藍色的火焰,一塊木牌已經變得灰撲撲的,像是完全失去了靈氣一樣,還有一塊木牌已經開裂了。守衛弟子面色頓時一沉,他對著旁邊的另一名守衛弟子點點頭,直接運起傳送陣去了玉京峰三清宮。
陳虞的視野仍然一片漆黑,他感覺整個人像是泡在水裡一樣,身體沉沉浮浮。脖頸像是被誰掐住了,陳虞感覺自己不能呼吸,他努力掙扎了一下,終於睜開了眼睛,在看清掐著自己的人時心理一驚:「怎麼是……懷敏師兄,不對,你是誰?」
「終於醒過來了。」懷敏的雙眸一片猩紅,他鬆開了掐著陳虞的手,轉而掂起了陳虞的下巴,「不愧是萬中無一的純陽之體,哪怕尚未長成,體內靈氣都已經如此濃厚。若是放在之前,本座定然會等你長大,再將你製成爐鼎,可惜你,偏偏長了一張和本座最厭惡之人極為相似的面孔,真是……太可惜了。」
「『本座』?你和梅公子是什麼關係?」陳虞打量了一下四周,發覺到自己似乎是在一間石窟里,除了自己和懷敏,就只有梅公子在,並沒有感覺到第四個人的存在。知道劉某人和懷衍沒有被抓來,陳虞稍稍放下心來,但又很快被懷敏身上的氣息壓迫的皺起眉頭:「你為何幻化成懷敏師兄的模樣?真正的懷敏師兄究竟在哪裡?」
「『懷敏』?本座乃是湮滅宮紅蓮尊者血荼,『懷敏』是被本座奪舍的這小子的名字吧,他也算意志堅定,還掙扎了一段時間。不過,區區築基期修為,在本座面前,又算得了什麼。」血荼一甩手,將陳虞丟在了地上,轉頭對著梅公子吩咐道,「魅魔,動手。」
梅公子應了一聲,對著陳虞下了一道禁制,陳虞頓時動彈不得,只能瞪著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的梅公子:「你想做什——唔……咳咳,這是什麼東西?」
梅公子沒有吭聲,血荼面容猙獰的看著陳虞:「呵,什麼東西?當然是好東西。此乃本座秘制的九轉洗髓丹,如今只得這一顆,可讓幼兒在一瞬間長大成人,並維持二十四個時辰。你可是純陽之體,若是長大,體內靈氣定會更多。不過作為爐鼎,不用二十四個時辰,本座就能把你體內靈氣吸的一乾二淨,之後再將你的生魂抽出來,製成本座的魔奴,從此之後,日日受禁咒魔焰焚身之苦。本座原也想讓你就這麼死去,可惜……你實在是太像了,若要怪,就怪那人去吧!」
被梅公子壓著強行將九轉洗髓丹吞進去,陳虞能感覺到丹田內竄起一股熱流,這熱流又飛速往全身擴散,體內的靈氣已經有要躁動的跡象。小道士咬了咬牙:「琅州城附近那些失蹤的人,都是你擄走的吧?」
「不錯,正是本座。」血荼微微挑眉,「可惜了,那些人終歸是凡人,靈氣稀薄,補充不了多少。不過,有了你,本座很快便能恢復全盛時期的力量,到那時,哼!定要讓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靈,否則難消本座心頭之恨!」
「你要讓誰,求生不得,求死不靈?」
一個低沉而富有磁性,像陳釀一般醉人的男子聲音在石窟內響起,梅公子緊張的站了起來,血荼面色一白,看向洞口:「赤霄!你還是如此喜歡裝神弄鬼!快點滾出來!」
「被本座擊敗的你,似乎應該稱呼本座紅蓮尊者才是。」一個披著大紅色斗篷的人緩緩出現在洞口,他每往前走一步,石窟內的靈氣也隨之一震。等此人走了約有五步,梅公子直接朝著那人發動攻擊,還未近到那人身側,便被一道禁制彈壓在石壁上,完全無法動彈。
那人看了一眼正處於強行生長狀態的陳虞一眼,聲音里半是譏諷半是不屑:「血荼,你還是如此無用,只能依靠爐鼎來提升自身實力,所以才敗在本座手裡。這段日子你東躲西藏,可是過著連野狗都不如的日子?不過,你也只配如此了。」
「赤霄!你莫要欺人太甚!就不怕我——」
「怕你什麼?你太弱了,能役使的五魔,魑、魍、魎均已不在世間,魘魔叛逃了,只剩下這個不成氣候,扮作小倌,躲在青樓里替你聚集陽氣的魅魔。」赤霄手指微動,被壓制在石壁上的梅公子露出了痛苦而扭曲的表情,瞬間化為了灰燼,「啊,真是抱歉,現在,只剩下你一個了,斬草要除根,這可是你告訴我的。」
「你——」
陳虞體內的真炁不斷涌動,靈氣四處流竄,強行撕裂著經脈,因為劇痛,他已經看不清了,只聽到了一聲尖嘯,緊接著鼻腔里竄入一股濃烈的血氣。一個人影緩緩出現在小道士的視野里,他微微張口,下意識念出了那個名字:「……顧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