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匪夷所思
江南崔二爺家的動靜,在趙淵下朝後便送到了他的案頭。
他拈著信紙若有所思,那崔二爺雖說風流了些,可一貫知道分寸,為人也極為圓融。
這回怎的會為了個妓子大動干戈?
那妓子懷了孩子,被崔二爺養在外頭也就罷了,那藏人的地方竟被崔家的小郎君給瞧見了。
實在是匪夷所思……
他斂著鷹眸,直覺這背後不簡單。
可心中盤算許久,也沒想出崔二爺的哪個仇家稀罕做這樣損人不利己的事兒。
沈青棠正坐在矮几后提筆抄佛經,模樣乖巧,她手邊是他剛摘下的金魚袋。
他眸色微動,難不成……是這小丫頭搞的鬼?
若是這小丫頭不忿崔媛平日里欺負她,暗中使了計策報復,倒也解釋得通。
「去查一查那妓子名下的宅子是誰所贈。」
「已查過了,是一個劉姓富商所贈的,那人先前是那妓子姎姎的恩客……」金影有些為難道,他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想象,難道那富商還能蓄意攛掇自己喜歡的妓子嫁給旁人做妾?
難道還真是巧合?趙淵微皺著眉頭,揮手命金影退下。
他真是魔怔了,沈青棠再如何富有,也斷不會將幾百兩銀子才能買下的宅子,隨手送給一個低賤的妓子。
沈青棠聽得二人在長案后嘀嘀咕咕地說話,本不以為意,卻猝然察覺到趙淵在盯著她瞧。
「那崔二爺,以前可有納過妓子回家?」趙淵捻弄著手裡的信紙,瞧著沈青棠問道。
沈青棠微微思索一會兒,便頷首道:「自是有的,爺您是不知道,江南那兒一帶的富戶玩兒得可花了……」
「有一處青樓專門辟了一處院子,高價提供給富戶們,各帶了自家的妾室,關起門來同別人家的妾室一塊兒玩兒的呢……」
「還有些會互相交換妾室,過半個月後再換回來……」
「行了,住嘴。」趙淵聽得臉一黑,小小年紀,腦袋裡裝的都是些什麼?
互相交換妾室取樂,這事兒她一個小娘子家家,是從何得知的?
沈青棠面色微紅,還不是當初姜熙說要做青樓的營生,她們才特特去了解了一番。
同那些富戶們相比,趙淵便顯得純、情多了,略碰一碰便會害羞。
不過被她這樣一打岔,趙淵本對她存著的幾分懷疑,倒是消散了些許。
他再一次顧念著她的年歲,芳齡年僅十六的小娘子,放在上京,那也是剛剛離開父母的羽翼、去夫家生活的年歲。
閱歷還不夠豐富,處世經驗尚少,成家之後連站穩腳跟都艱難,更何況去謀算別人的娘家?
「爺,」她支著下巴,懵懂地問道,「您可瞧見玉奴昨兒戴的珍珠耳璫了?」
「昨兒回去便丟了一隻,想來是落在您這兒了。」
趙淵手一頓,下意識否認道:「不曾見著,你去飯桌旁尋一尋便是。」
沈青棠心下暗笑,那耳璫是她故意遺落的,連丟在哪兒她都一清二楚。
只是方才她已去尋過,東西不在昨兒的地方了。
那耳璫到底去哪兒了呢?自然是被趙淵藏了起來。
那他為何要藏她的耳璫,還推說不曾見過呢?
自然是因為某種不知名的緣由,在暗暗心虛。
「方才已去尋過了,想來是被哪個貪財的撿了去。」她笑眯眯的,活似一隻發現了某個小秘密的貓兒。
趙淵在她的打量下,心下略感局促,眼角餘光不由得瞥向藏了耳璫的那隻梅瓶。
……
「江南崔二爺家的事兒,可叫人盯緊了,我可是要好好聽一回熱鬧的。」
沈青棠拈著梅子吃著,倚在貴妃榻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一雙玉足。
杏兒卻是稟道:「咱們大郎君的人馬,似乎也在盯著崔家呢,咱們是不是先往回撤一撤人手,省得被發覺了?」
沈青棠蹙了蹙眉,想來方才在書房中,趙淵查到的便是這事兒?
「不必,只叫咱們的人馬偽裝一番,假作那劉富商的手下便是。」
在趙淵他們查到的線索中,劉富商贈了宅子給那妓子姎姎,那麼因為嫉妒和吃醋,暗中窺視她在崔二爺家的生活,便也不足為奇。
「給那姎姎小娘子送個信兒,崔二爺的寶貝女兒可是要回家替她娘住持公道去了。」
「叫她仔細著些,若是沒保住肚裡的孩兒,我也是沒奈何的。」
「可只要保住了肚裡的肉疙瘩,那我便也能叫她過一過榮華富貴的日子。」
沈青棠微微冷著一張臉,全然不似尋常溫軟可欺的模樣。
崔媛欺辱她良久,也是時候嘗一嘗焦頭爛額的滋味兒了。
……
「爺,這是那瓊衣坊重新開張后,所記錄的賬目。」墨鋒呈了一本薄薄的冊子上來。
趙淵恰沐浴完畢,墨發微濕,面上的皮膚透著清冷的白。
「那鋪子被火燒之前的賬冊可還在?」
墨鋒頷首,又遞上另一本。
前後兩本賬冊的月入賬對比懸殊,一本只有約摸八十兩銀子的入賬,另一本卻是有三百兩的入賬。
一瞧便能知曉,前頭的那份賬冊有問題,想來是掌柜的做了假賬,從中謀利。
「那鋪子先前的掌柜便是犯了命案,殺了繼室且誣告親兒子為殺人犯的劉邁。」
「後頭的掌柜卻是那啞巴兒子劉從禮的青梅竹馬,喚作宜娘的。」
「是結案后不久,被瓊衣坊的東家招去做掌柜的。」
趙淵微微挑眉:「東家?那瓊衣坊的東家是誰?」
「尚未查實,只聽說是江南的富商,近幾日便會到上京來。」墨鋒道。
趙淵心中起了一絲興趣,江南富商?最近他和江南富商可有太多過節了。
就是不知這一位,可是被他追捕過,卻滑不留手的那位?
「還有一事,」墨鋒將近日意外打聽得來的消息如實相告,「沈娘子的衣衫,似乎多是在這瓊衣坊購置的,但是算上折扣,價格比尋常貴女所得的要實惠不少。」
「而且給沈娘子做衣裙的那些綢緞,似乎是單獨採購的,樣式也並不同鋪子里的尋常樣式。」
「屬下覺得,有些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