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故意堵他?
金影摸了摸鼻子道:「這也不能全然怪夫人……您如今二十又二,沒有子嗣畢竟是事實,換誰誰都著急……」
趙淵的眼刀子飛過來,金影連忙抱拳告退:「屬下想起還有事情沒做,今兒就先不睡覺了……」
得了冷冷的一聲「去吧」,才一溜煙跑了。
不睡覺事小,惹惱了主子,挨鞭子事大。
堂堂大理寺少卿,對那些犯人狠,對自己人更狠。
趙淵盯著月洞門那邊的閣子看了一會兒,裡頭住的女子既然願意委身做通房,不知是為名還是為利?
聽說是崔家收養的流民之女,身份微寒,那便是為了他的錢財吧?
哼,心術不正,他絕不會碰她的。
正如崔媛一般,用下三濫的手段嫁給他,他就讓她嘗盡獨守空閨的滋味兒。
對於算計他的人,他從不會心慈手軟。
「阿嚏……」沐浴過後,窩在貴妃榻上看書的沈青棠,冷不防打了個噴嚏。
蓉娘忙上前摸了摸她的秀髮,還有微微的濕潤感,便取了帕子來擦拭。
「奴婢再給您擦擦,雖是夏日,夜晚還是容易著涼的,不能掉以輕心。」
暖黃的燈火給女子嬌嫩的容顏鍍上一層薄薄的金光,平添了些人間煙火的氣息。
「那位大郎君……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沈青棠睡了一覺起來,神思清明了許多,暗暗揣測著那人是不是性格陰晴不定,這才和崔媛處不好。
世家女為了家族的尊榮,慣會隱忍,哪怕是夫君不喜,也能低眉順眼哄著,維持面子上的和睦。
而崔媛和趙淵這兩夫妻,聽下人說趙淵是從不在崔媛院子里過夜的,幾乎是把崔媛的面子丟在地上踩。
實在是蹊蹺。
蓉娘只當她是情竇初開,好奇自己的未來夫君也是理所應當的,便笑道:「不管是什麼人物,總歸是個男人,那必定會喜愛美貌的娘子的。」
不是她自大,自家娘子的長相和身段,只怕沒有男子能忍住不動心。
沈青棠嗔她一眼,不滿道:「你家主子我,犯得著出賣色、相嘛?用錢砸不好么?」
蓉娘愛憐地瞧著她,耐心地解釋道:「用外物維繫的感情必定不能長久,唯有以心換心,才能琴瑟和鳴。」
沈青棠無聊地將手中的書卷扔下,自顧自用梳子通頭髮。
「我不過是個通房丫頭,要什麼琴瑟和鳴?」
「不過是把他拉上榻,睡一覺,生個孩子,就能脫身了。」
聽到「拉上榻」、「睡一覺」這種虎狼之詞,蓉娘都忍不住老臉一紅,捂了沈青棠的嘴道:「我的小祖宗誒,這些話哪是女孩子家家能說的?」
至於崔媛打算將沈青棠安排成通房丫頭一事,蓉娘和杏兒自然也是怨懟的,只是娘子叫她們莫輕舉妄動,這才忍了下來。
趙大郎君房中一個侍妾都沒有,沈青棠算是和崔媛一起長大的,按說情分不比尋常。
沒想到她只想著打壓沈青棠,而不想著拉拔一番,可見其心狹隘,絕不是個好相與的主母。
「你們放心,娘子我也不是好欺負的,來日定要叫那位崔姐姐嘗一嘗苦果的。」沈青棠寬慰二人道。
「奴婢們自是盼著您好的,眼下外頭的生意也不必咱們操持,您正好趁這時候尋個良人,不說別的,往後有人給您暖榻也好呀。」
蓉娘順著沈青棠的心意,揀她愛聽的話說,循循善誘道。
「若那大郎君生得歪瓜裂棗,我可是不樂意叫他上榻的。」沈青棠微微嘟著嘴,眼波盈盈。
在一旁鋪床的杏兒噗嗤一笑:「娘子愛美,連帶著長相埋汰些的人和物件兒都入不得娘子的眼。」
沈青棠手中勾纏著青絲,理直氣壯道:「日日對著一個丑的,豈不堵心?」
杏兒便道:「這您大可放心,聽那些丫鬟們說,大郎君生得一表人才,便是放眼整個上京城,也是難得的俊朗模樣。」
「那便承你吉言了。」沈青棠不以為意,再俊俏,能俊俏出花兒來?
主僕三人一夜無話,奔波多日後睡了最沉的一覺。
卯時初,蓉娘撩起簾帳,拔步床上的美嬌娘鬢雲亂灑,酥、胸半掩,睡得正酣。
「可是要起了?」沈青棠察覺到簾帳晃動,慵懶地睜開雙眸,嗓音還帶著幾分沙啞。
「正是,昨兒大少夫人命人傳了話,卯時末要去老夫人住的白鷺堂請安。」蓉娘小心地將她從拔步床上扶下來。
所幸沈青棠在侯府中的一應裝扮都以簡單素凈為主,並不費時。
凈面過後淺淺塗一層面脂,再拿昨日那支瑪瑙簪子挽個髻,換上一襲煙紫色的襦裙,便可以出門了。
「娘子先用些糕點,」杏兒給沈青棠上了一碟子糕點,「咱們路遠,等回來用早膳必定晚了。」
沈青棠拈起來咬了一口,糕點糙得難以下咽,噎得滿面通紅,淚眼汪汪。
「這是大廚房做的?」蓉娘連忙端來茶水給沈青棠漱口,狠狠橫了杏兒一眼。
「那廚子說這是最軟糯細膩的蓮子糕……」杏兒委屈控訴道,「奴婢吃著也還好,雖然味道不怎麼樣……」
沈青棠在江南有自己的宅子和廚子,一應用度都按最精細的來,到了武安侯府竟沒想到這兒的伙食還不如江南。
「您且忍耐著,奴婢晚些去膳房給您弄一頓可口的。」蓉娘暗道失算,要趕緊安排個廚子到上京來才行。
沈青棠嘆了一口氣:「您瞧,娘還勸著我要嫁人,連上京的男人都養不起我,有何好嫁的?」
「這都不是事兒,咱自己拿銀子開小灶便是了,」蓉娘哄著,「選個良配可是要緊事,人品好才是最主要的,旁的都不打緊。」
「您等等,奴婢把披風給您繫上,省得曬著熱……」
於是主僕幾人便在觀雲居外停住了腳步。
剛出院門的趙淵,瞧見不遠處的纖細背影,微微挑眉。
這個孤女很有幾分膽量么,竟然一早就來堵他。
頭上只戴了一支簪子,瞧著成色便很差,髮髻也簡單,耳墜也沒戴,一副十分寒酸的模樣。
等等……他的目光移到那件披風上。
那是千金難買一寸的銀海綾?
一個孤女怎麼會有這等貴重的布料?
莫不是,來路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