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府

晨光和煦，微風愜意。

左丞相府門口。

左雲卿站在馬車旁，並不著急進門去，她方才瞧見一個守衛前去報信，便猜測昨夜她失蹤一夜，王嬤嬤定然是告知了左洵之。興許，昨夜府中還引起了不小的波動.....

因著左雲卿一直站在門口，身後的白壁素綢馬車也沒所動作，一人一馬車停在相府門口，不多時便吸引了幾個吃瓜群眾。

「這女子怎麼站在相府門口？莫不是有什麼冤情？」

「我們的左丞相可是出了名的好官，能有什麼冤情？你們可別瞎說！」

「官是好官，可平底下個人作風有問題也說不準......許是在外沾花惹草了也說不準....」

「你們可別瞎說！小心讓人聽見將你們這些口無遮攔之人抓了去！」

.....

周圍的吃瓜群眾你一言我一語的細語交談了起來，聲音被刻意壓低，卻依舊傳到了左雲卿耳邊。

好官？

沒想到如此一個冷血無情的父親竟然還是百姓眼中的好官？且還有一些百姓如此維護他的名聲？

左雲卿感覺很割裂。

不過，誰又規定一個好官必然是一個好父親了呢？

左雲卿眼中劃過一絲嘲弄。

一縷微風吹過，輕輕揚起左雲卿額前的兩縷秀髮。

王嬤嬤匆匆跑過來門口時，見到的便是左雲卿面色淡然，額前兩縷秀髮輕揚的模樣。

恍惚間，王嬤嬤以為見到了小姐，但她也清楚地知道，小姐早已逝去，眼前站著的是已經失蹤了一夜的小主子。

「小主子！」

王嬤嬤兩眼泛紅，朝左雲卿奔過去。

左雲卿被這一聲呼喊拉回了神思，眨眼間，她的雙手便被一雙滿是老繭的粗糙雙手拉起。

抬頭對上一雙噙著淚水的泛紅眸眼，幾乎是下意識的，左雲卿心頭一酸，鼻尖發癢。

左雲卿知道，這她生理上不自覺的反應。畢竟這是陪伴了原主十幾年，跟在原主身邊不離不棄，與原主朝夕相處的嬤嬤......

於原主而言，嬤嬤不是血親卻勝似血親。

「小主子，果然是你！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王嬤嬤抹了一把眼淚。

「老奴還以為再也見不到小主子了.....」

「嬤嬤，沒事的，我還活著，我回來了。」左雲卿輕拍了拍王嬤嬤的背，安撫道。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王嬤嬤定了定心神，長長舒了口氣，若是小主子有什麼三長兩短，她也沒臉活了.....

「小主子，我們進去吧。」王嬤嬤緩聲道。

左雲卿卻是搖了搖頭，意味深長地說，「不著急。」

此時王嬤嬤才注意到小主子不知何時換了一身綢衣，身後的馬車似乎極其華奢......

「小主子，你.....這.....」

左雲卿對上王嬤嬤疑惑的神色，笑道，「嬤嬤，待會將有一場好戲看。屆時嬤嬤便知曉了。待會若有需要嬤嬤說話的地方，嬤嬤儘管照實說即可。」

「好。」王嬤嬤神色堅定。

雖然她不知道是什麼好戲，但她敏銳感覺到，小主子變了，變得與以前不一樣了，學會爭取了，不再似從前那般懦弱軟弱了.....

興許是瀕死一回，想通了許多東西....

她的家鄉就有過這樣的人——瀕死一回，重活過來之後性情大變之人。

變了好...變了好！小主子支棱起來便不會再像之前那般受欺負了.....

——

相府東側，青芳院。

左青青正悠悠然品著茶，她肌膚本就白皙，一身青蘿漫綠綢緞更是襯得她膚勝如雪，她柳葉彎眉，明眸盈秋，此刻正淺張櫻唇，輕吹手中的茶盞，絲屢熱氣氤氳飄空。

忽而，一位身著淺綠布衣丫鬟匆匆忙忙走進來。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左青青眼中掠過一絲怒意，眉頭凝起，輕聲斥道，「憐香，早與你說過了，遇事淡定。何事如此急躁？」

憐香縮了縮脖子，淺聲道，「小姐...是別院那位回來了。」

「什麼？！」左青青倏然起身，心緒一沉，神色愕然。

怎麼可能？昨夜那王嬤嬤像得了失心瘋一般到處叫嚷著說小主子不見了。

她就還以為那人已然成事了。

沒想到......

青釉茶盞怦然摔落在地，裂成了參差不齊的許多塊。

「她在哪兒？」

「小姐，別院那位此刻正在大門口，夫人聞訊已經趕過去了。」憐香低著頭，道。

左青青神志逐漸回籠，斂了斂心神，鎮定道，「走，去正門看看。」

「是。」

——

左丞相府門前。

左雲卿與王嬤嬤在門前站了片刻，才終於看見一抹倩影從假山屏風處出現，身後還跟著一眾婢女。

左雲卿眯了眯眼。

來人是繼母柳如玉，歲月在她的臉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迹，她膚如凝脂，青絲墨發高高綰起，面容荏厲，走路帶風，一副當家主母的氣派。

在左雲卿注視柳如玉的間隙，柳如玉已然翩然跨過門檻，行至府門處。

相府門口處有足足五個台階，左雲卿正站在台階之下的平地。

柳如玉並不下去台階，而是站在府門平沿處，居高臨下地看向左雲卿，目光輕柔，語氣溫婉：「雲卿，既然回到府門口了，為何不進來呢？」

心下卻暗想，這小賤妮子，昨夜一夜不見人，她本以為她是死在哪裡了，不曾想現在卻回來了......

在原主記憶中，人前，柳如玉待她永遠都是這副溫柔憐愛的模樣。可人後....呵呵。

左雲卿心中冷笑，若是這個朝代有奧斯卡金像獎，那這個獎項非柳如玉莫屬。

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的詭計，可算是被她玩明白了。

「不著急，我在等人呢。」左雲卿眉眼彎彎，長長的睫扇遮掩住眼中一閃而過的精光。

從她下馬車到現在，過去約莫一刻多鐘的時間了，卻依舊不見左洵之的身影，果然是冷心無情！

她不信左洵之不知曉此事。

柳如玉面上揚著一抹不達眼底的笑意，「雲卿在等誰呢？你父親方此刻正在忙，許是沒空來接你了。」

正在忙？忙著喝茶吧.....左雲卿心中冷笑。

不過，她等的可不是左洵之。

「姨娘多慮了，我等的另有其人。」左雲卿微微一笑，那人興許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姨娘？柳如玉面色一滯，這小賤妮子怎麼像是忽然變了性子，竟然公然喊她姨娘？

柳如玉還未來得及發作便聽得周圍吃瓜群眾傳來陣陣私語——

「姨娘？莫非站著的是左相府大小姐？」

「原來是姨娘，難怪看著如此年輕。」

「不過，這相府大小姐為何不進去呢？」

「不知道，可能是受了什麼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