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代課新夫子
路過楊柳堤畔,溫十香輕輕墊腳摘了一片葉子,百里辭見她一臉天真爛漫的樣子,不禁笑道:「敢問溫小姐年方几何?」
溫十香瞄了他一眼,撇了撇嘴:「十五!」
「十五,正值豆蔻年華!難怪!」那人搖搖摺扇,清風明月的一笑。
溫十香蹙眉,只覺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誰知百里辭又道:「你這般年少輕狂,總該吃些苦,磨磨銳氣的。」
「沒辦法,誰讓本小姐天生命好,沒機會吃苦。」她挑眉,得意的一笑。
百里辭只淡淡掃她一眼,停下腳步。
溫十香回頭向他看來,不解的道:「你做什麼?趕緊送我回去。」
「在下突然想到,還有些事情要辦。」他說著,向後退了兩步,接著道:「想來溫小姐應該是天不怕地不怕,您自己可以回去吧!」他含笑,面色從容。
溫十香乾瞪著眼,只見百里辭當真轉過身去,便往相反的方向走,她愣了愣,叫道:「喂!你明明答應我哥要送我回去的!」
那廂,百里辭頓住腳,回身一笑,道:「對了,在下還有事忘了告知溫小姐。」
他說著,又倒回步子。溫十香瞧著他,一連茫然。
只見百里辭摺扇輕輕劃開,以扇掩面俯身在溫十香耳邊道:「前年這宦水河河水泛濫,淹死了不少人的。」他的聲音陰沉沉的,似是故意嚇人一般。
淺淡的呼吸,拂過溫十香的耳垂,她只覺後背發涼,頓時臉色微微一變。
百里辭低眉瞧她,輕揚唇角,緩步退開,又道:「今日夜色甚好,指不定那些亡靈也要出來散步。溫小姐回去的路上也不用愁沒伴兒了,在下還有事,就不送了。」
他說完,轉身邁步,搖著摺扇瀟洒的離開。
「喂!」溫十香回神,一臉焦愁的望著他的背影,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人緩步走遠,頭也不回。
等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幕里,溫十香才拉下臉來。
一陣冷風吹過,她只覺一陣陰森,四周一個人也沒有,只有堤上的一排楊柳,柳枝隨著晚風來回招搖。仔細一看,還真有一點詭異。這一路走下去,柳堤還很長,河面也沒有扁舟,對岸的燈火也是零星散碎。
「該死的,本小姐才不會怕!」她自我安慰著,大著膽子繼續沿著楊柳堤往下游那座石橋走。
夜裡的風微微帶著幾分寒意,溫十香穿的並不厚實,此刻覺著有些微涼。她一路碎碎念著百里辭的名字,幾乎將他祖宗上下八十代都問候過了。好不容易熬到了石橋,總算看見了彼岸燈火闌珊的景象。心裡頓時踏實了許多,走過石橋,便遇上了前來接她的管家。
管家見她臉色不太好,急忙將她請上馬車。溫十香這才安心下來,身體慢慢回溫。
她的臉色逐漸好轉,車外的也越來越熱鬧。
抬手掀起車簾,溫十香淡淡掃了一眼,問車外的管家:「你為什麼不早點來接我?」語氣里捎著一絲責怪的意味。
管家一邊駕馬,一邊回道:「小的也想早點來接您,但是老爺說了百里公子會送您回來的。這不是看見天色晚了,您還沒回來,才叫小的駕馬車來接您的。」
溫十香放下車簾,暗自撇了撇嘴,心裡一想到那個該死的百里辭,氣就不打一處來。竟然敢真的把她一個人丟在那種人煙稀少的地方。雖說她溫十香倒是不怕遇見什麼壞人,可是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她還是害怕的。畢竟,活著的怎麼能與死去的斗呢?
她憤憤的想著,打定主意下次再見到百里辭,一定要讓他後悔今夜的事。
——
只是,沒想到,這個下次會來的這麼快。
翌日
窗外那株木棉樹上的鳥,已經叫了許久,陽光也從窗欞透了進來,照進窗幔,覆在溫十香身上。她尚且悠哉的閉著雙眼,繼續睡著大覺。
「乓乓乓——」一陣激烈的拍門聲強烈的衝擊著她的耳膜,溫十香翻了翻身體,將錦被拉高了一些,打算忽略。
奈何、、、、、、
「小妹——十香!」門外傳來某男清晰的聲音,直接破碎了溫十想要假裝沒聽見繼續睡下去的心。
錦被一掀,她猛的坐起身來,愁眉苦臉的翻身下床,磨蹭到門邊。
「嘎吱——」房門拉開,溫三水揚在半空的手這才放下去。
他展眉一笑,目光在溫十香身上上下一掃,道:「趕緊收拾下,我送你去書院。」
某女微張著朱唇瞧著他,眼皮跳了跳。
溫三水卻從她身邊步進了屋裡,半晌簡葉那丫頭便將洗漱用具還有院服給她送了進來。
「哥,這是女兒家的閨房,你怎麼可以隨便亂進?」
溫三水卻不以為意的道:「我若是不監督你,只怕你今日是打算在床上度過了。」他笑著,又吩咐簡葉道:「去弄些早點過來,一會兒小姐吃一些再去書院。」
簡葉點頭,轉身出門去了。
溫十香一邊穿著衣服,一邊不滿的看著某男,偷偷的嘟了嘟嘴。
「你別以為爹爹去上早朝了,二娘和九香管不了你,你就這樣放任自己。現在你哥我回來了,以後都得按時起床,按時去書院上課,聽到沒有。」
聽他碎碎叨叨的說了一長串,溫十香直接選擇忽略。等她穿好衣服洗漱好,簡葉已經端著碎肉粥進來了。放下早點,她便將溫十香拉到梳妝台前為她挽發。
其間溫三水一直坐在桌前悠哉的喝著茶,時而道:「小妹你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能去浮香書院上課那可是很不容易的。九香那麼知書達理,琴棋書畫精通,爹都沒讓她去書院上課。你別再給爹添麻煩了,乖乖上課,以後再大一些嫁一個好人。」
溫十香緘默,任由簡葉在她頭上打理。
時而,溫三水又道:「我不在的日子,二娘可有找你麻煩?九香可有欺負你?」
「二娘雖然不好,但她也沒你想的那麼壞。還有二姐,她文文靜靜,知書達理的哪能欺負我呀!」她打量著鏡中的自己,左右看了看,滿意的笑了。
簡葉的手法十分熟練,很快便將溫十香的頭髮弄好,最後簪了兩朵小珠花。
「你說的也是,你這性子也沒人敢欺負你!」溫三水笑著,看她喝粥的樣子,還似從前一樣。
——
溫府的馬車到達浮香書院門口時,已經不早了。
在溫三水的注目下,某女挎著書袋不情不願的邁進了書院的大門。
門內是一條青石小道,兩旁種著桃樹,此時正開得格外爛漫。溫十香走了許久,回頭看了看,已經看不見溫府的馬車了。她揚了揚唇,步子一轉,便向書院的蹴鞠場走去。現在是上課時間,蹴鞠場沒有人,她尋了個隱秘的地方打算好好補個覺。
書袋扔在一邊,扯了扯衣擺,她便坐下了。
身前身後都是青蔥的草叢,不深不淺,恰好能藏身。
「本小姐睡夠了再考慮上課的事好了!」她說著,淺淺一笑。作勢便要躺下,身後的草叢裡卻發出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溫十香愣了愣,麻利的站起身來,生怕是蛇。
半晌再沒動靜,溫十香又蹲下身去,小心翼翼的扒開草叢,目光探去,頓時一呆。
映入眼帘的除了那一片青蔥的草色,還有一張臉。刀削的眉眼,靜靜橫在那一雙緊閉的眸子上方,俊挺的鼻樑下是一張緊閉的薄唇。他身上也穿著浮香書院的院服,只是略微不同,他穿的是浮香書院新夫子的實習服。這麼說,這人是新來的夫子!這人、、、、溫十香抽了抽嘴角,再仔細一打量那人,頓時有一種恍然入夢的感覺。
「百里辭!」她張了張嘴,唇語。爾後在某男頭頂一陣抓狂,最後安靜的站起身來。
她本來以為是唐蕭,因為第一次遇見唐蕭,就是在這個地方,也是同樣的場景。
那是她來浮香書院的第一天,因為不想進教舍,所以跑到這裡補覺。
背後那片草色里也是淌著一個男子,他穿著浮香書院的素白色院服,渾身散著一種乾淨的氣質。寧靜的睡顏吸引了溫十香的目光,她就靜靜的坐在一旁,一直盯著他,直到男子轉醒,一雙冷眸直直盯著她。
那一幕在溫十香腦海里千般婉轉,一直不能忘卻。而那名男子,就是唐笙畫的哥哥,唐蕭。
——
清風拂來,將她從回憶裡帶了出來。
溫十香低頭,目光落在一旁大睡的男子身上,臉色微微一變。實在不敢相信,百里辭會是新來的夫子,是為了替衛老夫子報仇?
她搖了搖頭,再看了看某男的俊臉。這算不算是老天有眼,讓她有機會報昨夜的仇。
這樣想著,溫十香從書袋裡拿出一套筆墨。
燦爛的陽光下,她的影子投在某男子的臉上。手中的毛筆微微轉動著,緩緩落到某人臉上。
——
接近晌午,溫十香才走進了教舍。
唐笙畫一見她便湊了上去,小聲問道:「十香,他們傳的事是真的嗎?」
「什麼事?」溫十香在自己位子上坐下,目光不由得迷茫。
「你昨晚真的去衛老夫子府上道歉了?」
溫十香抬目,只見眾學子的目光都有意無意的從她身上掃過。她的臉色逐漸變得難看起來,不禁問道:「誰說的?」
唐笙畫伏在她耳邊低語:「聽新來的夫子說的,新來的夫子是來代衛老夫子的課的,聽說是衛老夫子的學生。」
她的臉色更加難看,目光掃過眾人,眾人的目光卻望著別處。顯然是怕她!
百里辭!真是太該死了!
她眯眼,手裡的書袋不禁捏的緊緊的,像是要捏碎一般。他既然要來上課,作為浮香書院出了名的頑劣千金小姐,她自然要好好準備一下,熱烈的歡迎他才行!
唐笙畫站在一旁,看著溫十香漸漸揚起的唇角,只覺一陣惡寒,總覺得誰要倒霉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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