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怪異的髮型，詭異的影子
杯子的碎裂聲，驚醒了酣睡中的林高陽。
迷迷糊糊睜開眼，就見門口站著一個人影，一顆頭顱半黑半白，嚇得他一骨碌爬了起來。
幾乎是同時，那頂蚊帳毫無徵兆的消失不見了。
門口的治安員臉色驟變，激動狂喜的表情驟然凝固了，整個人跟定住了一樣，目光也變得空洞無神。
林高陽這才看清了，門口立著的，不是什麼髒東西，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
這人四十多歲，很瘦，面色慘白且面無表情，目光更是空洞。
最奇怪的，是這人的頭髮，大約三分之二是黑髮，靠右邊的三分之一卻是白髮。
而且，黑的純粹，白的耀眼，沒有絲毫混雜，涇渭分明。
想必，先前給自己送蚊香的，也是這位了，當時看到背影，他還以為，這人頂著塊白毛巾呢。
怎麼？治安員也讓染髮嗎？
還染得這麼有個性？
其實，這位治安員，前兩次他也見過，只是那時候的他，只顧著擔心自己的處境，心中惴惴不安，根本就沒注意這些。
而且，那兩次他也沒心情玩這套「皮影戲」，值班的治安員也沒被吸引過來，沒跟他近距離接觸過。
可他這是個什麼表情？跟個白痴似的，傻愣愣的一動不動，連眼珠都不轉一下？
「鈴鈴鈴……」
這時，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從值班室那邊傳來。
一直呆立不動的治安員，突然一個激靈，顧不上掉在地上的牙刷和毛巾，轉頭就往值班室跑。
可剛跑出兩步，卻又轉過頭來，一邊撿起地上的東西，一邊問林高陽道：
「小夥子，剛剛我想到什麼了？」
「呃……」
你想到什麼，我怎麼知道？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
這人是不是有病？
這時候，對方應該也覺出這句話有點無厘頭，沖著林高陽笑了笑，說了聲「打擾了」，這才小跑著去了值班室。
「喂！」
林高陽打算跟他套套近乎，可對方根本沒聽見，或者是聽見了，卻沒空理他。
那邊的電話鈴聲，還在響個不停呢。
林高陽只得搖搖頭，又回去躺下，可卻再也睡不著了。
於是他又爬起來，繼續玩他的「皮影戲」，讓人覺得，他什麼也不知道，就只是個沒心沒肺的少年，能睡能玩，根本不像是心裡裝著事的樣子。
不過，牆上的動物影子，已不再惟妙惟肖。
畢竟他還涉世未深，雖然表面若無其事，可心裡卻又急又慌，動作難免有些變形。
眼看天漸漸亮了，林高陽再也忍不住了，走過去敲了敲防盜門，喊道：
「有人嗎？我要上廁所。」
此時他也的確有了尿意，但更重要的，是急著離開，好把那顆定時炸彈給扔了，免得夜長夢多。
等了一會，見沒人回應，又高聲喊了一句：
「警官，開一下門，我要上廁所。」
可是，還是沒有任何回應。
估計，那位黑白分明的治安員，要麼自己在上廁所，要麼就是晨跑去了。
起那麼早，應該有早鍛煉的習慣。
可是，接下來的兩個多小時里，林高陽足足喊了20多次，卻一直沒人理他，這讓他越來越慌，下腹也越來越脹，越來越覺得尿意逼人。
眼看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林高陽心急如焚，不斷地拍打防盜門，一遍遍的高喊，可整個治安所，像是一個人也沒有。
到最後，迫不得已，他不得不做了回不文明的舉動，跟個狗似的，靠在牆根，對著椅子腿排泄。
接下來的時間裡，沒人來放他出去，沒人給他送飯，也沒人來問話，整個治安所，好像一個人也沒有，任他喊破嗓子也沒用。
不對呀！
前兩次的劇情，不是這樣啊。
差不多八點多一點，剛上班不久，就放他出去了。
可今天怎麼了？
該不會，自己胡謅亂造，竟然說中了？
曹四象的住處，真的有青銅器，或者其他文物古董？
自己一不小心，讓治安所撈了個大案子，一時間沒人顧得上自己？
又胡思亂想了很久，就在他即將餓虛脫的時候，門外終於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林高陽再也忍不住了，大聲質問道：
「憑什麼關我這麼久？我犯法了嗎？」
來的還是那名髮型特別個性的治安員，那木訥的臉上，難得的擠出了幾分歉意：
「對不起，把你給忘了。」
林高陽頓時火冒三丈：
「忘了？一個大活人，你們竟然忘了？
一句對不起就完了嗎？
沒有任何證據，憑什麼把我關這麼久？
現在，早就過了24小時了！我要告你們非法拘禁！」
是不是真的把他忘了，林高陽不管，他只知道，自己被留置，早就超過24小時了。
龍興國的法律規定，如果沒有確切的證據定罪，傳喚持續的時間，一般案件不得超過十二小時，就算是案情特別重大複雜，最多也不得超過二十四小時。
今天的情況，和前兩次不一樣，整個治安所里，除了這位值班的，似乎一個人也沒有。
現在，法定的傳喚時間已經超了，趁著其他人還沒到，理直氣壯提出質疑，給他們扣上違法的帽子，才能爭取放出去，只有出去了才有機會。
這位值班的，似乎不了解情況，就他這個木訥的樣子，應該也沒被胡經緯收買，正好藉機脫身，找個機會把那個定時炸彈給扔了，免得夜長夢多。
治安員抹了一下滿臉的唾沫星子，也不惱火，表情依然木訥：
「實在對不起，是我們的疏忽。
今天早上，負責你這個案子的朱隊長出事了，到現在還沒醒，所里的人都去了醫院，剛剛才想起你來。」
林高陽不由愣住了，他也沒想到，會是這麼個情況。
怪不得他喊破嗓子，也沒人理他了。
估計，先前那通電話響，就是因為這件事吧？
可是，前兩次的劇情可不是這樣，他被再次傳喚回來時，還看到那位朱隊長了呢。
這一次怎麼了？劇情怎麼變了？
到底哪兒出了問題？
不過，出了這種事，也難怪人家把他忘了。
於是，他故作無奈又氣惱地說：
「算了，出了這種事，我也不好說什麼，只能自認倒霉了。
不過，現在總能放了我吧？我還是昨晚吃的呢。」
事實上，此時的林高陽，心裡別提多慶幸了：
那位朱隊長昏迷不醒，顯然是發生了重大案件，哪還有人顧得上給他栽贓？
而胡經緯那小子，肯定也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還指望著他的「內線」人贓俱獲呢。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謝天謝地！老天有眼！總算給了我一線生機。
命不該絕啊！
這一次的跳樓，實在是太值了！
終於可以洗脫罪名了！
中年治安員賠笑著說：
「實在對不起，是我們的疏忽。
現在就放你回去，後面要是有事，我們再通知你。」
隨後，林高陽跟治安員去了值班室，取了手機和劍柄，還有電動車的鑰匙。
收拾好東西后，治安員領著他，去後面的車棚取電動車。
跟在治安員的身後，哪怕是飢腸轆轆、心急如焚，他還是忍不住好奇，打量著前面那顆黑白分明的腦袋。
實在是那髮型，太有個性了。
可隨即，他就愣住了：
陽光下，中年治安員的影子，就在他的腳前，只需快走兩步，就能踩上去。
可他那影子，腦袋上怎麼缺了一大塊？
像是被人用斧頭，劈去了一小半，只剩下半個腦袋！
轉頭去看自己的影子，好好的，很完整啊！
怎麼回事？
好好的影子，怎麼缺了一大塊？
目光朝上移動，這才發現，那塊缺失的影子，正好位於那塊白髮的位置。
怎麼會這樣？
是那塊白髮，反射陽光造成的嗎？
不可能吧？
也沒聽說，還有這種原理啊。
可是，除了這種可能，就再也無法解釋了。
此時，他的心情大好，看著這人滑稽的腦殼，還有地上那個同樣滑稽的影子，忍不住啞然失笑。
可是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從治安所出來沒多久，做賊心虛的他，偶然回過頭，卻驚恐地發現，那位頂著一頭個性髮型的治安員，同樣騎著一輛電動車，一直跟在他身後，相距不過50米。
卧槽！
這是監視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