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忘記了自己

「小棠是想去買些什麼嗎？」李芸娘好奇的問。

「不是。」

「那就是想見什麼人？還有親戚？」

「不是。」趙棠頭。

李芸娘細問趙棠去京都說什麼，趙棠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李芸娘拉著她在院子里坐下：「那你是不想見藥王？」

趙棠既不想買東西，也沒有親戚朋友可見，那就是想躲著藥王了。

「小棠，你，很討厭藥王嗎？」李芸娘看著趙棠問。

趙棠搖了搖頭。

李芸娘疑惑的看著她，那眼神彷彿在問，既然不討厭，為什麼還想躲著呢？

「如果，他不是……」趙棠頓了一下，道：「我挺佩服他的，他義診十天了，哪怕每天在鋪子里賣燒餅，都能聽到大家談論藥王的醫術是多麼的厲害。」

「你知道嗎？我聽到大家說，他的醫術很好，救了很多人的時候，我的心裡，既高興，又難受。」

趙棠垂著眸子，手緊緊的攥著衣袖，現在住在燒餅鋪的她，吃飽穿暖，不用擔心挨打，不用擔心被賣掉換彩禮，趙棠很喜歡現在的日子。

但藥王的出現，讓趙棠的心裡矛盾。

「芸姐，我高興他救了那麼多人，但，難受的是，為什麼他沒有早一年來。」娘的死，一直是趙棠心裡過意不去的。

娘是病死的，是沒錢吃藥，拖死的。

如果藥王早一年來，是不是娘就不會死了？

「小棠，我懂。」李芸娘伸手抱著她，輕拍著她的後背：「我爹娘走的時候，我也一直在想，為什麼會有天花，為什麼我沒死，我爹娘卻死了。」

趙棠紅著眼睛看著她，明明李芸娘看起來年紀也不比她大上幾歲，李芸娘吃的苦，不比她少。

「後來一直想啊想，我就想通了。」李芸娘拿帕子給她擦著眼淚，道：「明知染上天花會死，但因為我是他們的女兒，所以，他們一點都不怕。」

「他們年紀大了，染上天花，我雖然盡心照顧，最後……卻還是留不住他們。」李芸娘的聲音里，也透著無盡的惋惜。

「芸姐，那，那你後悔嗎？」趙棠問。

「當然，如果我堅定的不讓他們來照顧，不接受他們送來的吃食，或許，他們就不會有事了。」李芸娘這般說著，她回頭，看著趙棠滿臉認真的模樣，道：「但，世上沒有如果。」

李芸娘的聲音溫柔且堅定。

趙棠黯然的垂下眸子道：「是啊，我留不住我娘。」她什麼方法都用了，偷過趙大發的錢去買葯，被趙大發狠狠打了一頓，但那點葯，根本治不好娘。

「小棠，過去的事情，不管我們怎麼後悔，都是改變不了的，我們要往前看。」

李芸娘替她撩起垂落的頭髮，道：「或許，正是因為你娘在天有靈，才讓藥王能找到你呢？」

胡嬌換了名字，換了住處，改嫁了人，後半輩子，都困在趙家那小小一方宅子里。

如果不是她意外救了趙棠，見到了蝴蝶簪子，或許，藥王現在還不知道她們母女的下落，會誤以為，她們母女死了。

「如果你娘還在世，她會希望你過的開心，又快樂的。」李芸娘曾經因為爹娘的死，不知道哭濕了多少的枕頭。

因為程書的背叛，因為兒子的背叛，李芸娘有一段時日，每天都是以淚洗面，她覺得所有人都虧欠了她，她覺得往後的日子，一片黑暗，看不到半分光亮。

可是有一天，她做夢了，夢裡的爹娘，很是心疼的看著他。

「你娘雖然不在了，但我相信，她肯定在看不見的地方，一直關心著我們，一直盼著我們開心快樂。」

李芸娘想，如果爹娘還在世，知道她為了一個男人，為了一個不爭氣的兒子，就尋死覓活的，怕是一巴掌扇過來了。

「芸姐，我，我好像懂了。」趙棠似懂非懂。

「芸姐，我聽小刀說，他……他在藥王谷的日子，也不好過。」趙棠突然提起了這事。

……

「小心，你慢點走。」李芸娘撫著楚雲霄在屋子裡一步一步的挪，每走一步，楚雲霄都覺得格外的高興。

「芸娘，我，我以後，就不是瘸子了。」楚雲霄能感覺得出來，現在的他走路，和之前瘸著腿走路不一樣！

「對，以後你就不是瘸子了。」李芸娘抬頭，看著他高興的樣子，強行拉著他坐下：「藥王說了，一天走三步，不能多了！」

沒等他回話，李芸娘補充道：「不能著急。」

「雲霄，聽芸娘的，慢慢來。」楚母悄悄抹著眼淚，看到兒子能正常的走一步，她的心裡，說不出來高興。

夜，躺在床上的楚雲霄，話都比往常要多很多。

「芸娘，這次修路的工錢結了，又能得十來兩銀，買點阿膠燕窩，聽說那個東西吃了對身體好，你和娘都吃。」

「再買點鮮亮的料子，做夏衣。」

「……」

李芸娘聽著聽著就不對勁了，這東西有她和娘的，有雲川和雲辰的，但就是沒有他自己的。

「楚雲霄，你是不是忘記了給自己買點東西？你的衣裳都舊了，該做新的了。」

李芸娘側躺著，黑暗裡，她和楚雲霄面對面，也看不到對方，她繼續說：「不止是衣裳，還有你那個匕首，柄都不太好了，換個新的。」

「還有弓，你之前上山打獵，弓和箭都是自己做的，但是一把好弓，可真是不一樣，到時候你們去山上，用起來也更方便！」

「聽你的。」楚雲霄的聲音話都透著開心。

隔天一大早，楚雲霄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走那三步路了。

楚雲霄的手搭在李芸娘瘦弱的肩膀上，汲著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他側頭，就能看到她光潔的額頭。

「楚雲霄，你走路的時候，要慢點，試探著用力，別傷著腳了。」

李芸娘抓著楚雲霄的手，緊張的扶著他，生怕沒扶住，半天，都不見楚雲霄掃地腳，她抬頭問：「楚雲霄，你想什麼呢？」

她大大的眼睛里，澄澈，眼底的疑惑都清清楚楚的，將他心中的小心思，全部都映的清清楚楚的。

「沒，我就在想，明天去京都的事情，我們要不要住一個晚上？」楚雲霄小心翼翼的挪動著步子，等他的腳好了，一定能給芸娘幸福的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