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Chapter 33 松鼠的自白
周日的下午。
「我說啊……」某松鼠站在某少女的床上,一臉沉痛,「難得的星期天,你就準備一整天躺在床上看小說嗎嘰?」
「有什麼不好……今天既不用上學又不用打工。」少女翻了個身,拿後背對著它。
「……」松鼠表示不敢相信,「嘰嘰?除了上學和打工!你就沒有其他的活動嗎?」
「……例如呢?」她手中的小說被掀到下一頁。
「對了嘰!聖誕節快到了,你不約朋友出去逛逛街順便挑選聖誕禮物嗎?」
少女又將身子轉回去,露出嘲諷的表情:「我沒有可以一起去逛街的朋友,而且也沒有送聖誕禮物的對象。」
「難以置信~~~~這是一個16歲的花季少女說出來的話嗎?!嘰嘰!!」
「……」少女翻了個白眼,不再理會某隻聒噪的松鼠。
暴躁的松鼠跳到半空中、踹飛少女手中的小說:「嘰!!不要再看了!!」
「喂。」少女警告性地斜了它一眼,起身把小說撿回來后又躺回床上。
「你這樣子我什麼時候才能恢復人身!!!」松鼠直接跳到少女的胸口上,腳下如履平地——
……呃!怎麼會是這種感覺?這也太平了吧?!這——……
松鼠太過驚訝以至於暴走中還不小心走神了。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現在的重點是——
「你到底有沒有創造愛的奇迹的決心?嘰嘰!!」
「……」少女很困地眨了眨眼睛。
「喂!!你在聽嗎?!凜凜!!遠山凜凜!!」
少女又掀到下一頁:「有有有……」
等她終於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她又自言自語道:「……來睡個午覺好了。」
作出這個愉快的決定之後,她就把站在不該站的位置的某隻白目松鼠丟到床尾,接著鑽進被子里。
松鼠氣得快要炸毛,它跑到少女的耳邊尖叫了一聲:「嘰~~~~~~~~~~~~~~~~~~~!!!」
「……………………」少女無奈地睜開眼睛,「你到底想怎麼樣?」
「你、你不能這樣!!」松鼠激動過頭轉而有些泫然欲泣,「你得對小爺負責!!!」
……這是哪家被先上了車還沒補上票的昨日黃花?
凜凜無語地想。
「話說我才想問你,『愛的奇迹』到底要怎麼創造?」她嚴肅地問著對方,好像眼前站著的是npc,「你給的任務太虛幻了,我要求得到更具體的情報,否則……」
「否則……?」松鼠對類似的句式很是熟悉。
「否則我就罷工。」少女再次閉上眼睛。
松鼠:「……」
「嘰!你別睡,小爺跟你說就是了……」它無奈地做出了讓步。
少女這才稍稍打起精神:「說吧,我在聽。」
松鼠用一種緬懷的語氣講起了一個故事——
在距離日本很遙遠的大海上,有一個小島。小島上有兩個國家,一個叫普忒托國,另一個叫巴納拿國。兩個國家都有自己的皇室,而且兩位國王都只有一位王子。
普忒托的王子天性熱情開朗,受到民眾的愛戴;巴納拿的王子性情卻相當古怪,連皇宮中的侍女都不願意輕易接近於他。這大概跟普忒托王子有一對感情恩愛的父母、而巴納拿王子卻只有一位暴戾陰鬱的父王有關。
巴納拿國王駕崩后、王子即位,他即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對普忒托國發動戰爭。普忒托的人民奮勇抵抗巴納拿的侵略,最後戰勝了巴納拿。巴納拿王子覺得自己大勢已去,他在絕望中用自己的生命下了一個詛咒。
他詛咒普忒托王子的靈魂一生一世受到黑暗的折磨、最後變成和自己一樣的人。
之後,巴納拿王子的肉身死去,靈魂則化作一縷惡念附在了普忒托王子的身上。
普特托國的大巫為了幫普特托王子抵禦詛咒,不得已之下、給普忒托王子施下另一個巫術——他將王子變成一隻松鼠,松鼠沒有人形,自然也不能去為人作的惡。直到巴納拿王子的惡念消失,普忒托王子才能恢復人身。
而要讓巴納拿王子的惡念消失,卻是很困難的事情,因為巴納拿王子從來不相信愛,他的內心沒有善意的存在。
再後來,普忒托王子才知道巴納拿王子發動戰爭以及詛咒自己的原因。
那個原因,松鼠沒有說下去,一向聒噪的它,竟也有失落到不想開口的時候。
「……原來,你還是一位王子?」少女毛骨悚然地瞪著松鼠,故意模糊焦點。
她平時雖然很煩它話太多,但一旦它什麼都不說了,她又覺得很不習慣。
……這隻松鼠,還是一直沒心沒肺的樣子比較好。
「納尼?!」也許是松鼠腦容量比較小,並沒有意識到少女是在扯開話題,「嘰~~~!小爺的高貴是從骨子裡滲透出來的!爾等庶民坐井觀天,有眼不識泰山也是情理之中!」
少女:「那是那是,我真誠地請求王子殿下的諒解。」
「哼哼~!這還差不多!」松鼠得意地搖了搖大尾巴。
少女:「那個……王子殿下?我有一個問題非常好奇。」
松鼠:「?」
少女「既然你本來是那麼遙遠的國家的王子,那又是怎麼遇上繪麻的?」
「……」松鼠沉默了一陣,說起了另一個故事——
普忒托王子被詛咒之後,一直無法令巴納拿王子的惡念消失。
很多年之後,普忒托王子眼睜睜地看著大巫壽終正寢、看著自己的父王和母后相繼離世、看著自己熟悉的侍衛和侍女離開皇宮、看著普忒托和巴納拿一日一日地走向衰敗……而他始終只能作為一隻松鼠、不老不死地存在在這個世界上,什麼都不到。
……他獨自離開了自己生活了很多年的皇宮,在小島上漫無目的地流浪,當時他已經放棄了恢復人身的希望,只想找個辦法結束自己無休無止的生命,卻怎麼也死不去。
後來,他遇到一個叫做「日向麟太郎」的人,這個人自稱是冒險家。他發現了松鼠的與眾不同,將松鼠帶回了自己的母國——日本。麟太郎有個叫「繪麻」的女兒,年紀很小、卻能聽懂松鼠說的話。松鼠覺得,那大概是命運給它開的一個外掛,明明離開皇宮后就再沒人聽懂它說的話了……它當時覺得,這個叫繪麻的小女孩,說不定能解開自己身上的詛咒!
「然後呢?」少女見松鼠說著說著又沒了聲音,便追問道。
「……」
「如果只是能聽懂你說的話,那你肯定不會產生那麼大的希望。」
「……」
「是不是發生了什麼,讓你有了那種想法?」
松鼠沉重地點點頭——
普忒托王子作為一隻松鼠,和繪麻一起生活了很多年,彼此之間有了很深厚的感情。
繪麻16歲那年,麟太郎突然提出要再婚,繪麻會因此多出十三位繼兄弟,真的是很罕見的情況。
就在那時候,依附在它身上的巴納拿王子的惡念,第一次顯露出自己的意識來,他向普忒托王子提出了一個賭注——如果繪麻能讓朝日奈家的所有人得到幸福,那麼,他就願意相信愛與善,並且離開普忒托王子的身體、從此消失;如果繪麻做不到,不管普忒托王子用什麼方式、直到有人能做到為止,他都不會考慮離開。
這樣的約定,雖然讓普忒托王子有了具體的解開詛咒的方法,但同時也讓這個方法變成了解開詛咒的唯一方法,若是朝日奈全家始終無法獲得幸福,那等待普忒托王子的,將會是永生不死的折磨。
「……」聽到這裡,少女不無感慨,「那你真的有點倒霉,居然選擇了我。讓一個不敢相信愛的膽小鬼去創造愛的奇迹,簡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嘛。」
松鼠搖搖頭:「……不是我選擇了你,而是我找到了你。」
「哈?」少女不解地微o著嘴,「什麼意思?」
——然而,一陣手機鈴聲突然打斷了他們之間的對話。
少女接起手機:「莫西莫西?……琉生哥?有事嗎?……這樣子啊,好吧,沒問題……嗯,不用謝,我馬上就過去。」
掛斷電話之後,少女對松鼠說:「我要給琉生哥送個東西,他說你有他的房間鑰匙?」
松鼠:「啊……有是有。」
少女:「………………」
琉生為什麼要把自己的房間鑰匙備份給這隻不靠譜的松鼠?!
普通人無法理解天然呆的想法啊!!
凜凜用松鼠從自己窩裡翻出來的鑰匙打開了琉生的房門,果然如琉生所說,那份設計概念圖就放在書桌上。她將設計概念圖裝進包包,換上外出的運動衫就出門去了。
因為琉生好像急著要,所以她沒有去搭電車而是直接打的過去。琉生今天貌似在參加一個形象設計大賽,她現在要去的,就是那個大賽舉辦的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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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程車快到會場的時候,凜凜提前給琉生打了個電話,所以她一下車就看到了琉生站在約定的地方等待自己。
「琉生哥!」凜凜小跑到他身邊,取出那份設計概念圖遞給他,「你看看,是這個沒錯吧?」
「嗯,謝謝、凜凜……」琉生接過來瞥了一眼。
凜凜自覺已經完成任務,準備告辭:「琉生哥還要接著比賽吧,我就——……」
琉生突然出手握住凜凜的手,秀美的臉上流露出一絲輕愁:「凜凜,其實、我有事情、想拜託你……」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完全脫離了凜凜的控制!
此時的凜凜圍著理髮圍布,坐在會場的舞台中央——
她怎麼會答應琉生做他的模特呢?!
剛才一定是昏了頭!!!
美色誤人哪!!!
琉生只是表現出很困擾的神情,她就覺得受不了了,好像不答應、下一刻就會有報應。
琉生拿著一把剪刀,站在她面前:「凜凜,現在、我要幫你、剪頭髮咯。」
舞台上的燈光打在剪刀上,在刀鋒處反射出一道森森的冷芒。
「……」凜凜咽了口唾沫,意識到要跑已經來不及了,她的頭已經被按在了斷頭台上!
似乎是感覺到凜凜的不安,琉生並沒有馬上開始,反而俯下身子、以自己的額頭貼上凜凜的額頭——
「放心,我會幫你剪得、很漂亮。」
琉生的眼珠子,呈一種清瑩的葡萄紫色,眼窩深於一般的東方人;他的睫毛濃密卷翹,眼皮至少有三四層;微垂的眼尾很長,懶懶地、幾近拉到鬢邊,一笑起來,彷彿瞬間有一圈柔和的光、蒙在他的臉上。
他用一貫平和又慢條斯理的嗓音對她說:「凜凜、不要害怕,那種事情、以後再也、不會發生了。我會、守護你。」
這番旁人聽著莫名其妙的話,凜凜聽明白了,她知道琉生並不是隨便說說而已。
他,看到了她的記憶。
那些她不敢去觸碰、不敢去回想的記憶,一觸碰一回想,閘門就會被打開——
凜凜的腦子驀地被一陣巨大的轟鳴聲佔據,覺得自己整張臉都在不停顫動,她用力咬住自己的唇、生怕自己忍不住哽咽出聲。
「凜凜……」琉生顯然沒有預料到她的反應會這麼劇烈。
可是人啊,總是很難估計自己會在什麼時候被戳到淚點。被戳中的那一剎那,無論你再怎麼想要抵擋住淚意,也是無補於事的,除非你徹底放開自己哭一場。
「別忍了,忍住、很辛苦。」琉生憐惜地摸著她的頭。
凜凜終究沒能控制住眼淚,但她始終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一聲嗚咽,只是任憑淚水衝破眼眶,簌簌地落在圍布上,暈出一點又一點深色的印記。
比賽已經開始了有一會,別的選手早就行動了起來,唯獨琉生什麼都不做,靜靜地陪著無聲流淚地凜凜。
方才的淚水就像一種緊急的發泄,只要發泄出來,反而能很快止住。凜凜大約哭了幾分鐘,情緒便漸漸平復了許多。
「琉生哥,抱歉,耽誤你比賽了。」她抬起臉,眼眶已干,僅余兩抹微紅。
琉生不在意地搖了搖頭:「都是、因為我,你才會、那麼難受……」
這時,他伸出雙手捧住她的臉,帶得她不由得仰起頭來——
一個帶著甜點香味的吻、落在她的一邊顴骨上。
不過只停留了片刻,就離去了。
凜凜不禁微微睜大了眼睛,愣愣地看著琉生。
「發現了、還沒擦乾的、眼淚,就由我、替你消滅它。」琉生笑了笑,似乎也有點不好意思,不過溫柔還是佔了絕大部分。
「……」面對這樣的琉生,凜凜一時不知道要做出什麼反應來。
但是很快的,她看見琉生再次抽出工具包里的剪刀——
「凜凜,請你、相信我。我們、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