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後遺症
鄧宇見到兩人的到來，一昂頭，像是炫耀一般得，指著自己的父親，傲嬌的道：
「凌雲、王晶這就是我爹！
我爹很有本事的，什麼事都難不倒他。」
鄧父一陣失笑，寵溺的輕輕揉了揉，以己為傲的兒子。
他極為給鄧宇面子的招呼著凌雲和王晶道：
「你們倆很好！
剛才我已經聽阿宇說了，這些日子以來，多虧了你們得照顧。」
「鄧伯父，您太客氣了。
我們可不敢居功。
這些日子以來，鄧宇和我們是互相依賴，互相幫助的關係。
要說感謝，我們還要感謝鄧宇呢。
如果沒有他，可能我們早就已經餓死了。」
凌雲說這番話的時候，鎮定自若，有禮有節，委實出乎了鄧父的意料。
鄧父有些詫異的看著凌雲，那眼眸之中，還隱隱的閃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來。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在鄧宇的介紹中，這個叫凌雲的小姑娘，只是一個農家女而已。
一個小小的農家女，膽子大些，有點小聰明，他能理解。
但面對自己時，能夠做到不卑不亢，鎮定自若的，可就少見了。
而且對方的回話，很有意思啊……不居功的同時，反倒是變相的抬高了自己兒子在三人中的地位。
這一切，放在一個成年人身上，都不見得能做到這一步。
一個小小的農家女，能夠做到這一步，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難怪……難怪自己逃出來了不說，還能帶著鄧宇他們倆一起逃離人販子的掌控。
他深深得看了凌雲一眼，高深莫測，意味深長的道：
「你很好，很不錯。」
凌雲成功的引起了鄧父得關注，但也差一點點掉了馬甲。
鄧父和凌雲、王晶寒暄了幾句之後，見人都到齊了。
也不再廢話，轉頭對鄧宇道：
「走吧，咱們下山去。
你母親，還在客棧里等著你呢？
山路難走，我就沒讓她跟來。」
「都是兒子不好，讓爹和娘受苦了……。」
凌雲也不敢耽擱他們一家人團聚。
她忙走上前，對鄧宇道：
「鄧宇哥，你和鄧叔叔先走，我收拾一下東西就來。」
凌雲的一聲，鄧宇哥，直接把鄧宇喊愣怔在了當場。
他先是一愣了一下，接著便心花怒放的眉開眼笑起來。
一拍胸脯，大包大攬，極為豪氣的道：
「那些東西有什麼好收拾的，下山後哥全給你置辦新的。」
凌雲看著鄧宇那張好似笑開了花的臉。
感覺有些牙疼。
真是沒眼看！
喊你一聲哥，就高興成這樣！
真丟人！
作為一個披著小孩子殼的成年人，喊一個八歲小孩當哥……
凌雲也是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設，才喊出來的。
沒辦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識時務為俊傑，一切都是為了更好的生活下去。
她還想在鄧宇這傢伙手裡討飯吃呢！
怎麼說，也得先討好討好一下這個金主不是。
凌雲走進山神廟，稍稍收拾了一下裡面的物品。
把近段時間以來，自己三人新購置的物件，分別送給了村裡的小夥伴們，留作紀念。
感謝了一番他們這些日子以來的照顧，並承諾，有機會一定回來看他們云云………。
鄧父並未帶著鄧宇兩人先走，而靜靜得是看著凌雲和那些本地的小夥伴們一一告別。
見此情景，鄧父不禁微微的點了點頭。
就從這一點可以看出，這丫頭，小小年紀，處世能力，比自家兒子可強多了！
松山縣，最大最豪氣的平安客棧前。
一位鳳眼柳眉，看著既高貴又憔悴，頭髮梳成高髻的年輕婦人。
站在客棧門口，走來走去，很是焦急的樣子。
她身邊伺候的一個丫鬟，在旁不停的勸說道：
「夫人，你進去坐著等吧！
少爺可能還在路上。
你這樣走來走去的，仔細明天腿疼。」
「要進去你們進去！
也不知道這次的消息，是真還是假？
那孩子，會不會是宇兒。
我可憐的宇兒……
這些日子以來，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都是那些黑了心的……
連這麼小的孩子也不放過。
嗚嗚……！」
婦人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起來，晶瑩的淚珠一滴滴的從她的臉頰滑落，讓人看了不禁心生憐惜。
「夫人，您別傷心了。
你這樣，奴婢看著也難受。
這次有少爺的玉牌為證，准不會錯。
少爺，一定會平安歸來的！」
正在這婦人傷心哭泣，情緒失控，不能自已的時候。
被她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一個小廝激動的跑了回來，高聲喊道：
「夫人……夫人！
老爺回來了。
老爺得馬車回來了！」
只見，不遠處，一輛雙駕馬車疾馳而來。
馬車帷幔被一隻髒兮兮的小手掀起，從裡面探出一顆，蓬頭垢面的小腦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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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顆蓬頭垢面的小腦袋，看起來雖然有些臟，但其五官卻極為的俊俏。
隔得老遠，都能聽到馬車上那個髒兮兮的孩子激動得喊聲：
「娘……，娘！」
馬車在客棧門前緩緩停下。
還未停穩。
髒兮兮的小孩，就把馬車帷幔一甩，從上面跳了下來。
「慢點，你慢點。
小心摔著。」
就這樣，臉上黑一塊，白一塊的鄧宇，頂著一頭亂的好似雞窩一樣的腦袋，向那貴婦人撲去。
「娘……！」
鄧宇這一聲娘，真是喊的跌宕起伏，一波三折，後面還隱隱帶出了哭音。
鄧母也被自己兒子這一聲娘，喊的酸澀不已，泣不成聲。
她也不嫌臟，一把抱住自己失而復得的兒子。
一大一小，兩母子，就這樣，在客棧門口，抱在了一起，哭成了一團。
鄧母緊緊得把鄧宇擁在懷裡，關切的問道：
「我的兒，你有沒有受傷？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那些壞人有沒有打你，欺負你了？
告訴娘，娘給你出氣去！
有娘在，誰也別想再傷害我兒子……。」
「娘……！」
鄧宇緊緊的依偎在婦人的懷中，還依賴的不停蹭著。
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身上現在有多臟。
此時的鄧宇，臉上黑一塊白一塊不說，衣服上也滿是草屑泥灰。
不誇張的說，有些乞丐，也許都比他現在乾淨。
鄧母緊緊的抱住自己失而復得的兒子，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原本胖乎乎，圓墩墩的臉蛋。
現在已經變得面色蠟黃，骨瘦嶙峋，整個人也好似瘦的一陣風都能把他吹走一般。
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兒子，變成了這樣……
鄧母得心，疼的幾乎無法呼吸，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少爺，自你出事以後，你不知道夫人有多傷心。
這些日子以來，天天以淚洗面不說，還每日都在菩薩面前為你念經祈福。
吃，也吃不好……
睡，也睡不好。」
「娘！
都是兒子不好，讓您受苦了。
我以後一定乖乖的，再也不嚷著出去玩了。」
「我的兒……！
不是你的錯，都是那些黑了心肝的……
他們會遭報應的。」
「夫人，有什麼話咱們進去說吧！
少爺這些日子以來一定受了不少苦。
現在也一定又累又餓。
咱們進去，讓少爺洗個澡，吃點東西，休息一下。」
「對對對……你說的對！
你看我，一高興，把這都忘了。」
一群人簇擁著鄧宇，風風火火的向客棧裡面涌去。
「兩位姑娘，請跟奴婢來！
奴婢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上房。
兩位姑娘可以先洗漱洗漱，休息一下，吃點東西。」
凌雲看了看自己灰撲撲的衣服，再看了看遠去的鄧宇一行人。
這母子久別重逢，一定有說不完的話吧。
一時半會兒怕是想不起自己了！
於是，她也不再多想，順著那丫鬟的話，進了客棧。
洗過澡，換了一身新衣得凌雲，頓時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一般。
她全身清爽的坐在椅子上，心思不由得又開始轉動了起來……
接下來，該怎樣做，才能取得鄧宇父母的認同？
她的心不再平靜，變得忐忑起來。
凌雲來到窗前……
此時已是黃昏。
西方，霞光滿天，被染上了顏色的雲彩堆砌變幻成各種各樣的形狀。
大街上陸陸續續得人們，都在各自往家趕。
家啊……！
家，這個詞，對於她來說，好似越來越陌生了呢。
陌生到，不知……
她還會不會有家！
如果鄧家不願意收留……
她……要回林家嗎？
還是，繼續扮乞丐……流浪？
如果……，如果自己再大一點，是一個成年人，該多好。
怎麼著，也不至於如此被動。
他大爺的！
扯淡的人生！
糟心的穿越！
正在凌雲覺得百感煎熬，心如亂麻，不知該何去何從之時。
門外傳來了丫鬟的敲門聲：
「咚咚咚……咚咚咚！」
「凌姑娘！
你洗漱好了嗎？」
凌雲來到門前，打開門：
「小玉姐姐，有什麼事嗎？」
「你收拾好了嗎？
我們家老爺、夫人和少爺正等著你一起用餐呢。」
「已經收拾好了，還請小玉姐姐帶路。」
「凌姑娘，那您請跟奴婢來！
凌雲一路跟著小玉來到鄧家夫婦所在的房間時，鄧宇和王晶都已經等在那裡了。
鄧母已然恢復成為了一位舉止嫻雅，雍容華貴的貴婦人。
完全看不出，在客棧門口時，抱著自己失而復得的兒子時的失態。
她此時的笑容溫婉而又親切，如春日一般，暖人心房。
見到凌雲進來，熱情的站起身，拉著她的手，親切的道：
「這就是凌姐兒？
乖孩子，餓了吧！
咱們先吃飯，有什麼事，吃完飯再說。
你們這些日子受苦了，一定要多吃點好的補補。」
說完，鄧夫人轉頭又招呼起王晶來。
面面俱到，纖悉無遺。
吃飯時，鄧宇見凌雲規矩得只夾自己面前的菜蔬時，自認為體貼的道：
「娘！
凌雲喜歡吃肉。
你把那幾個肉菜，移過來一點……太遠了，她夠不著！」
凌雲滿頭黑線！
捂臉！
我該感謝你呢……還是感謝你！
這哪是好夥伴……這分明就是個坑貨。
完了！
形象全沒了！
誰喜歡吃肉了？
那都是糊弄人販子的話，好不好！
這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故意裝不懂，故意整自己來著。
本還想在鄧父鄧母面前好好表現一下的凌雲，瞬間萎了。
她無比幽怨的看向鄧宇。
而一無所知得鄧宇，還在為自己的體貼，沾沾自喜著。
察覺到兩人之間氣氛有些不對的鄧父鄧母，則是好笑的看著，小小的兩人，在那裡雞同鴨講的打著眉眼官司。
凌雲懷著無比幽怨，無比憋屈的心情，終於吃完了，這一頓讓她尷尬無比的晚餐。
鄧父看向凌雲與王晶，關切地詢問著兩人的具體情況。
王晶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的情況交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輪到凌雲時，事情就有些尷尬了。
「凌姐兒，你家是哪兒的？
也是被那些人販子拐來的嗎？
你們這些日子以來的經歷，鄧宇都跟我說了。
這小子，這段時間，多虧了你想得周到，才沒有吃什麼苦，受什麼罪。
我們夫妻二人都應該感謝你。
我和你伯母商量了一下，明天就派人去聯繫你和晶姐兒的家人父母。
晶姐兒已經把她所知道的具體情況告訴我們了。
你也跟我們說一下，你家的具體情況。
也好一併派人通知你們的家人。」
凌雲站了起來，規規矩矩的行了一禮，回道：
「回鄧伯父的話，這些日子以來，我和王晶都是全賴鄧宇的付出。
正因為如此，我們在吃食上面還過得去。
沒餓著，也沒冷著。
至於能夠逃出人販子的毒手這件事，小女不敢居功，鄧宇完全是靠他自己的機智和勇敢。」
說到這裡，凌雲突然有些卡殼了。
她有些為難。
心情很是矛盾，很是糾結。
她的情況，實在是有些讓人難以啟齒。
林家賣她的理由，是林老頭生病，需要銀子看病抓藥。
站在了道德的制高點上。
而她，一個沒處理好，就會在鄧宇的父母心中，埋下一個不孝不悌的名聲。
這個時候，凌雲才真正的感覺到，來自於林老頭一家當初的用心良苦！
來自於，古人的智慧！
連賣個孫女，都要把自己放在道德的制高點。
讓其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