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留下

走出房間環顧四周，這是一座不大的古建築院落，我住的這間房左邊還有一間，對面也是一排兩間房。正房是一排三間有三層台階，要比兩邊廂房高一些。看建築與普通的居民住宅有所不同，像是道觀的建築，都是紅磚青瓦，甚是古樸。

我走下台階環顧四周，發現對面的一個房間開著燈，房頂煙囪還呼呼地冒著煙，應該是廚房吧，我猜測著並朝那走去，房門是開著的，我朝裡邊望去，裡邊的灶台上一口大鍋蓋著蓋呼呼地冒著白氣，灶台里的木柴噼里啪啦地叫囂著，紅色的摻雜著藍色的火焰跳動著。一股熱氣撲面而來。屋子裡並沒有人。

此時我聽到遠處有腳步聲，緩緩的走來。我扭頭一看，正看到叫秋寒的中年男子抱著一抱柴火走來，他看到我稍稍一愣，說道：

「你怎麼出來了」「還發燒嗎」

我怯生生的搖了搖頭，並沒有回答他，身子往邊上一閃，讓出門來。

秋寒走進廚房邊放木柴邊說道：

「是不是餓了」

我切切的點了點頭，又慌忙的搖了搖頭。

秋寒將手上的木頭渣子都拍掉，洗了洗手，然後摘起了旁邊的青菜。緩緩的說道「再等一會兒就好了，你先回屋等著，一會我給你送過去」

我身子在門外半趴在門框上，怔怔的望著他，一動沒動。等一會他見我沒走，就說道：「要不你進來幫我看著火吧」

我愣了一會，然後緩緩的走進廚房，沿著牆邊走到了灶台邊上，蹲下身子，膝蓋有點疼，有點蹲不住，我就直接坐在了地上。將灶底的柴火使勁推了進去，還差點燙到我的手，急忙把手縮了回來。

秋寒看到這一幕哈哈大笑，急忙走過來把柴火往外拽了拽。說道：「不能把柴都推到最裡邊去，如果堵住灶眼火就滅了」秋寒走回去繼續擇菜。繼續說道：「還有就是，太往裡的話只會讓鍋的一面受熱，另一面不熱，這樣蒸出來的饅頭就會一邊是熟的，一邊是生的」

「還有，柴火也不能填得太滿，要留出足夠的空間，讓空氣充分的進去才會讓火燒的更旺。」這還是我的第一次燒木柴，還挺好玩的。

秋寒的手腳很麻利，用不多時就做好了四菜一湯。然後他走到灶台前，打開鍋蓋，鍋內的熱氣瞬間爆發開來，眨眼間籠罩了整個房間，向著門口奔騰而去。此時我看清鍋里都是白白胖胖的饅頭，我不自主的咽了咽口水。秋寒輕輕的看了我一眼微笑的說道：「不著急，馬上就能吃了。」別說邊用手把饅頭一個個撿了出來，他的手就像戴了手套一樣，一點也不怕燙。揀出來的饅頭放在了兩個大笸籮里。他順手把一個裝滿饅頭的笸籮讓我端著，他用托盤端著菜來到正房的大廳中，放在桌子上，隨口喊道：「師傅，吃飯了。」

沒多時聽到東邊屋子的開門聲，開門的正是昨天一起看我那老者。他看到我時微微一愣，然後來到飯桌正中坐下。滿臉慈祥的對我說道：「站著腿不疼嗎，快坐下吃飯」邊說邊指了指他右邊的椅子。我乖乖的坐下膽怯的低著頭。

「來，拿著」老者給我遞了一個饅頭，我接了過來慢慢的吃著。

「咋還靦腆起來了」秋寒笑著說道「你不是餓了嗎，大口大口的吃才香」

聽到他那麼一說，我也就放開了膽子，大口的咬著饅頭。

「吃菜，別只吃饅頭」老者邊說邊給我夾菜。

「管他呢，不吃白不吃，也許等我好了他們就要把我趕走了，再想吃就吃不到了，吃一頓轉一頓」想到這，我心一橫。大口吃著饅頭大口吃著菜。

他們兩個看著我的吃相哈哈的笑了，我也不管不顧了。他們也就不再管我了，邊吃飯邊說著話。我只顧吃了，也沒在意他們說的什麼。

秋寒的手藝真是沒的說，饅頭蒸的鬆軟噴香，三道菜雖然都是素菜，但都是鮮香可口，以前我是不吃蘑菇的，但是秋寒香菇油菜我一直不停的在吃。他二人看到我一直在吃香菇油菜，他們就一筷子都沒動，都留給我了。眨眼間，我已經吃進去三個饅頭了，當我再伸手去拿的時候。老者攔住了我，告訴我不能在吃了，再吃我的小肚子就要撐爆了。這時我才低頭看了看我的小肚子，已經圓滾滾的了，嘴裡還不斷的打著飽嗝。

秋寒給我盛了一碗湯，讓我順順氣。喝完了湯，我就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行了，吃飽了你就回屋去躺著吧」耳朵中傳來了老者溫和的聲音「你的腿還需要靜養，這兩天盡量不要亂動」

我點了點頭，起身回了廂房。躺在床上我才發現肚子有點撐的難受，大概過了一刻鐘時間，有點難受想吐。此時我想起了曾經在鎮子上小賣部電視里看到的畫面，野狗被好心人撿回家以後，每次吃晚飯都會吐，開始主人以為是狗生病了，後來帶去醫院檢查才知道，這是因為狗吃的太多了，撐到吐。所有的野狗野貓都是這樣，因為它們經常吃不飽，長時間忍飢挨餓。一見到吃的就會玩命般的吃。現在的我就像野狗野貓一樣。雖然之前我有小石頭和鍋爐王接濟我，小石頭家的早點鋪有時候生意不好，連續幾天都會沒有剩飯剩菜。我又不能總找鍋爐王，他要是把吃的給我，他就沒的吃了，雖然他經常給我的，但是我知道他沒吃后我就不再吃他的了。

今天是我自有記憶以來吃的最飽的一次，哪怕那次我請鍋爐王吃飯那次，也沒有這次香，那次都是熟食、花生和冷盤，沒有這種現炒熱菜的感覺。用一種流行的話來說就是沒有煙火氣，沒有家的感覺。今晚上這頓飯是我第一次坐在正式的飯桌上吃，家裡的那種飯桌。我心裡有了一種不一樣的感覺。一種幸福又恐慌的感覺。恐慌的怕很快就會失去這種幸福感。雙眼不由自主的流出了眼淚，迷迷糊糊中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到有人在脫我的衣服，然後腿上傳來一陣疼痛，在之後我就不知道了。

第二天，聽到院子里傳來一陣嘈雜聲，我睜開雙眼，已經天亮了。我伸了伸懶腰，後背還是有點疼。此時我發現我的外衣都脫了，身上還蓋著棉被。我穿上衣服打開房門。

院子里秋寒正在掃雪。看來是半夜裡下過雪了。他看到我，直起身沖我說道「起的還挺早，餓嗎？」我搖了搖頭，可能是因為昨晚吃的太多了，現在一點都不餓。

「你先別出來了，地上滑，屋裡有熱水，你先洗把臉，刷好牙，吃飯了我叫你」邊說邊往廚房走去。

我回到屋，發現門口的臉盆架上有半盆清水，桌子上有未開封的牙膏牙刷，和一條嶄新的毛巾。

我往臉盆里兌了點熱水，把臉洗乾淨。至於牙，我沒刷，我不會刷，這些年來從沒有刷過牙，從來沒人教過我牙刷怎麼用，牙膏盒怎麼打開。別說刷牙了，正式洗臉這都是第一次。不過我還是漱了漱口。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秋寒端著一個托盤，上邊放著兩個花捲，一碗粥，一碟鹹菜進了屋，我趕快放好炕桌，秋寒笑著把托盤放到上邊

「別看人小，還挺有眼力見的」他說道「行了你吃吧，我去給師傅送早餐」

我沒說話，低頭吃飯

「你是不是不會說話啊」他見我沒說話，悠悠的說道。我看了他一眼，繼續低頭吃飯。

「哎，真是可憐。這小小年紀就成啞巴了，看來吃了不少苦」秋寒邊說邊往外走。也不怨他誤會，我來了快兩天了，一個字都沒說，不是不想說，一開始是因為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有點害怕，不敢說，現在不好意思開口。

我吃完飯，把托盤放回廚房，把碗和碟子都刷乾淨，又回到屋子。剛上炕，秋寒和老者一起來了，看到收拾完的炕桌，秋寒說道：

「吃完了你就放那，等我收拾就行，就你這小身子骨別被炕桌砸了」

他從柜子里拿出一個藥箱，走到我身邊，看了看我頭上，又看了看我後背。

「嗯，頭上的包快消了，後背也沒什麼事了」秋寒邊說邊坐到了炕沿上

「來，把棉褲脫了，我給的腿上換藥」

我快速把棉褲脫下，露出受傷的腿。秋寒把繃帶解開，把紗布拆下來。接著打開藥箱，從裡邊拿出酒精和棉球，給我的膝蓋擦了擦，一股冷意伴隨著瞬間傳遍全身。膝蓋還是很紅腫。擦完后，打開一個瓷瓶，倒出一些紫紅色的藥水在手上，然後在我紅腫的地方揉搓著，一股酸疼直衝腦海。我快速抬起右手將棉襖袖子塞進嘴裡，死死咬住。

「小傢伙還挺堅強」秋寒說道「忍一會，這葯必須揉進去才管用」揉了大概5分鐘。他取出一貼膏藥，又拿出打火機在下邊烤了烤。

「忍一下，這個有點燙」邊說邊敷在了我的腿上，纏上繃帶。收拾起藥箱放回了柜子里。

「你叫什麼名字？」老者突然開口問道，我低著頭沒有回答。

「師傅，他是個啞巴，不會說話」秋寒說道

「哦，是嗎？」老者看了看我。「沒關係，好好養著，如果你沒地方可去，就留在我這，正好可以陪我做伴。」說著老者緩緩起身。

我怔怔的看著老者，其實我一直不說話一直是因為我膽怯，另一個就是我有私心，只要我不說話他們就不知道我是哪來的，就不會趕我走，我就一直可以住下去了。現在老者居然讓我留下來。這讓我真的很意外。

「我……」我剛要開口，兩人已經走出房間。

「無聊的時候也可以過來找我」門外傳來的老者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