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尋「春」
徐大遠選中的民房在城南一角，雖然不大，但環境清幽，帶有廚房和兩間卧室，桌椅床櫃、鍋碗瓢盆一應俱全，還有一個獨立的小院。
楊念宗四下里看了看，很是滿意，便向徐大遠問道：「徐大哥，這房子要多少錢？」
徐大遠笑道：「如果要買的話，總得要個四百兩上下吧。租的話，一年要十九兩。」
楊念宗咋舌道：「這麼貴？還好小弟只需租來暫住便可，不然就憑身上那二百兩銀子，可買不起它。」
徐大遠笑道：「租金我已替你付了，傢具……」
楊念宗聞言忙插口道：「這如何使得？大哥……」
「欸！」徐大遠擺了擺手道：「一點小錢，兄弟就無需客套了。」
楊念宗嘆道：「那小弟也就不多說什麼了，大哥的恩情小弟永誌不忘。」
徐大遠笑道：「兄弟都快把我的臉給說紅嘍！一點瑣碎銀子談什麼恩情？」
楊念宗笑了笑，未在多言。徐大遠禮輕情義重，這份情義無須拿在嘴上客套，只須將之銘刻在心便可。
徐大遠這時接著笑道：「這屋子我已找人收拾過，用具也已基本備齊，兄弟只需去買點被褥便可。我待會兒還有些事要去辦，就不能陪兄弟了。」
楊念宗笑道：「小弟今日搬入新居，當要擺酒慶賀一番，不知大哥今晚可有空？」
徐大遠拍了拍腦袋笑道：「我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得，兄弟，晚上我一定來，到時順便帶幾個兄弟來給你認識一下。」
楊念宗笑道：「大哥如能再把吳先生請來便最好不過了。」
徐大遠笑道：「那我可就沒辦法啰，吳先生前日便已到邊郡訪友去了。」
楊念宗聞言不由連道「可惜」，那日已吳仲道相談甚歡，他原本還想回來后再與其暢飲一番的。
徐大遠笑道：「吳先生這次訪友，三兩月後便可回來了，你我到時再找先生共謀一醉便是。」
楊念宗嘆道：「也只有如此了！」
徐大遠這時想起一事道：「楊兄弟，你既然無意踏入仕途，那你接下來可有什麼其它的打算？」
楊念宗愣了一下后，說道：「這事兒小弟倒還未曾考慮過。」
徐大遠笑道：「如果兄弟想好要找什麼差事的話，就跟我說一聲，不管是文活還是武活我都可替你介紹一二。」
楊念宗笑道：「那就先謝過大哥了。」
「唉！」徐達遠嘆了口氣道：「真希望這時局能儘快有所轉變，到時兄弟謀個武職在身，我也重拾軍裝，咱倆一起上戰場殺敵，那該有多痛快。」
楊念宗聞言雖也有些心動，但也僅只是一瞬間的事，在沙場上拋頭顱、灑熱血是每個男人都會有過的夢想，他自然也不例外。只可惜現在時局混沌，而他又還總對這個世界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這「沙場點兵」的念頭自然也就無法常駐心間了。
徐大遠感嘆了一會兒后，看了看天色道：「楊兄弟，就先說到這吧，我要去辦事了，咱們晚上再聊。」
楊念宗笑道：「那我就去買好滷味燒酒，等徐大哥晚上帶人來喝嘍！」
徐大遠聞言卻是抬著眼珠子想了一下，然後臉上便露出一抹詭異的微笑。
「嘿嘿！」詭笑兩聲后，徐大遠似有深意地看了楊念宗一眼，然後便哈哈大笑著離開了小院。
楊念宗心裡隱隱有種「不詳」的預感，這老徐滿臉「奸笑」，心裡准沒想什麼好事兒。
尋思了半天後，楊念宗還是沒能將徐大遠的心思給猜出來，便也不去理他了，反正到了晚上一切自然會有分曉。
出門將被褥和一些洗漱用具買回來后，楊念宗便坐在凳子上發起了呆。這古代的生活實在是有夠無聊的，什麼搞頭都沒有。
枯坐了一會兒后，楊念宗尋思道：自從遭逢巨變來到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后，自己的心境似乎一下子老了十歲以上，做什麼都沒勁，看什麼都沒意思，實在是不大對頭。
「該怎麼將青春的感覺給找回來呢……」楊念宗雙目獃滯地喃喃自語著……
「環采閣」是蜀郡城中數一數二的煙花之地，雖然才是正午時分，前來尋花問柳的客人便以絡繹不絕。
老鴇正在門口忙碌地迎來送往著，瞥眼看到一個身材魁梧的英俊少年鬼頭鬼腦地站在不遠處向這邊張望，便大聲地招呼道：「這位公子，這位公子！」
「做賊心虛」的楊念宗被老鴇的大嗓門嚇了一跳，拔腿便想溜走。
老鴇見狀忙喊道：「公子慢走，姑娘們，還不快去將這位公子請過來。」
楊念宗本來心慌慌的，可是瞥眼發現周圍的尋歡客都眼含嘲笑之意地看著自己后，不由暗暗給自己鼓了一把勁，尋思道：「不就是逛個窯子嗎？古代的讀書人不都喜歡以風流才子自居嗎？沒什麼大不了的，沒什麼大不了的……」
楊念宗正在給自己「施咒」時，已有兩個迎客的姐兒來到了他身邊，嘻嘻笑道：「公子，裡面請！」說完后，兩人便一人挽住他一隻胳膊將他拽到了老鴇面前。
老鴇笑道：「敢問公子貴姓！」
楊念宗簡潔地道：「楊！」
老鴇接著笑道：「楊公子是初次來這風月場吧！我們『環采閣』的姑娘那是出了名的水靈，包管讓公子滿意，小雲，還不快帶楊公子進去！」
「是！楊公子，請跟我來吧！」
楊念宗這時已稍稍鎮定了一些，當下便在那個小雲的帶領下走進了樓內。
「環采閣」內富麗典雅，兩側垂著絲質紗幔，正中是一座微高於地面的戲台，旁邊布滿了圓桌，大概有六成坐了人。放眼看去，到處都是身著薄紗的古典女郎，那時隱時現的雪白肌膚使得空氣中到處都瀰漫著春情的味道。
小雲將楊念宗帶到一張圓桌坐下后，笑問道：「不知楊公子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楊念宗正襟危坐地道：「隨便找個清秀一點，能說會道點的就行了。」
小雲笑眯眯地應了一聲，又接著問了一下楊念宗喜歡的酒水，得到答案后，便轉身離開了。
身邊無人後，楊念宗不由舒了口氣，心裡也安定了不少。其實他也算不上什麼純情少年，上了大學后也曾跟幾個豪放的學姐顛鸞倒鳳過。只不過因為家有嚴父，似這等風月場所卻是借他一百個膽也不敢去，所以今天初次到這種地方「尋找青春」，難免會覺得有些惴惴不安。
小雲很快就帶著一個清秀的姐兒回到了桌前，嬌聲道：「楊公子，這是婉荷，您看看滿意嗎？」
「嗯！」楊念宗稍微打量了一下后，見這婉荷頗有幾分姿色，脂粉味也不重，便點頭應了一聲。
「那就由婉荷來伺候公子了，小婢告退！」
小雲離開后，婉荷挨著楊念宗坐了下來，微笑道：「楊公子是第一次來『環采閣』嗎？」
「嗯！」楊念宗還無法適應這種場合，聞言后只能木然應了一聲。
婉荷見狀掩嘴笑了笑，然後將龜奴剛剛拿來的酒倒了一杯出來，親熱地挨著楊念宗笑道：「公子先喝點酒吧！」
楊念宗喝了一杯酒後，感覺到婉荷正用豐滿的酥胸壓在自己的胳膊上揉動，心裡不由一盪，配合地將胳膊輕輕晃動了起來。
又被婉荷灌了幾杯后，楊念宗膽也大了不少，便一邊不著邊際的跟她閑聊著，一邊不經意地打量著四周。
當眼神掃到右樓上的一張圓桌時，楊念宗卻不由驚「咦」了一聲……
一副白衣書生打扮的蒙大小姐端坐在右樓一角，正以鄙視的眼神看著樓下的楊念宗。而她身後站著的兩個勁裝大漢也都精光閃閃地打量著楊念宗。
「嘖嘖，來妓院都能碰到這丫頭，奇！」楊念宗笑眯眯地打量著蒙大小姐，這丫頭也不知是不是有「角色扮演」的嗜好，每次見她都是一個不同的造型。
蒙大小姐見楊念宗的目光看了過來后，不由哼了一聲，明媚的丹鳳眼內立時射出了大大的三個字——臭流氓！
婉荷見楊念宗一隻盯著右樓上看，不由奇怪地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隨後眼裡便閃過了一抹亮彩，驚喜地道：「是蒙公子！楊公子，你和蒙公子認識嗎？」
楊念宗聞言震驚地看著她道：「難道她嫖……那個找過你？」
婉荷搖頭道：「沒有，蒙公子以前只來過一次，也未曾要姑娘相陪。」
楊念宗奇怪地道：「那你怎麼會認識她的？」
婉荷有些羞澀地道：「蒙公子上次來時，正好看到奴家被一個醉酒的客人毒打，那客人頗有身份，其他人都不敢管。後來還是蒙公子派人過來趕走了他，不然奴家那日不知還要吃多少苦頭哩！」
看著婉荷羞答答地表情，楊念宗不由古怪地問道：「你不會是愛上她了吧？」
婉荷聞言臉色一暗道：「奴家殘花敗柳之身，豈敢有那等心思！」
這婉荷還真是愛上那丫頭了，楊念宗此時真不知該做何反應才好：想笑吧，有些對不住這個苦命的青樓女子；想安慰吧，又怕自己一張口就忍不住要笑出聲來。當下不由把一張俊臉憋得通紅，再加上一些憐憫的神色，可謂古怪以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