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點火
黑雲壓城,風雨欲來。
這幾日的京城就像是緊繃到極致的火藥桶,只差一點火星就能徹底爆炸。
「父皇,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廣德侯。」
皇帝抬眼看向穆堯:「你覺得是廣德侯派人謀殺的昭平侯?」
「廣德侯的嫡次子被昭平侯所傷,廣德侯府因為昭平侯成了京城的一個笑話,廣德侯殺昭平侯的動機很充足。」
「所以?」
穆堯的臉色和聲音一樣冷硬:「所以有人把全部的黑鍋都扣在了廣德侯的頭上。」
「太子如何敢肯定廣德侯背了全部的黑鍋?你也說了,廣德侯殺昭平侯的動機很充足,說不定就是廣德侯派人殺的昭平侯。」
「父皇,廣德侯府經不起大風大浪了,廣德侯沒那麼大的膽子,也沒那麼大的本事。」
皇帝微挑眉,眼中閃過滿意之色:「那你可查出了真正的主謀?」
穆堯睫毛微顫,腦子裡閃過顧晏,嗓音沉寂:「兒臣無能,對方把尾巴掃得太乾淨,兒臣拿不到證據。」
「拿不到證據實屬正常。」皇帝漫不經心地轉著右手大拇指上的扳指,嗓音平靜:「既拿不到別的證據,那就辦目前證據指向的人。」
穆堯眉頭皺起:「可辦了廣德侯,豈不是正好順了某些人的心意?而且昭平侯在地下也難以安息。」
「太子。」皇帝與穆堯對視,眸底漆黑莫測:「昭平侯當初選擇入官場,就該想到她很可能會不得善終。」
穆堯的眼底透著執拗:「父皇,昭平侯於天下百姓有功。」
「朕知道,所以朕從不吝嗇於對她的封賞。」
說完,皇帝垂眸,忽略心頭的那抹隱約悶痛,臉上只有淡漠到極致的平靜:
「死於官場爭鬥,是她無能,也是她為自己選的結局。
廣德侯不算無辜,朕讓廣德侯一家下去陪她,免她一個人在下面孤單無聊,也算全了朕和她的這場君臣之誼。」
「可是父皇……」
「太子。」
皇帝打斷穆堯的話,深不可測的眼眸中有著明顯的警告之色。
穆堯緊抿住唇,不敢再說話,只是忍不住想若顧晏知道了程晚身亡的消息,還能撐得住嗎……
「明日了結昭平侯身亡一事,你退下吧。」
「是……,兒臣告退。」
穆堯出去了,殿中只剩皇帝一個人。
皇帝取出程晚的「表白信」,一個人靜靜地看了很久很久……
日夜按部就班的輪轉,天好像亮了。
「走水了!走水了!快來人吶!救火!」
「尚書令大人府上走水了,快去救火!快去救火!」
……
尖叫聲、跑動聲、呼救聲……,尚書令周毅中府中的一場大火,點亮了京城的一片天空,也吵醒了尚未完全蘇醒的京城。
「什麼情況?!尚書令大人府中怎麼會突然走水?!」
秘書監面色凝重,一邊問身旁的管家,一邊疾步走向停在府門外的馬車。
「老奴也不清楚,只聽見好多人喊尚書令大人府上走水了,好些人都在往尚書令大人府邸的方向趕呢。」秘書監府上的管家將他知道的情況向秘書監彙報,然後提醒秘書監:「老爺,您慢著點,注意腳下。」
秘書監眉頭緊皺,心中突然升起濃濃的不安,但他又不明白這種不安來自何處。
「車夫呢?!你怎麼安排的?!」
秘書監靠近馬車,發現馬車附近不見車夫,當即大怒。
「老奴明明安排好……老爺!!!」
一個蒙著臉的壯漢從車廂里突然躥出,對著秘書監的脖子就是一刀,然後人影跳下馬車,迅速消失不見。
這一切發生在眨眼之間,快得根本容不得人反應。
秘書監捂著咕咕冒血的脖子,眼中滿是疑惑,他痛苦地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只是不甘地倒在了地上。
「老爺!」
管家瞪大眼睛,跪撲到毫無動靜的秘書監身側,將顫抖的手指放在秘書監鼻子下面。
沒有呼吸了。
管家臉色煞白,驚駭地坐退兩步,不可置信地看著秘書監的屍體。
「老爺、老爺被殺了!來人!快來人吶!」
秘書監府門前大亂,而兇手早已逃之夭夭。
「主人,選中的五個目標人物都已斃命,你需要在全城戒嚴前出城。」
改頭換面后的「死人」程晚熟練地穿插於京城的各個路巷中,快速向城門移動。
城門剛開不久,城門處已經有了少數進城出城的人。
程晚此時的形象就是個老實巴交的漢子,她推著提前準備好的推車,微低著頭,以一種再自然不過的速度和姿態順利出了城門。
而就在程晚出城后不久,守城門的將領接到了關城門的命令。
「主人,咱們接下來要幹什麼?」
程晚意味不明地挑了下眉:「自然是離京城遠一些,讓自己的狀態看上去更差一些,然後艱難回京找皇上告狀了。」
「主人……」
「怎麼了?」
「主人你的狀態已經很差了,這幾天在京城為了探查核實到底都有誰參與了這次謀殺,主人都沒怎麼吃飯,主人還是找個地方好好休息兩天吧,別折騰了。」
程晚眉眼一彎,嗓音輕快:
「金金,我這幾天不怎麼吃飯就是為了讓自己狀態差呀。
放心,我心裡有數,等最後這場戲演完,咱們就能安心回涼州了,到時候我一定好好吃飯,把自己養得白白胖胖的。」
金金在程晚的腦子裡哼哼了兩聲:
「我知道主人是為了儘可能一次性解決暗處的主要敵人,讓以後的日子能過得安生一些,但主人的膽子也太大了!
主人,我覺得我以後不能什麼都告訴你了,這次跳崖,但凡你當時沒跳准抓穩,你就真的要成肉醬了!
咱們之前說的明明是殺光敵人,然後哭著回京城找皇上告狀,結果主人倒好,竟臨時改了注意,布下假死局!
主人還說顧晏有時候瘋,我覺得主人才是真的瘋!
主人你是沒瞧見,你當日一聽說敵人殺來了,你可興奮瘋癲了!
……」
程晚老老實實地聽著金金對她的「埋怨」,悠哉悠哉地繼續向前走,嘴角一直帶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