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住不下
就這?
高娥還以為陳克要和她說什麼。
「我想既然天意如此,不如我就不參加明年的春闈,在家裡養精蓄銳,等下一次春闈再去。」陳克謹慎的說。
這次不參加,下次春闈就是三年之後,有這三年,他得先讓家裡的日子過好。
屋子裡光線很暗,陳克看不清高娥的表情,也不知道高娥在想什麼,只是惴惴不安的等著。
他覺得以高娥的性子,肯定不會因為這個就不讓他參加科舉,自己要想想怎麼才有說服力。
「也好。」高娥認真的點頭。
她並不知道陳克的生平到底是怎麼樣的,但是陳克這次不去參加科考是好事,最起碼有些現錢可以做點什麼。
不然就陳家現在的情況,想做什麼連啟動資金都沒有。
「啊?」陳克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躊躇這麼長時間,就是擔心自己一說出來高娥就要和他吵。
高娥把他能高中看的比自己的命還要重要,所以每一次春闈對她來說都十分重要,不然也不會賣房賣地的讓他提前去京城。
高娥安慰:「人本來就是時也命也,既然祖師爺都這樣暗示了,強求就成孽。」
陳克……
他還在想怎麼說服高娥,高娥竟然在安慰他?
「娘子說的是。」陳克點頭。
「不過你得去和爹娘他們說說,不然他們會擔心。」高娥提醒。
「好,我這就去。」陳克說著起身。
屋裡的燈光晃了一下,差點兒滅了。
本來陳克不敢和他爹娘說,結果高娥這麼一說,他覺得這個理由可行。
陳克前腳離開屋子,陳奪魁帶著三個弟弟從外面進來,最小的陳及第才三歲。
高娥看著一字排開的四個孩子:奪魁、高中、登科、及第。
原主這是多盼著陳克能當官,給孩子起的什麼奇奇怪怪的名字?
高娥有些心疼的看著四個孩子,他們一個個怯怯的,臉上都是營養不良的蠟黃。
「母親早點休息。」四個孩子行著蹩腳的禮齊齊的說。
最小的陳及第更是晃的有些站不穩。
高娥看著四個乖巧的孩子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而且四個孩子都長的精緻,尤其是最小的陳及第,雖然瘦弱稚嫩,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讓高娥的心萌化了。
她發誓一定要把四個孩子好好養大。
院子里雷氏瞥見二房屋裡的情況那叫一個嫌棄,靠近她大嫂不屑的說:「又開始了。」
楊氏顯然不想說這些:「二弟妹也是為了孩子好。」
楊氏一開始生了三個女兒,出身還不如高娥,雖然是長嫂,卻一直矮高娥一頭。
「呵!」雷氏就不該想大嫂會和她站在一邊。
姜氏帶著兩個兒子放好了高氏買的東西,看老二去和當家的說話,自己過來坐在火堆一邊。
「娘,二哥回來了還要和我們住一起嗎?」雷氏小聲問。
「你二哥家的房子都賣了,不住這裡住哪兒?」姜氏沒好氣的說。
她知道雷氏和高氏不和,要不是她壓著,兩個人一天能吵三次。
「咱這家裡也住不下。」雷氏分析「大哥家的雨寧和含月都那麼大了,現在還能住在後院的窩棚里,等天再冷冷肯定不行。」
姜氏沉默了一會兒看向楊氏:「宋家那邊怎麼說?」
陳雨寧早就定了親,可如今遲遲不來提親。
楊氏猶豫著小聲說:「宋家說彩禮太高。」
「彩禮太高?」姜氏不自覺的拔高了聲音「彩禮可是之前說好的,怎麼突然就說高了?」
「那還用說,肯定是知道咱們陳家的大宅院賣了,覺得咱們陳家不值了。」雷氏揚聲說。
高娥正在屋子裡安撫四個孩子,以後晨醒昏定這些事就免了,然後安排晚上怎麼睡,聽到雷氏的聲音看了過去。
姜氏警告一般拍了一下雷氏的手臂:「大晚上的扯著你的破鑼嗓子嚎什麼?」
「我有說錯嗎?小嬸可是壩上村的人,他家買了二哥家的宅院,現在整個壩上村的人肯定都知道了。」雷氏沒好氣的說。
楊氏也是這樣認為的,但是她不敢說。
「你二哥可是秀才,等當了官,那些人巴結都巴結不上。」姜氏得意的說。
楊氏點頭。
雷氏想要反駁,忍了一下還是算了。
她覺得得趕緊把這家給分了,要是不分家,陳家一大家子都要被老二家給拖死。
高娥知道這家不太平,老兩口肯定是向著他們二房,大房也從來不說什麼,但是老三一家可不那麼情願。
她也沒出去和陳家人理論,原主那個人的確不討喜,做事也不地道。
這些傢具是原主是從之前的宅院里搬過來的,還不捨得讓別人用,就凌亂的堆在屋子裡。
陳克和他父親說了自己不參加明年春闈的事,他父親沉默了許久。
可能是陳克三次沒有考中,陳泛生也開始相信命了,聽他兒子這樣說他也有幾分相信。
「那祖師爺可說了你什麼時候能高中?」陳泛生謹慎中帶著幾分希冀。
陳克猶豫了許久搖頭。
陳泛生失望的低頭:「我這把年紀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你當官那一天。」
陳克的頭低的更低:「孩兒不孝。」
「罷了。」陳泛生有些認命的說「既然祖師爺明示,下次一定能高中。」
陳克不敢和他父親說他不打算科考:「孩兒儘力。」
這不是陳泛生想要的答案,還是勉強的點了點頭:「累了一天回去睡吧。」
陳克從上屋出來,姜氏他們又看了過去,陳克和他們點頭打了一個招呼就回自己房間。
高娥正在把桌子拼湊起來給他們搭個床,看到陳克進來扶著腰站在一邊。
「這是……」陳克四張桌子拼在一起。
「地上寒氣重,魁兒他們睡在地上對身體不好,先這樣將就一下,明天再想辦法。」高娥解釋。
陳克的目光掃過四個孩子,心裡滿是愧疚。
這四個孩子,除了奪魁是高氏賣的,剩下的三個是他賣的。
他總以為等自己高中了,就可以讓孩子風光的認祖歸宗,可惜到死他都沒再見孩子一面。
「你歇著,我來。」陳克過去挪桌子。
高娥坐在一邊的鼓凳上:「你和奪魁、高中他們擠一下,我帶著登科和及第睡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