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禮
「紅蘿姐姐,紅蘿姐姐……」
紅蘿斜靠著美人靠,正想打個盹兒,就聽見有人喚她。最近他們關係有些許改善,他就天天來打擾她,害她沒有睡好。紅蘿恍惚,她好像沒有親戚啊,而且在府里也是最小的,誰會這樣叫她?
門口探進個頭來,是顆略顯稚嫩的小腦袋,小腦袋不確定地問了句:「你是紅蘿姐姐么?」
「嗯?」是在叫她么?紅蘿搖了搖頭,睜了睜眼睛,又揉了揉。
「你是紅蘿姐姐么?」那顆頭又不確定地問了問。
「嗯,我是顧紅蘿,你是?」原來不是做夢,這小丫頭是誰?
「我是岐南來的,我叫謝筱芳。我爹爹是岐南王,是王爺哥哥叫我來找你的。」謝筱芳圍著紅蘿轉了轉,看了看。
「哦。」紅蘿淡淡應答了聲,又準備躺下。
只聽謝筱芳又說:「紅蘿姐姐,你不過長得比我瘦一些,身材比我好一些,皮膚比我白一些,眼睛比我大一些,鼻樑比我挺一些,嘴唇比我薄一些,還有就是,就是胸比我大一些,除此之外,你哪裡長得比我好啊?」小丫頭皺了皺眉。
「如你所見,我哪裡都比你長得好一些。」紅蘿不要臉地笑了笑,覺得可能是王爺太不要臉了,都把她給帶壞了。
「你怎麼一點也不謙虛的?」小丫頭生氣地望著她,胖嘟嘟的小臉上滿是疑惑。
「謙虛那是有錢人乾的事兒,我又沒錢,謙個什麼虛?要我謙虛也行……」紅蘿美目微轉,「要不我誇你啊,誇一次一百兩。」她突然就清醒了,了無睡意。
「那你要怎麼謙虛?」謝筱芳好奇地點了點頭,而且她也沒有謙虛過,不知道怎麼個謙虛法。
「小芳,我沒你好看。一百兩拿來。」紅蘿伸出手,纖纖素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小芳默默地拿出一百兩給她。
「小芳,你真好看。」紅蘿再伸出手,另外一隻手,將銀票往兜里塞了塞。
「啊?這也行!有沒有別的?」小芳哀怨地又拿出一百兩。
「再誇就要另行收費。」紅蘿挑了挑眉,得意地笑了笑。
「小芳,你沉魚落雁,閉月羞花。」
小芳又默默拿過一百兩。
「小芳,你一笑傾城,再笑傾國。」
「……」
「……」
「別說了,老娘沒錢了!」謝筱芳趴在椅子上,心疼極了,心抽抽地疼。
「哦。」紅蘿點點頭:「其實我想說,誇來誇去,我怎麼覺得我還是要比你好看一些呢?」她又不怕死地說了一句。
「紅蘿姐姐,你真是太自戀了,不過我喜歡!」雖然錢沒了,但人還在,她一向想得開,而且他們家是岐南首富,有的是錢。
「紅蘿姐姐,你這裡有什麼好玩的?哦,對了,你會不會下五子棋?我要跟你比一比,看看誰比較聰明。」她最會下五子棋了,她的丫鬟們都從沒贏過她。
還別說,五子棋就是這麼一項風靡整個大陸,男女老少皆宜的活動,還就是紅蘿的強項。可要她跟一個傻丫頭下棋,她傻了么?
紅蘿吞了吞口水,很虛心地說道:「這個,我明顯不如你嘛,你去找別的夫人玩吧。」她沒空理她,還是先睡會兒。
「可是王爺哥哥只說叫我來找你啊。」她有些為難。
「他叫你來找我做什麼?」紅蘿抿了抿嘴。他倒是挺會給她找麻煩,這是替他看孩子么?
「王爺哥哥怕我一個人無聊了,就叫我來找你玩。」一說到墨王爺,小芳丫頭又興奮了,王爺哥哥長得那麼好,對她也那麼好……
「你爹爹呢?你爹爹很厲害呀。」岐南王紅蘿聽人說過,都是有錢人,墨王爺認識的,都是有錢人。
「哦,爹爹他們正在商量事情呢。」這個她曉得。她又不商量事情,就來找她了。王爺哥哥說這個姐姐可好玩兒了,她最喜歡玩兒了。
「那你爹爹他們在商量什麼事呢?」紅蘿試探著問,覺得這樣問是不是有點不太好,又換了種問法:「你爹爹他們,好像很忙啊?」
「嗯,他們在商量,怎麼對付壞人。」小丫頭信信地答。
「那小芳你怎麼知道?」紅蘿逗她。大傢伙兒都這樣,合夥起來,都是想要欺負別人的。
「我是我爹爹的聰明女兒,我怎麼會不知道?」小丫頭自信地笑了笑。爹爹他們說什麼,她都知道的。
「我這裡才沒有什麼好玩的,你去別的夫人家玩吧。」她招呼不了她了,怕自己一不小心又知道了什麼。
「可是王爺哥哥只叫我來找你啊。」她又有些為難。
「你不知道嗎?」紅蘿湊近她:「你王爺哥哥他其實是個神經病,他腦子有問題,估計剛才忘了吩咐你了。」紅蘿小聲說道,心有虛虛。
「王爺,您怎麼過來了?」院子里,沁蓮問道,說曹操曹操就到。
「嗯,我過來看看,芳丫頭是不是找對地方了。」某人正信步走來,又若無其事朝屋子裡瞟了瞟。
「哦……這樣啊。」沁蓮丫頭很不可置信地也朝裡面瞟,瞭然地點了點頭。
不這樣說,難道叫他說是來瞧她的小美人兒的?這樣說一點都不含蓄好不好,他說的話,幾時這麼沒水平了?
「王爺哥哥!」謝筱芳朝他撲過去,顧墨接住她站好。
「怎麼,你是被你紅蘿姐姐附身了么,這麼又投懷又送抱的?」顧墨四下看了看,問道。
某人在心底狠狠啐了一句:「你娘才投懷送抱的。」
「紅蘿姐姐也這樣抱你么?」謝筱芳歪著腦袋打量他,「可是她說你是個……啊!」小腿猛地被人一掐。
「她說我怎麼?」看來他們相處挺愉快。他就知道自己很了解她的。
「嗯,她沒說什麼。王爺哥哥,我可不可以也做你的夫人啊?」小丫頭心思暗轉,突如其來就問了一句。
「不可以。」顧墨直截了當,端起桌上的青瓷茶杯小酌了一口。嗯,這是她親手泡的吧,味道真好。
「那紅蘿姐姐怎麼就可以了呢?她明明比我大不了多少啊?」小丫頭撇了撇嘴。
「她跟你們都不一樣。」顧墨閑閑,似是漫不經心,卻又很輕柔地說。
「哪裡不一樣?難道王爺哥哥你竟這樣英明,早就發現了,紅蘿姐姐原來是藏在桌子底下?」小丫頭不可思議地張大了嘴。
「哦,她竟藏在桌子底下?」顧墨也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她這會兒這麼怕他?
「蘿蘿,你是躲起來和我玩捉迷藏?還是說了我的壞話,不敢出來見我?」顧墨將她從桌子底下拖出來。
「哪兒能啊,我就那麼隨便一說。」紅蘿拍了拍身上的灰。難道他聽見了?他好像也記仇啊。
……
約摸著今天是個好日子,王府里人來人往的,比平時多了不止一倍。一直到傍晚天色漸暗,人影才漸漸散去。
顧離其實來的挺早,可是他一向不喜歡熱鬧,就閑閑卧在屋頂,看他們的熱鬧,晒晒太陽。北方戰事暫歇,他來不及回京,便來給他哥哥顧墨祝壽了,今兒是他而立生辰,他這個做弟弟的,自然要來的。
說來也奇怪,胡人近來是越發厲害了,他三番兩次突出重圍,又三番五次被包圍,簡直就像個連環套,試想胡人誰有這樣的本事?這軍師著實了得,戰術何其高明,他竟然看不透,他此番前來,也不過和他哥哥商量此事,想想應對之法。
一大早的,他就聽說他府上來了位美人兒,他難得來他府上一趟,一來就遇上這麼好玩的,怎麼能錯過?待到傍晚時分,顧墨終於閑下來,顧離急急拖了他在一旁問道:「哥,聽說你在王府里藏了位夫人?快帶弟弟我去看看。」
他們兄弟情深,他這裡,便是他的家了。
「有什麼好看的?」顧墨有些慵懶地卧著,閑閑地答道。他忙了一天了,他這個時候還來煩他,他還有正事兒沒做呢?再說了,他的女人,他這個弟弟看什麼看?
「我就是想看看。」顧離才不管他忙不忙,再說了,他哥哥一直是這麼忙的。他就是想看看,是什麼樣的女人,竟奪走了他敬愛的大哥的心。
「可以啊,看一次一百兩。」顧墨沉思到,輕飄飄地說。想看女人?當然也是可以的,他在心裡輕笑。
「那,給你,快帶我去。」沒想到他還挺爽快。不知道是位什麼樣的美人?優雅的?高貴的?性感的?嫵媚的?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啊,顧離有些想象不到。這麼多年,也沒見他對哪個女人表現出特別感興趣啊,怎麼突然就……誤落塵網了?
「就在那邊,你去吧。」顧墨指了指。想早點打發他走了,自己歇一歇,順便再去找他的小女人。
侍衛小李在一旁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說道:「那邊不是小芳丫頭么?」
「你以為,我會放他去找我的漂亮夫人?」顧墨暗自笑道,他又不傻。
此時夜色將近,雲屏輕卷,意惹情牽,醉似一抹初紅。漫漫天幕下,拉開又一劇戲目。顧墨想著紅蘿,心是柔軟的。再辛苦,他都還有期待。
小李搖搖頭,王爺這麼厲害,小王爺肯定不是他的對手。
濃雲滾滾,灼燒著滿院鳳凰花,霞光漫天,映紅了伊人的臉。
暮色下,顧離正滿心期待朝這邊走來,他的背影挺拔又孤俏,和顧墨有七分相像。
「顧離哥哥!」小芳丫頭緩過神,眼睛睜得大大的。顧離哥哥也很好看。
顧離驚得一個踉蹌,停了停,支支吾吾道:「怎麼,怎麼是你?」
「顧離哥哥,你是來找我玩的么?」小丫頭眼神亮了亮。好久好久都沒有看到他了,上次去帝都,顧離哥哥還教她釣魚來著。
「啊,我夢遊不小心走錯了地方,你慢慢玩兒。」顧離說完又轉了個身,夢遊了回去。
「顧離哥哥,你先陪我玩會兒呀。」小芳丫頭在背後叫他。她還想問他有沒有什麼新鮮玩意兒呢,他怎麼就走了啊?
「哥哥我很忙……」顧離頭也沒回,匆匆走了。他忙著去找顧墨算賬!這人,居然連他親弟弟也敢坑!
「你纏著人家做什麼?人家又不喜歡你。」不知何時走過來的雲裳閑閑地道。
謝筱芳回過頭,叫了一聲:「雲裳姐姐。」又道:「也是哦,我好像更喜歡王爺哥哥一些呢?」她一向想得通。顧離哥哥不喜歡她,她也不喜歡他了。
「你中邪了么?他不是你一個小丫頭該想的人!」雲裳拍了拍她的額頭。
「哦,她無所謂。」她才不管呢?她要喜歡就喜歡。
……
此時夜空清朗澄凈,銀河璀璨生輝。月色的清輝,映照著月亮女神的清韻,更是一派熠
熠。月亮女神是王府的一處雕像,離紅蘿住的屋子不遠,靜守沉默的女神雕像,既清雅又隨和,將一抹夜色襯染得更為幽靜。
紅蘿不喜歡這麼亮堂的地方,卻很喜歡女神對面的一棵桂樹。夏夜虛閑,她就去樹上坐坐,吹吹涼風。按她的話來說,她這是靜默里思考人生。
正這麼凝神發著呆,不知道是什麼風,把顧墨給吹來了。她想一定是東南西北風。
「你不陪你的小芳芳,跑到這裡來做什麼?」說起這個小芳,紅蘿在心底一笑,是不是每個村,都有一個小芳姑娘呢?
「村裡有個姑娘叫小芳,長得好看又善良,一雙美麗的大眼睛,辮子粗又長……」說的不正是這個丫頭?嘿,還真神了,她們村兒以前好像也有個叫小芳的呢。
「嗯,她回家了,我就過來看看你。」顧墨深思:他這小女人,怎麼老喜歡這種黑布隆冬的地方?叫他好找一番。不過也好,黑暗之處自然有黑暗之處的情趣,倒是求之不得。
「哦,這樣啊,那你怎麼不將她留住啊,免得朝三暮四,日思夜想的。」紅蘿一邊貶低他,一邊嘲笑他。心想,他這眼光果真奇特,這個叫不叫老牛吃嫩草啊?
「我什麼時候日思夜想了?」顧墨走近幾步,眼神灼灼,「對她?」她這什麼眼光?說他朝三暮四,是說他對她不如一了?嗯,她這是計較了,挺好。
「那你白日急急忙忙,跑到我院子里做什麼?還不是怕我欺負她?我了解,你就不用解釋了。」紅蘿甚擔憂地安慰他。男人嘛,都不希望自己喜歡的女人被人欺負的,這些她都了解。
「我以為,你可以想成我是去看你的。」他這女人,想的什麼亂七八糟?她就喜歡跟他撇清關係的。
紅蘿搖搖頭:「哦,我沒那麼自戀。而且我一向不討人喜歡。」最近她有種錯覺,好像所有人都不待見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偏見。
「你就是不信對不對?」顧墨又走近一步,握住她的小腿,就要將她從樹上搖下來。
「哎,你幹嘛呀,雖然我說了你不喜歡聽的話,可是你不許公報私仇啊!」天色這麼暗,人又這麼少,死了就沒人收屍了。
「我就公報私仇了,你待怎樣?」顧墨握住她的小腿不放。
「喂,你放手,我就要摔了。」紅蘿死死抱著樹榦不放。
腰上被人重重一握,她果斷鬆了手,砸進他的胸膛。
顧墨兩手一撈,抱緊她,摸索到的唇,咬了下去,不似溫柔卻似溫柔,趁她喘息的空當,舌頭一勾,勾住她的舌頭。紅蘿用舌尖抵了抵,沒用,乾脆用牙齒一咬。顧墨退出來,紅蘿緊緊捂住臉,弱弱地吼了一句:「你要死啊!」
顧墨有些鬱悶:「不就是接個吻?你就這麼要死要活的,至於么?萬一要是我……」
「滾你的!」紅蘿掙扎著脫離他的懷抱,撒腿就往房間跑。感覺到他在盯著她,她頓了頓,向前傾了傾,借了借力,一溜煙跑不見了。
紅蘿邊跑邊回想:雖然以前也親過,可是也沒今天這種親法啊!她一時有些承受不了,而且她又不喜歡他,憑什麼讓他這樣親啊。
顧墨站在原地,愣笑了許久,怎麼覺得自己是在帶壞小孩子呢?他原本不過是想要一份像樣的生辰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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