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動情

兩艘船很快靠在了一起，儘管此刻出現在淳于止面前的是如意的容貌，可淳于止此刻卻不再有任何懷疑和猶豫。

海上風浪越來越大，人已經無法在甲板上站立。

淳于止拉著陌舞進了船艙，袁隱堂也緊跟著走了進來。

就在這時，滔天巨浪襲來，一切都靜止在淳于止看向陌舞時。

——

陌舞醒來已經天已經黑了，她人在一片沙灘上，身下是綿軟細膩的沙子。

她猛地翻身坐了起來，看到不遠處的沙灘上躺著淳于止和袁隱堂。

滿月跌跌撞撞的站起來，一邊走過去，一邊努力回想之前發生了什麼。

巨浪襲來之前，船艙的一塊甲板被巨浪掀起來，朝她的方向刺來，是淳于止擋在她的身前，陌舞當時甚至清晰的聽到甲板刺穿他身體的聲音。

「淳于止！」

陌舞快步走過去，淳于止趴在沙灘上，後背血肉模糊。

在他身邊不遠處，袁隱堂也趴在沙灘上一動不動。

「淳于止！淳于止！你醒醒！」

「淳于止！你醒醒！」

陌舞不敢輕易翻動他，後背雖然不流血了，可傷口卻猙獰外翻，慘不忍睹。

如果不是他及時推開了自己，現在她根本沒有性命活著站在這裡。

陌舞將手探到了淳于止的鼻息下方，竟然毫無聲息。

「淳于止——你——」

陌舞的心，倏忽落了下來。

不遠處，袁隱堂身子動了動，艱難的爬了起來，看到陌舞坐在原地發獃，臉色煞白，袁隱堂急忙走了過來。

「淳于止他——」袁隱堂也探了探淳于止鼻息，眉頭不由得皺起。

難道淳于止真的——

「不會的！他怎麼能死？他是為了我才這樣的！袁隱堂！你救救他！」滿月大力推著袁隱堂胳膊，卻見袁隱堂無奈的搖搖頭，

「不是我不幫你，陌舞，他真的已經——」

「不會！不會的！如果當時不是他推開我的話，我已經死了，我欠他一條命！你知不知道！」

陌舞無法接受自己欠了淳于止一條命。

之前他還很大聲的沖自己吼著！怎麼現在就——

「他救你是想讓你好好活著。」袁隱堂沙啞出聲，此刻的他，也不知道如何勸說陌舞，當時那麼緊急的情況下，當他看到陌舞身陷險境的時候，想要衝過去已經來不及了，只有淳于止距離陌舞最近。

而淳于止的做法也的確讓袁隱堂敬佩。

這時候，淳于止和袁隱堂的手下也都紛紛朝這邊趕來，船已經毀了，人員也損失大半。如今只能暫時現在這個荒島上生活。

淳于止的手下看到自家主子趴在沙灘上，頓時齊刷刷的全都跪了下來。

陌舞輕輕扳過淳于止的身子，眼眶發紅。

他的身體涼涼的，前一刻抓著她手腕的掌心還是溫暖有力的，這一刻就——

「淳于止，你為什麼這麼傻？我從來不相信這世上還會有人為了我不顧性命！為什麼你會這麼做？」

「如果——我真的這麼做了，你會接受我嗎？」

沙啞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陌舞身子一凜，險些將說話的某人給扔出去。

「你——你沒死？！」

陌舞驚呼出聲，此刻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哭。

淳于止緩緩睜開眼睛，面色憔悴蒼白。

他為陌舞擋那一下之後的確是命懸一線，就在落水之際，距離他最近的遙川將他隨身攜帶的丹藥給他服下，這才止住了他後背的血。

「你剛才是故意的是不是？故意閉氣嚇唬我？！你幼稚不幼稚？！」滿月抬起手，恨不得給他幾巴掌。

可是見他此刻傷痕纍纍憔悴的樣子，又是為了自己受的傷，陌舞的心終究不是鐵石心腸。

遙川帶著一眾手下急忙衝過來，看到淳于止還有一口氣，全都癱坐在沙灘上。

——

天黑的時候，眾人在沙灘上升起了火堆。

淳于止這次算是撿回了一條命，後背的傷口險些貫穿胸膛，魏楓不在，幸虧遙川及時將最後一顆丹藥跟他服下，如今他要做的就是靜心休養。

這個荒島雖然處在大海中央未知的一個區域，但島上物產豐富，眾人到不至於餓到。

只是如此一來，朝中的事情就會耽誤。

可陌舞見淳于止和袁隱堂都是一副不緊不慢的架勢，似乎絲毫不在意京都的事情。反正她是孤家寡人一個，也沒有什麼好牽挂的，拾壹和蓉媽自有賀掌柜照顧，江凱贏也不過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

一眾活下來的隱衛都在四處戒備巡邏，淳于止後背的傷口該換藥了，他拿著金瘡葯一臉期望的看著陌舞。

陌舞眉頭皺了一下，起身走過去，接下金瘡葯，繼而繞到他的身後。

「忍一忍，馬上就好了。」她輕聲開口，繼而麻利的將金瘡葯灑在他後背。

或許是陌舞從未用過如此溫柔的聲音對淳于止說話，一時竟然淳于止愣了很長時間，壓根就感覺不到疼痛。

「好了。」她放下金瘡葯，轉身欲走。

倏忽，手腕卻突然被他抓住。

「我救你，不是求你報答或是回應，而是想讓你明白，這世上你不會永遠只是一個人，若你需要，我會在你身邊，若你不需要，我也會離開遠遠地，但既然我真心實意的想跟你在一起，那為何不給彼此一個機會呢？你心中始終有一個心魔存在，讓你局限在自我封閉之中，我喜歡你，只是因為你是唯一能走近我心裡，可以讓我不顧一切為你付出的女子，如果你覺得這還不夠，我還會繼續努力，但感情的事情很多事情根本說不通透，若是真的說明了，那感情也就距離結束不遠了。」

淳于止語氣輕柔，帶著三分無奈七分真誠。

在陌舞面前，很多時候，他真的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她。

似乎該說的話，該表達的情感都差不多了，可她一再的封閉她的心，淳于止最不忍心看到的是她的自我封閉，是她在面前豎起一道高高的屏障，孤獨的留守在獨立封閉的空間。

陌舞緩緩抽出自己的手，眸子垂下，保持沉默。

淳于止眼底閃過一抹失望。

「讓我考慮一下。」陌舞淡淡逸出。

淳于止微微一愣，「考慮什麼？」

「考慮將來。」

倏忽，淳于止臉上由失望迅速換成了激動、疑惑、興奮等等情緒。

僅僅是陌舞的一句話——考慮將來，就能帶給他如此大的反應，足可見陌舞在淳于止心中地位。

「我到處走走。」陌舞起身朝海邊走去。

她不僅是需要考慮一下，更需要一個人冷靜一下。

她不會輕易說出心裡的話，可一旦說出來，就不會輕易更改。

淳于止看著陌舞離去的背影，眼底疊加說不出的激動情愫，她終於肯邁出第一步了，不論如何，他都要抓住這個機會。

陌舞一個人在海邊散步，身側不知何時多了一抹修長挺拔的身影。

袁隱堂與她並肩而行，面上的表情卻是沉重蕭瑟的。

「你似乎準備接受淳于止了？」袁隱堂沉聲開口。

陌舞並不說話，只是繼續前行。

「淳于止感動你了？」

「不是感動，而是在心底——也許早就有所察覺，但有些事實，我卻一輩子都不能告訴他。」

「所以你一直拒絕所有人。如果之前換成是我救了你一命呢？」

「我會將你當做大哥一般。」陌舞說到這裡，袁隱堂已經徹底明白了她的心思。

在她心中，淳于止既是朋友也是知己，同時也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這麼說，你已經做出選擇了。」袁隱堂此刻心底是說不出的酸澀滋味，面上卻是一副淡然冷漠的樣子。

「沒有，還差最後一道坎兒。」陌舞長舒口氣，如果她選擇跟淳于止在一起，那她並非原本江陌舞這件事，究竟要不要告訴淳于止？

「如果最後一道坎兒沒辦法在他面前突破，你就告訴我，我替你保守秘密。我像是一個可以裝載你天大秘密的樹洞，你可以告訴我，我會是一個最好的守護者。守護你的秘密，直到我離開的那一天。」

他的語氣突然讓陌舞覺得心酸，說不出是怎樣的感覺。

「這樣對你不公平。」

袁隱堂的心思她多少也了解，既然不能選擇他，為何還要讓他為自己保守所謂的秘密呢。

「我想親自告訴他。」陌舞下定了最後的決心。

如果不是袁隱堂與她聊了幾句，或許她還無法如此快的下定決心。既然要接受，就坦誠相對。

如果淳于止為此逃避，那她的選擇就是錯的！

既然錯了就重新出發，她並不是一個輸不起的人。

經歷了一世輪迴，她的眼睛看的比常人更加通透。

袁隱堂眸光暗了暗，看向她的眼神卻是充滿了欣賞。

她終是拋卻了昔日對於感情的顧慮，敢愛敢恨，只可惜，她的愛與他無關。

如果她找到的是一個為了她可以不顧性命的人，那又如何呢？

——

次日一早，陌舞醒來，忽然覺得自己身處的環境有些不對勁，身子想要動彈一下，卻發現自己正窩在一個溫暖舒適的懷抱里。

陌舞猛地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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