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惡戰之前

隨著三井聯隊的潰退，阪成聯隊在外圍的阻擊也毫無意義了，阪成良太對於三井的失敗感到惱怒，但是並沒有表現在臉上，默默的下令撤退，如果不是台兒庄那邊打得緊張，他是絕對不會放過這樣一個可以一舉殲滅青年軍的機會。

江正坤大大的讚揚了我的出其不意，決定立即寫報告上報青年軍軍部，想為我討來一個嘉獎。可是我對嘉獎並不感興趣。

戰鬥過程中，薛鎮良的手臂被划傷了，其中有一刀甚至割下了他一塊肉。我來到醫護班，心疼的看著這個猛將，薛鎮良笑著說，「營長，沒事兒，小傷。不過這日本人的確厲害，想當初老子打那些地方軍的時候，一個對幾個都不在話下。嗎的，這回倒是讓兩個日本兵給制住了。不過他們也沒好果子，這兩個混蛋，一個被我砍掉了手，另一個大腿被我砍了兩刀。這兩個小子動作真夠快的，配合也不錯，把我弄得暈頭轉向的，要不是周圍的人太多了，我非把他們兩個都給剁了不可。」薛鎮良的描述讓我想起了在北平時，阪成聯隊司令部看到的那幾個身手矯健的保鏢，還有在太原時遇到的那個宮城次郎，也許這些人正是阪成良太的奇兵。

隊伍就地集結，天色已晚，估計日軍是不會趁著黑夜反撲上來，這是他們最不拿手的打法。江正坤命令獨立旅向台兒庄附近的一個小城進發。出發之前江正坤召集我們在臨時帳篷里開了一個作戰會議。青年軍在配合**主力在台兒庄徐州一帶阻擊的時候，遭到了日軍猛烈的攻擊，傷亡慘重。在台兒庄側翼的這個小城成了我們和日軍爭奪的焦點。江正坤指著地圖上一個在台兒庄外圍的一個小山峰說，「日軍以重兵展開突襲，並且突襲成功之後，迅速集結兵力在我軍阻擊陣地的後方，造成了我軍阻擊前線傷亡慘重，阻擊陣地甚至後退了二十里。昨天凌晨，我軍展開反攻奪回了之前失去的陣地，並且在這一地區布置了兩個營的兵力，但是白天開戰之後，日軍對這一地區展開突擊，妄圖再次使用合圍的方法迫使我軍徹底放棄台兒庄。前敵司令長官迅速對此地進行增兵，但是，」江正坤停頓了一下繼續說，「日軍僅用了兩個小時，便讓駐守此地的近一個加強團的兵力全軍覆沒。青年軍的前線阻擊陣地離此地最近，陳副師長甚至動用了兩個團，雖然傷亡慘重，但是總算是沒有讓日軍的陰謀得逞。陳副師長請示劉師長調我們獨立旅去駐守此地，剛剛接到了陳師長的電報，我軍已經在天黑之後對此地進行了反攻，我們要迅速趕往此地接防。」

命令下達之後，我們馬不停蹄，隊伍還來不及休整，陣亡弟兄的屍體還沒有來得及好好的掩埋，看著一堆堆熊熊的烈火，弟兄們的靈魂便在此得以歸天安息。

臨行前，林勁超帶著手下的士兵歸隊了。我問他那邊的情況如何。他苦澀的一笑說，在我們走之後和留守在那裡日軍打了一仗，但是由於武器的落後和寡不敵眾，林勁超的隊伍傷亡過半。

我讓醫護班的女兵給林勁超包紮了傷口，命令他帶著隊伍繼續跟進，向台兒庄外圍的山谷進發。

月明星稀，黑夜的寂靜被我們凌亂的行軍步伐打破了，一夜的急行軍過後，我們在天明之前趕到了目的地。駐守在那裡的青年軍將士看到了希望，為首的長官正是那個之前和我們鬧過衝突的青年中校。

「你們來了。」中校看著江正坤，行了個軍禮。

江正坤放眼望著延綿近一公里的阻擊陣地，硝煙並未完全散去，陣亡士兵的屍體安靜的躺在原地，空氣中瀰漫著硝煙和屍體焦臭的味道，戰壕內遍布著大大小小的子彈殼，每個戰士的身上都多多少少的掛著傷，纏在傷口上的繃帶已經看不出底色，鮮血和泥土混合在一起，戰士們目光獃滯，懷裡抱著步槍，刺刀上隱隱還能看見尚未乾涸的血跡。陣地前的一片空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屍體，有日軍的也有**的，江正坤檢查了一下擺在陣地上的彈藥箱，裡面除了幾枚手榴彈被沙塵掩埋了一半，已經沒有一粒子彈了。

江正坤輕輕的拍了拍年輕中校，低頭嘆氣。我走上前，鄭重的向他行了個軍禮。年輕中校看了看我，似乎認出了我，眼神微微一怔，隨即慢慢抬起纏著厚厚繃帶的右手。他回頭看了一眼倖存下來的弟兄們，失聲痛哭，我扶著他坐下，他用手撐著頭，搖頭說道，「好好的一個團，前一秒還精神抖擻的弟兄們……」我忍住眼淚，望著屍橫遍野的阻擊陣地，緊緊的咬著牙關。

年輕中校擦乾眼淚，猛的站起來，堅定的看著我，說，「上頭的命令是要守住這裡兩天兩夜，我只守了五個小時。這裡交給你了。」

我點點頭，再一次向他行了個軍禮。

年輕中校用沙啞的聲音喊道，「青年軍109團全體列隊！！！」

戰士們稀稀拉拉的拖著腳步站隊集合，一個青年軍的整編團近一千餘人，如今只剩下區區三四百人，我看著破爛不堪的隊伍，看著戰士們絕望的眼神，心裡暗道，之前戰鬥的慘烈和之後即將開始的戰鬥的殘酷。

109團緩緩的撤出陣地，命令國少君楊承生營預先進入陣地警戒。並且立即召開了營以上軍官的作戰會議。

「陳師長給我們的任務，堅守此地兩天兩夜，為後方反攻**主力贏得集結時間。現在我們旅經過與三井聯隊的作戰，加上騎兵營滿打滿算只有一千三百餘人。根據指揮部給我們的情報，對面的日軍有兩個聯隊，並且……」江正坤抬眼望了望在座的青年軍獨立旅的年輕軍官，繼續說道，「阪成聯隊和三井聯隊正在向我們對面集結。從正面戰場上得到的消息，目前對面日軍中已經有一個聯隊向正面戰場靠攏，這就意味著我們的對面將面臨著三個聯隊的輪番猛烈進攻。」

情況比預想的要嚴酷得多，而且這一次我估計又是阪成聯隊主動向日軍的司令部請纓作戰，但是讓我欣慰的是，雖然三井聯隊也已經運動到了我們的對面，但是在之前的戰鬥中，三井聯隊幾乎被我們打垮，只剩下半個聯隊，加上之前的那個聯隊多少也在與撤下去的109團的戰鬥中遭到重創，所以我們的目標，我們的主要敵人就是阪成良太。

「下面我命令。」江正坤站直身子，「國少君，楊承生部負責主陣地的阻擊任務，其餘部隊做預備隊。」

暴風雨來臨前，要麼寂靜無聲，靜得可怕，要麼風雨大作，雷電交加。阪成聯隊夥同三井聯隊的余部在天剛亮的時候便發起了進攻，這倒是讓我們有些措手不及。

江正坤和黎兆民在後方的臨時指揮部里冒著零星的炮火緊張的看著地圖，在國少君和楊承生部頑強的打退日軍第一次的試探性進攻之後，江正坤覺得如果再這樣死守下去不是辦法，多半會和撤走的109團一樣，不僅完不成阻擊任務，還會將獨立旅全部拼光，江正坤可不想看著這支自己親手扶持甚至是締造的年輕隊伍就在這裡被日軍全軍覆滅。江正坤將我叫到指揮室，問我有沒有什麼好的辦法。

我說，死守不行，日軍就是因為在這幾天的進攻當中看到我們死守，所以毫無顧忌的放開膽的進攻，而且憑著他們的重武器和單兵優勢，我們很難固守，即便是打退他們的每次進攻，我們都會付出巨大的代價。江正坤點點頭，示意我繼續說下去。

我看了看地圖，說，「這個山谷是整個台兒庄戰線的一個缺口，日軍就打算利用這個缺口，將我們的整體防線擊潰，就好像堅固的河堤，一旦被洪水侵蝕開一個缺口，那麼洪水就會乘勢湧進來，從而擊潰整條防線。我建議，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日軍現在就是程序式的進攻，他們想不到我們會就地展開反擊，之前和三井聯隊的作戰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江正坤點燃一顆煙，又甩給我一顆，微微點點頭，「這個我知道，但是具體的怎麼做。你們狼營是善打進攻的，而且聽說你們和阪成聯隊還有些淵源，我想聽聽你想怎麼對付你這個老對手。我想你也不想讓自己手下的兄弟就這樣填壓式的全死在這裡。」

我皺著眉頭，不住的吸著煙，眼睛緊盯著地圖說，我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