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王妃,天涼了,別站在這兒了,回屋吧,當心著涼。」婢子折月將一水色披風披在靜瑤身上,靜瑤的眼裡流出一絲暖意,將披風系好,抬起水潤的眸望向陰沉的天際,朱唇一抿,「回屋吧,折月,你也回去息著吧。告訴煙色,晚膳不用傳了。」折月張嘴想說什麼,可到最後卻什麼也沒說,應了一聲,便退下了,疾步朝膳房走去,得告訴煙色今晚王妃不用晚膳了。一到膳房,果不其然,煙色正雙手叉腰怒目圓睜在嚷著什麼呢?折月上前,拽了拽煙色的袖子,「煙姐姐,王妃說今晚不用傳晚膳了,你也別忙活了。」「折月,你怎麼到這裡來了?王妃那兒你不去伺候了?」煙色收起臉上的怒色看著折月正色道。
折月拍去了煙色肩部不知在哪兒沾染到的煙灰,「煙姐姐,我是來告訴你晚膳不用傳了,王妃不要我在一旁伺候,所以我就過來了。對了,水色呢?」一提到水色,煙色的臉就變得比鍋底還黑,背過身,「不知道。折月,你快回去王妃身邊吧,我要忙了。」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折月不在意的笑了笑,折身回苒雪齋了,煙色撇了撇嘴,不再說話,動手和著灶台上的麵糰,周遭的人都不敢大聲說話,這煙色原先是跟在晟皇後身邊的一等宮女,就算是一個宮女也不是他們這些人能夠招惹得起的,更何況她還是皇后賜給王妃的呢。所以能躲多遠就躲多遠,這姑奶奶脾氣不好。
靜瑤回了屋,坐在上好梨花木製成的圓凳上,長長的羽睫遮蓋住了眼眸,白凈纖長的手指輕敲桌子,她嫁到逸王府已經十天了,一想起殤對她的種種,她的心就忍不住幸福,幸福得有點難過。閉上眼,讓涌到眼眶的淚水倒回去,再次睜開時,一點水光也沒有了,平靜無波,清明如無染的湖水。
外面的雨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折月舉著傘面上綉了朵傲梅的油紙傘穿梭在庭院中,到了苒雪齋,看了眼裡面亮著的燭火,輕嘆一口氣,收了傘,立在門邊,輕敲門,「王妃,可是睡下了?」靜瑤翻書的手頓了頓,眸子微抬,「沒有。」折月再次開口道,「王妃,宮裡來人了,說是皇后病了,什麼也不肯吃,皇上念王妃與皇后相處甚好,於是讓王妃進宮一趟陪伴皇后。」母后病了?放下書,靜瑤站起來,整了整裙子上的少許褶皺,步至門邊,打開,一股涼風鑽進脖頸里,靜瑤不禁打了一個冷顫,折月見狀,馬上跪下,「王妃,是奴婢的失誤,忘了告訴王妃這幾天是梅子雨,可能天氣會轉涼,奴婢該死。」每一句話都恭敬十足,裡面也藏著愧疚,靜瑤望了她一眼,淡淡的暖意從心中升起,「無礙,一點涼風而已。起來吧。」踏出屋子,靜瑤斂下眸子,折月對她是真心的,這讓她的心裡很欣慰。「謝王妃。」折月站了起來,拿起了立在一旁還在往下滴著水的傘,撐開,舉在了靜瑤的頭頂,自己則是站在了雨中,靜瑤眼眸一暗,將折月拉了進來,折月受了驚,剛想跪下時,就聽見靜瑤開口了,「無需跪拜,你並沒有錯,不要動不動就跪,以後在我的面前這些虛禮就不必了,如有外人在,就行個半禮吧。」折月壓下心中溢出的暖意,「是,王妃。」
「宮裡怎麼說?」靜瑤突然道,因為到正門需要一段時間,所以她詢問從宮裡出來的折月,折月舉好傘,「回王妃,奴婢也不清楚,只聽宮裡來傳話的梁公公說,皇后已病了三日有餘,只是今日下雨,皇后受不住涼,突然昏厥過去了,皇上也著急的在床邊守著呢。」靜瑤抿抿唇,殤去了周邊小國平定一些叛亂,暫時回不來。
梅子雨淅淅瀝瀝的,下在池塘里,濺起一個個小小的水花,漾出一圈圈波紋,荷葉也東歪西倒的,但是它們始終遮擋著美麗卻柔弱的荷花,不讓它們受到雨滴的殘害,靜瑤彎唇一笑,不管過了多少年,他對她的感情始終不變,就如同這些荷葉,明知曉自己的身軀為荷花遮不住過多的雨滴,可是它們還是做了,義無反顧的,笑笑,朝正門走去了。門外停著皇家專用的馬車,站在馬邊的梁公公看見了緩緩而來的靜瑤,不由的眼一亮,急忙上前,「奴才拜見王妃,請王妃上車吧,外面風大雨大的,可別著了涼。」靜瑤回之一笑,「謝梁公公擔憂了,靜瑤無礙,倒是母后她?」梁公公一甩拂塵,眉間是掩飾不住的擔憂,靜瑤上了馬車,折月和梁公公坐在外面,掀開帘子,「折月,你進來坐吧。」「啊?王妃,不用了。」折月垂下頭拒絕道,眸子里是閃閃的淚花,這十日王妃待她們每個人都很好,只是不喜出門,不喜說話而已,實在與外面的傳言實不相符。「進來,同樣的話,本宮不想再說第二遍。」放下帘子,靜瑤靜坐,折月在梁公公的示意下坐了進去,坐在軟硬適中的榻上,折月局促不安的扭了扭身子,靜瑤看了她一眼,「梁公公,母后她到底是著了什麼涼?怎麼會突然昏倒呢?」
「這個奴才也不清楚,今兒個下午,皇后本想去觀月亭遊玩一番的,可沒想到行至半路時,突然昏厥,嚇壞了一干宮婢太監,也嚇壞了皇上。」梁公公抹去眼角的雨水,畢恭畢敬道,雖說這逸王妃生得不好,而且身子不適合修鍊鬥氣,但是她畢竟是逸王明媒正娶的妻子,清央國的逸王妃,誰敢對她不敬啊?
外面的天陰沉沉的,天幕上不停的落下雨點,靜瑤沉默了,折月覺得渾身難受,靜瑤借著馬車裡昏黃的壁燈,看著折月,微嘆一口氣,折月,現年十五歲,卻是個心細謹慎的女孩,且鬥氣已經到達三級了,是母后專程送給她的,她本不想接受,可是看著母后慈愛的眼神她也就收下了,折月性子溫和,看她的眼中沒有任何的厭惡,有的只是盈盈笑意,煙色雖性子火爆了一點,但是總體來說人還是不錯的,水色根本就是個沒長大的丫頭,現在也不知溜到了哪兒,怪不得煙色天天不給她好臉色看,原來是有原因的。
皇宮內
晟帝一臉怒容和擔憂的在殿外走來走去的,手緊握成拳,鬆開又緊握,反反覆復的有好幾次了。一干宮婢和太監跪了一地,大氣都不敢出一個,靜瑤疾步上前,也顧不上給晟帝行禮了,「父皇,母后她沒事吧?」晟帝望著靜瑤,「瑤兒啊,你快去勸勸你母后吧,現在她不肯見朕,東西也不吃,在想這樣下去,她的身子會吃不消的。」晟帝將全部的希望寄託到了靜瑤的身上,靜瑤點頭,留下了折月,一個人進了蘭鳳宮,一進去,就聽見一個女孩的哭聲,斷斷續續的,靜瑤一愣,這不是明姝公主的聲音嗎?明姝是殤的妹妹,今年剛滿十二歲,卻是個刁蠻任性的女孩,沒少對她使臉色。
明姝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回頭一看,立馬淚汪汪的眼裡閃著厭惡,靜瑤不在意,依然上前,明姝一下子站起來,擋在她的面前,「你不準過去,醜八怪。」靜瑤唇角帶笑,沒說話,繼續往羅帳走去,她聞到了一股很不好的氣息,這股氣息似正非邪,恐怕這也是造成母后昏倒的原因吧,不理會被寵壞的明姝,明眸一眯,明姝像是被人催眠了一樣,軟軟的倒在地上,靜瑤看都不看她一眼,徑直朝黃色羅帳走去,越是靠進,那股氣息越是濃厚,微蹙眉,靜瑤將羅帳掛了起來,看著躺在鳳床上奄奄一息的母皇,心裡流過一絲心疼與不忍,晟皇后—沐晗的面上流竄著一絲絲的黑氣,平常人是看不到的,怪不得太醫會診斷成著涼,坐在床邊,靜瑤冰涼無溫度的手附上沐晗的手,低垂下頭,額頭抵在了沐晗的額頭上,冰冷的不像是正常人的體溫,靜瑤心中一緊,閉上眼,全身散發出柔和如明月的光芒,她們二人被這層光芒包裹住,不一會兒,靜瑤鬆開了沐晗的手,嘴角帶著一抹柔笑,將沐晗的手放回被中,起身又看見昏睡在地上的明姝,眼眸輕斂,走到明姝的身邊,彎腰輕輕地將她抱了起來,放在一旁的軟榻上,拿起放在一旁疊的整齊的薄被蓋在她的身上,明姝心底不壞,只是被寵壞了而已,伸手將她臉上的烏髮撩至一邊,這孩子,輕輕一笑,便起身回了沐晗的身邊,她沒叫任何人進來,因為現在的沐晗身子還很虛,受不得那些外面沾染的寒氣,等明日母后醒了再說,倚在床欄處,閉著眼休息一會兒,雖說剛才不是很費力氣,但是要徹底清除母後身體內的那些黑氣,費得是她的精神力。現在她要想一下待會要給父皇怎麼說,不可能全盤托出,既然世人皆都認為她是千古廢材,那她就得伴好廢材的樣子。她隱藏自身實力,為的就是一方安寧,沒有爭鬥,沒有戰爭,只想好好的和自己相愛的人相伴一生,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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