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2章 困獸
第1132章困獸
劉寶貴舉辦攝影比賽,被多方報道。
如今,攝影也成了有門檻的行業,並非你是記者,隨便拍幾張照片就能刊登,最好要講究光線和構圖。
有人讚揚劉寶貴,也有人在背後罵他,罵他不是東西給攝影行業增加難度。
原本攝影行業,是有相機就行的行業。
攝影比賽后,趙傳薪解散了四小。
趙頌真起初哭哭啼啼找娘,後面玩的開心了,讓她回家,她反而噘嘴不樂意。
兄弟姐妹多就這點好。
但趙傳薪還是將她送回了港島。
……
6月28日,費迪南大公夫婦在波斯尼亞參加指揮軍事演習。
塞爾維亞秘密組織,派遣殺手埋伏在薩拉熱窩。
費迪南夫婦乘坐敞篷汽車進入市區時,被殺手丟了炸彈。
炸彈炸響,但費迪南僅僅擦傷。
費迪南其實有些后怕,但還是故作鎮定,去參加市政廳舉行的歡迎儀式,然後去了醫院。
途中,他被第二波刺客刺殺,費迪南夫婦一命嗚呼。
德皇威廉二世,在遊艇上得知費迪南夫婦遇刺后,振臂高呼:「1914,真乃千載難逢之機遇!」
德國渴求戰爭久矣。
奧匈帝國的軍-國-主義高呼:「拔出寶劍,對準塞爾維亞!」
英國也做好了戰爭準備,即便內部有不少人親德。
法俄兩國,則假惺惺的一再強調兩國蜜裡調油的友誼,大肆宣揚親如兄弟的海陸軍力量,表示忠誠不懈地盟邦合作。
歐陸君王們,已經扛起了鐵鍬,做好了自掘墳墓的準備。
歐洲的燈,快滅了。
……
白朗回程時,與趙倜所部激戰,白朗負傷。
此時天氣炎熱,傷口處理不及時容易發炎潰爛。
幸好,他辭別小先生時,除了糧食,小先生還給了他們一批藥物,並簡單的教導他如何處理傷口。
雖說如此,可白朗部講究的是長途奔襲。
他得騎馬。
騎馬一顛簸,傷口還會崩裂,反反覆復,難以癒合。
6月下旬,他便抵達了荊紫關。
他本以為回到河南老家,就開始補充兵力捲土重來。
然而,剛入河南境內,手下部曲紛紛自動離隊,就和小先生所言一致,攔都攔不住。
他們一邊走,沿途手下星散。
沒幾天就不成軍了。
這支縱橫五省,攻無不克的農民起義隊伍,此時卻迅速解體,讓白朗始料不及。
此時白朗身邊僅有百多人。
白朗迷茫了。
他已經感覺不到傷口的疼痛,甚至不願意去處理傷口,渾渾噩噩的走著。
嫡系手下見他如此,就勸說:「西北那位小先生不是說了嗎,若是咱們走投無路,可以去山東。」
這句話,終於讓白朗精神一振。
他看了看為數不多的手下,看到了他們臉上的歸鄉心切。
他們沒走,只是因為義氣罷了。
白朗苦笑:「諸位也都回家吧,我是回不去了,只好按那小先生之託,前去山東等待時機。」
……
趙傳薪在臚濱府家中小院里練平衡術。
他只著一條短褲,汗流浹背,原本白皙的皮膚晒黑了一些。
有些動作沒法練,因為左手腕上有個裝置,他擔心會影響星月「發育」。
這樣練不盡興,片刻,他洗了一番,套上褲子去了靶場練槍。
他只用右手開槍,十多把鹿崗M1907輪換著打。
打了三百多發子彈后,他又回到家中,在院子里來回徘徊。
麗貝卡·萊維回來正好看見他焦躁不安的樣子,問他:「親愛的你怎麼了?」
趙傳薪深吸一口:「沒什麼,你不用管我。」
說著,又穿衣服出門。
麗貝卡·萊維不放心他,回屋后先給姚冰打電話:「豆包,你可知道你師父最近發生了什麼事么?」
姚冰茫然:「師娘,師父很好,沒什麼事發生。」
麗貝卡·萊維想起趙傳薪的樣子,明顯是有事。
她管姚冰要了本傑明·戈德伯格的電話號,撥打過去:「本傑明,我是麗貝卡·萊維。」
「啊,師娘,你找俺有事么?」本傑明·戈德伯格正在和尼古拉·特斯拉製作個筒狀裝置,他用臉和肩膀夾著大哥大通話。
麗貝卡·萊維重問一遍之前問題。
本傑明·戈德伯格笑了笑說:「師娘,你且安心,俺師父很快就好了,這或許是應激創傷性障礙。」
麗貝卡·萊維蹙眉:「那是什麼?」
「就是打仗打習慣了,冷不丁不打了,他就難受了,師娘你可以這樣理解。」
麗貝卡·萊維不可置信:「怎麼可能有人會喜歡打仗?」
本傑明·戈德伯格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師娘,總之,俺師父沒事。俺保證,過段時間他就好了。」
「那好吧。」
掛點電話,本傑明·戈德伯格問尼古拉·特斯拉:「第一層用火藥,專為發射時增加初速度。第二層用無色粒子流推動。理論講,只要改變無色粒子流噴射方向就可以控制導彈方向。現在,尼古拉,就看你的無線電遙控技術是否及格。」
尼古拉·特斯拉自信的說:「本傑明,你還是擔心你的裝置是否會出問題吧,畢竟我們根本不了解這種無色粒子流是怎麼產生的和運行的。」
本傑明·戈德伯格得意一笑:「俺已經掌握了活石和蟲絲培育方法,迷魂燈可以批量提煉臭油,看著吧,未來和平學院將開闢全新科學路線。」
……
7月9日,趙靈均和姚冰放暑假。
以前趙靈均偷摸來臚濱府。
現在,她每周僅回海牙一兩次。
「師兄,咱們去索倫部找巴當阿打獵去吧。」
姚冰心裡很有數:「不成,人家巴當阿總管很忙的。」
趙靈均肩膀山站著鸚鵡,腳邊上是一頭半大野豬。
野豬不老實,走著走著就去拱草地。
它身上倒是挺乾淨的,趙靈均時不時地強制給它洗澡,噴洒驅蟲劑。
回到家裡,趙靈均和姚冰看著趙傳薪坐在躺椅上發獃。
趙傳薪兩眼空洞,臉色麻木。
躺椅旁的地上,還有神識之簡的碎片。
趙靈均眼睛一亮,她可不管那許多,上前搖晃趙傳薪手臂:「爹……」
拉了好長的長音。
趙傳薪三魂七魄歸位,目光重新變得犀利,扭頭望去。
「你又要幹什麼?」
「爹……你是不是有了新法術?快教教我跟師兄吧。」
神識之簡內的不過是中控和真視符文而已。
姚冰掌握了真視符文,趙傳薪反而學不會。
據此前星月說,年紀越小越容易學會。
至於中控符文,趙傳薪覺得那根本不是為正常人類準備的。
鮮有人能夠分心二用,更別說三用四用……
所以,符文之城的舊皇為了學會中控符文,才將自己變成傀儡的吧。
問題是,星月沉睡,沒有中控和真視符文,趙傳薪甚至無法傳送銅眼,駕駛四代游龍時也無法同時操控深淵M1913掃射。
他焦躁有兩方面原因,第一是他學不會中控和真視符文,碎了十多枚神識之簡也無法掌握;第二是星月依舊在沉睡,未曾有蘇醒跡象。
星月與他相處的時間,比他的孩子和女人更長。
就像和當初的喪靈一般,已經產生了某種羈絆,萬一星月再也無法蘇醒呢?萬一融合失敗了呢?
容不得趙傳薪不胡思亂想。
「沒有新法術,爹只是在學習方言。」
「我不信。」
「你不信就拉倒。」
「爹……」
趙傳薪不願意跟她磨牙,起身連連閃現,眨眼無影無蹤。
趙靈均咬牙切齒:「爹就是偏心,他教你兩種法術,卻只教我一種。」
說到這,姚冰從兜里掏出一枚銅眼,掛在了小師妹白皙的脖子上:「師妹,這個你戴好。」
「哼,戴這個做什麼?難不成你想要在我換衣服的時候窺視我?師兄,你真是不知羞。」
姚冰鬧了個大紅臉,期期艾艾道:「你這人莽撞,我只是擔心你遇到了危險,我好能及時趕到。」
為了搭配真視符文,姚冰甚至學習了唇語。
趙靈均一聽,轉嗔為喜:「真的嗎,師兄,你真好,那我有危險你一定要來。」
姚冰立刻警惕:「師妹,你不準故意去冒險,否則我會告訴師父。」
真是心累。
與此同時,本傑明·戈德伯格在天上飛給李光宗打去電話:「李叔,俺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你說。」李光宗挺重視趙傳薪這個大徒弟的。
兩人在某些方面很像。本傑明·戈德伯格說:「李叔,俺覺得,斐迪南大公夫婦遇害,歐陸就快打起來了。咱們得提前布局。」
李光宗微微吃驚:「是你師父跟你說的?」
他以為趙傳薪也將這些事情告訴了本傑明呢。
本傑明·戈德伯格搖頭:「沒有,俺自己推算的。李叔,你得讓玄天宗裁決團做好準備,或許馬上就要開打了。」
李光宗更驚。
推算出來的?趙傳薪的大徒弟,智多近妖了。
「做什麼準備?」
於是,本傑明·戈德伯格跟李光宗進行了一番暢談。
在本傑明·戈德伯格說出一系列籌劃后,李光宗遲疑了。
他說:「你不知道一件事。你師父一直不願意去山東。」
「為何?」本傑明·戈德伯格再妖孽,也不可能巨細無靡的算出所有事情。
李光宗講出了趙傳薪的密辛:「從以往談話中,我推測,你師父在山東有個很重要的人,應當還沒有出生,他對此諱莫如深。」
本傑明·戈德伯格懵了。
還能這樣么?他終於知道了,趙傳薪這段時間為何焦躁不安。
本傑明抓耳撓腮。
半晌,他才說:「李叔,孫公武這些人還在內鬥,各個都是爭權逐利的好手。可兵燹一起,百姓卻無人可依靠。看著吧,俺師父肯定過不了心裡那一關。與其到時候倉促應對,不如此時提前準備。」
李光宗沉默半晌,一咬牙:「好,你說罷,咱們怎麼準備?」
本傑明·戈德伯格如此這般的說了一通。
……
7月28日,奧匈帝國終於對塞爾維亞宣戰。
同時,白朗抵達東海縣。
這段時間,他將傷養好,一路輾轉風塵僕僕到此,卻又茫然了。
他看不出東海縣有什麼特殊。
他小心謹慎的去電報局,給本傑明·戈德伯格發了一封電報。
回復的電報中,對方告訴他去碼頭的一座倉庫去。
當白朗抵達倉庫,有人將他拽了進去。
白朗先是一驚,旋即大喜:「小先生。」
白朗看到這間倉庫里聚集了幾十人,還有各種裝甲車和軍火。
「這是……」
本傑明·戈德伯格指著裝甲車對他說:「你最擅長機動作戰,不妨試試馬匹外的機動方式。」
白朗走過去一看,這車的輪子很大,底盤很高,前面和側面的一些部位安裝了厚甲,車頂有個圓形凸起,機槍的槍口暴露在外面。
他覺得這汽車有些猙獰。
除了裝甲車,還有卡車,卡車上有無線電收發裝置。
白朗懵了:「我,我不懂這些啊……」
本傑明·戈德伯格笑道:「以前你也不懂打仗,後來你不是也打的挺好么?現在開始學,完全來得及,我們還有時間。」
這倒是真的。
百姓都說:白朗善走。
所謂善走,即快速機動作戰。
……
8月1日,德國對英法俄宣戰,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
8月8日,日本的軍艦,出現於青-島海面。
德國以一敵三,是同盟國絕對主力。
德國在此時,擁有單挑任何國家的實力。
但是以一敵三,就必須小心謹慎。
德國顧及不到遠東地區,所以對袁慰亭表示,他們願意將膠州灣租借地直接歸還。
外交次長曹汝霖一聽,竟然還有這等好事?
沒等他高興呢,才上任日本駐華使館公使的日置益,便讓人警告曹汝霖:不能接受德國建議,不信你試試看。
曹汝霖又怒又怕。
那原本即我們的土地,我們還不能收回?袁慰亭卻慫了。
居然真就不敢接受。
這是何等的屈辱!德國膠澳總督邁爾瓦德克,得知袁慰亭竟然被日本嚇得放棄回收膠州灣的擬議,既不屑又警惕。
他本就收到了德皇威廉二世的命令,讓他宣布膠州灣進入軍事戒嚴。
日本離得近,人多勢眾,邁爾瓦德克迅速反應,將許多分散在遠東的僑民徵召入伍,編為預備役人員。
此時,德國在山東有陸軍5個營,前後兵力共計10700人,預備役人數還在陸續小幅度增加。
8月23日,日本宣布與德國斷交,並且正式向德國宣戰。
袁慰亭不但沒有對日本人加以干預,反而告訴山東都督靳雲鵬,在濰縣以東劃出特別行軍區。
此令一出,國內輿論嘩然。
這跟前清有個幾把區別?
當年日俄在關外開干,前清也是這般反應,你打你們的,雖然在我地盤上,我管他生靈塗炭?
學生遊行致電外交部,請求警惕日本狼子野心。
聲勢一度鬧的很大。
袁慰亭得知消息后是什麼反應呢?
他要求教育部通飭全國學生,告訴學生要慎守我們在歐戰的中立態度,言論與交際切不可偏激,令各地壓制遊行。
士紳、百姓、學生皆感不可思議。
如果唾沫星子能淹死人,袁慰亭現在已經出現巨人觀了。
哪怕八歲孩子,都要握緊拳頭喊一聲:豈有此理!
這情況持續到了9月2日,日本登陸龍-口。
此時,全國學生不斷通電外務部,祈求袁慰亭的北洋廷有所作為,不然為之晚矣。
袁慰亭繼續打壓學生的抗議遊行。
此時,學生和百姓找不到一個能為他們發聲的宣洩口。
許多學生想起了趙傳薪。
於是,各地學生集體通電臚濱府,電報雪花一樣的堆積在通訊室。
趙傳薪在臚濱府家中備受煎熬。
他焦躁的來回踱步,像是一頭受傷的猛虎。
趙靈均的小野豬在院子里瞎竄,碰到了趙傳薪,好懸被趙傳薪一腳踢死。
麗貝卡·萊維嚇壞了。
她從未看見趙傳薪這樣過。
有人罵他,他都一笑置之。
他究竟怎麼了?麗貝卡·萊維甚至不敢靠前。
她匆匆去了府衙,將姚佳和張壽增叫到了家中,想讓他們勸說趙傳薪。
兩人來到趙傳薪府邸院內,震驚的發現趙傳薪居然消瘦許多,瘦的眼圈凹陷,形容憔悴。
姚佳咳嗽一聲開口道:「大人,既如此,那我們便與小鬼子一戰又何妨?無非馬革裹屍而已。」
他大概知道,趙傳薪焦躁是因為那些全國各地的學子發來的電報。
電報之多,能淹沒公房;言辭之懇切,感天動地。
趙傳薪的聲音像是野獸的低吼:「你不懂。」
他不懂。
這是私心和良知在天人交戰。
趙傳薪再也不會看見父母,不會看見爺爺。
但他還有希望,他還能看見奶奶。
可如果他一旦干涉,或許奶奶就不會出生了。
奶奶是趙傳薪僅存的念想。
一旦沒了,他便有種與未來完全失聯的挫敗與沉痛。
憑什麼他就得心底無私?
憑什麼他就要做出犧牲?
那麼多人,比如袁慰亭,難道他們就不能做出犧牲么?到了這個時候,孫公武在東京,
正式任了總
理職位。
到了這個時候,他們還在爭。
難道他媽的地球離開他趙傳薪就不轉了嗎?趙傳薪不斷的這樣對自己說。
可那些紛雜的電報,像是刺,一下下戳在他心頭。
按照原軌跡,德日相爭,日本四處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許多地方要用十年時間才能緩過勁兒來。
德國為了防守,也幹了不少壞事,四處搞破壞,造成的損失,將高達2000萬元。
更別提後續臭名昭著的二十一條。
趙傳薪呼吸粗重,鼻翼翕張。
姚佳和張壽增也不敢說話了。
姚佳悄悄對麗貝卡·萊維講:「去把趙靈均叫過來。」
不多時,趙靈均騎馬趕了回來,馬沒停,她就從馬背躍起,因慣性衝到了趙傳薪面前:「爹……」
趙傳薪下意識伸手攬住了女兒。
看見趙靈均關切的小臉兒,他仰天一嘆:「開電話會議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