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事了拂衣去
追來的命牌殿弟子到底是不敢如同花劍堂一般御劍直衝到主殿門口,只能按照規矩在主山山腳收了仙劍,拼了命似的飛奔。
一路上的弟子看到他的模樣無不猜測命牌殿的那位,這是又出事了?
想那花劍堂花主簿,字寒霜,論修為在內在外都得尊稱一聲寒霜仙君。
也是當今掌教凌鋒仙君唯一的師弟,原先手下分管十數座山峰,是紫辰劍宗最年輕的一位峰主。
曾經,是眾多入門弟子心嚮往之的熱門師尊人選。
可不知怎麼的從五百年前開始,這位寒霜仙君非但沒有如同他的師兄師姐一般,繼續展現驚才絕艷的本領為師門爭光添彩,還一連兩次被貶。
如今在師門內雖還稱他為寒霜仙君,但屈就著一個命牌殿主簿的職位,實在是怎麼看都有些彆扭。
好在這位寒霜仙君接連被貶之後,越發的低調起來。
久而久之,新入門的弟子也就不知道其中的關竅,只覺得這位命牌殿的主簿似乎格外受門人的敬重。
偶有幾個還沒有拜師的小弟子們機緣巧合得了他的指點,竟修為突飛猛進,一躍進入眾人的視野。
寒霜仙君之名,才又在小輩弟子們中間傳散開去……
「仙君!仙君醒醒!」追來的命牌殿弟子見自家主簿嘴角還掛了絲血,就這麼孤零零的倒在議事堂冰涼的地磚上。
連忙扶起來往他嘴裡不要錢似的塞丹藥,一顆、兩顆……直至六顆……
「好了!你再塞,你們家寒霜仙君非得給你噎死過去!」
「你扶他坐好,我為他順一下仙力。」
聽到眾師弟們傳來的小道消息:師尊又和花師叔起了衝突,凌鋒仙君的嫡傳弟子九華晚一步趕來,才及時阻止了命牌殿主簿死於噎死這出慘劇。
九華作為凌鋒仙君坐下唯一的嫡傳弟子,功力修為是一輩中的佼佼者。
自從命中劫難被破除,更是修為直線上升,全門派無不默認他就是下一任掌教。
所以他的話,命牌殿的弟子幾乎是無條件就遵從了,眼巴巴地看著他為花劍堂運氣調理。
「嗯……?」花劍堂本就是急火攻心一時迷了,經過九華片刻的運氣引導也就蘇醒過來。
「花師叔!你是知道師尊他的脾氣的,這幾百年都好好的,怎麼又吵起來了?還把自己給氣吐血了?」
花劍堂雖然碰著有資質、肯吃苦、勤奮好學的小輩們都願意指點一二;是門派里公認的好長輩。
但他卻沒有收任何一個弟子,比之掌教凌鋒仙君只一嫡傳弟子做得更絕。
也就是因為這樣,在凌鋒外出無暇顧及的時候,九華都是受教於花劍堂的。
雖名為師叔師侄,但九華心中花劍堂與第二個師尊無異,自然不願看到他和自家師尊鬧不愉快。
「九華,你師尊呢!」花劍堂一把抓住九華的袖子,急迫開口瞬間口裡的血水又一次順著嘴角溢下來。
九華急忙拿了帕子給他擦拭:「我們趕來時師尊已經不在議事堂了,你倆到底是為了什麼?」
「幾百年了,還不能和好嗎?」
往常這種時候,花劍堂都會打著哈哈糊弄過去。
這一次他卻雙目流下血淚:「你不懂。」
「他走了……我與你師尊的師兄弟情誼……可能也緣盡於此了吧。」
花劍堂掙扎著站起來,一個又一個繁複的法決瞬發。
一改他整個人灰撲撲低調的往日形象,命牌殿的弟子和九華第一次發現,其實花劍堂比之他的掌教師兄凌鋒仙君更加鋒芒畢露。
他現在的模樣,執劍而立於此,身邊六重劍氣環繞、還隱隱得有一種威壓發撒開來……
若說花劍堂是掌教,也沒有絲毫的違和感。
「九華,我要帶他走了。」
「這次可能不回來了,你好好照顧你師尊。」
「大抵……時日久了,總能好的吧。」說完丟下還蒙圈的九華和更加不知所措的命牌殿弟子,直接原地隨著一個法訣消失。
……
火把的光讓凌鋒本就通紅的雙目更加駭人,他瘋狂地搖晃著已然沒了生機、破敗囚犯的屍身。
嘴裡呢喃:「不可能……」
「冰澈仙脈!」
「怎麼就沒用了?」
「你從我身上抽走的冰澈仙脈去哪裡了?!」凌鋒拚命的對著屍身的心臟持續的輸入法力,試圖激活傳聞中的仙脈。
將這個他愛了五百年、也恨了五百年的人從鬼門關拉回來。
可就算他的仙力眼見著快要輸出過半,囚徒破敗的身體也被充盈到每一個細小的口子都在往外溢出精純而冰冷的仙力。
甚至於灰暗的牢房都為此變得明亮起來。
「夠了,把他給我。」
「我要帶他走了。」突然出現的花劍堂聲音里沒有多餘的情感。
「你!」凌鋒這才發現自己師弟不知什麼時候站在牢房的角落,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
狂笑道:「這一次你做的不錯,算你厲害!」
「我答應讓你把他接出去休養,你不是想讓他仙骨重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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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就在這裡把他給我弄醒,我保證讓你接他出去!」
花劍堂就這麼定定地看著有些瘋癲的師兄,機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好。那你先把師尊給我。」說著就一步一步朝著他倆走去。
「站住!」凌鋒突然怒喝:「你就在那施法吧。」
凌鋒絲毫不嫌棄半靠在自己身上的屍體那已經浸潤了的污水,正在一點點把他的仙袍給弄髒,反倒還愈發地抓得更緊。
「李拂衣,何必呢?」
「你說什麼?」凌鋒仙君好久好久沒有聽到有人叫他這個名字了,這一瞬他的眸子里儘是不解。
不解花劍堂好不容易計謀得逞,怎麼不急著救人?
反倒叫起自己的名字來。
「凌鋒本是師尊的稱號,你偏生喜歡他就讓給你。是不是太久沒人叫你李拂衣了?」花劍堂想著這大概是他們師兄弟最後一次交談,也不藏著掖著了。
「你果然是師尊的劫,既然師尊已經應劫成就了你……你就放過他吧。」話落瞬間,兩道仙力同時打入凌鋒仙君體內,凌鋒瞬間不能動彈。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花劍堂取出一件大大的披風給靠在自己身上的屍身披上,再小心翼翼地抱著站起身來。
「站住!你要把他帶去哪裡?」凌鋒滿意得看到花劍堂的腳步終於停下,正想在說些什麼留住兩人。
花劍堂卻說起前言不搭后語的話:「師兄你還記得嗎?我說過要為師傅養老送終的。」
「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諾言,你攔不住我的。」
「師尊有一句話留給你:是事了拂衣去,往日不可追,請君安好。」
說罷一個法決信手拈起,小小的牢房裡只餘下一個被定住的掌教仙君,不可置信地看著兩人消失的那個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