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害羞的妞子
「你說的那隔壁村的漢子可是不成的,連地都沒有的黑戶,哪裡配得上月娘啊。」王大嬸話音剛落,林婆子便吧唧了下嘴巴「呦哎,咋地就不成配不上了?不是我說,這月娘再香那也是用過的二手貨,又帶著個拖油瓶子,你當著這親好找?好配?要不是你來跟我說,我還真不費這個心。」見王大嬸臉色有些不好,林婆子扇了扇扇子,左右瞧了瞧,拉著王大嬸的胳膊到了樹蔭下面。
放低了幾個音度「我這給你撂個底,這十里八鄉的正經人家,月娘怕是找不得了。」說完便一副等著王大嬸上前問的樣子。
王大嬸一愣,隨即詢問道「這是為啥?月娘的摸樣在這十里八鄉的可是能奪頭籌的,又是品性好的,不看別的光看她為了給冷老漢留個香火,拒了冷寶貴家的提親,就能看出來,是個重情義的好姑娘。」
林媒婆哼了一聲「就是因為拒了冷寶貴家,才會如此,冷寶貴家裡可是有貴戚的,再加上他家在咱們這一畝三分地可是首富!多少人靠著他家吃飯的?不管為啥,她拒了冷寶貴家,那就是給了人家一個大嘴巴子,人家心裡能不記恨著?沒出來使絆子就算是月娘她燒香拜佛的好運氣了,誰家願意頂著得罪冷寶貴家娶月娘?摸樣能當飯吃是啥啊?」
「要我說,那隔壁村的楚河是不錯的,二十六的年紀,也是沒娶妻的,家裡也沒有雙親,嫁過去自是不需要受婆婆罪的,雖然是個沒地的黑戶,但是人家年輕力壯的有一身子的力氣,知道嗎?就連老虎都是打過的,那可是個硬漢子,我瞧著兩人倒是相配,不過現在也是我說,你回去問問月娘,她要是點頭,我就看著她重情義的份上,跑個腿去幫著說說,成不成還是不一定的。」
王大嬸嘆了口氣,到了是自個耽誤了月娘了,仔細琢磨了一番,那楚河自己是見過的,印象最深的就是那『黑臉』村裡瞅著都躲遠遠的,一瞧著就是個煞神,月娘嫁給他,還不是羊入虎口?便搖了搖頭「您在幫忙給看看,那楚河長得人高馬大的,一看就知道不是那種懂得憐香惜玉的,況且…況且俺可是聽說過的,聽說那人身上滿是刀痕,鬧不好還是身上帶著人命,躲在咱們這窮鄉僻壤的溝溝里的,別是那通緝犯。」
林婆子臉上有了些不耐,合著半天自己是白費吐沫星子了,撇了撇嘴「那再說吧。」說完便伸出了一隻手,王大嬸嘆了口氣,從褲腰子裡面扣除五個銅板子,擱到她手裡「大妹子,您就幫忙多多費點心,怎麼著也給找個有地的,要不以後吃啥?」
林婆子掂量了幾下銅板子,恩了一聲,扭著大屁..股便走了,心裡還暗恨著王大嬸窮氣,說了半天才給了五個板子,倒是不想想自己,連腿都沒跑,事也沒盡心辦。
待王大嬸回到家裡,就坐在炕上愁苦著臉。王大叔瞧著便明白咋回事「俺就說了,那;林婆子認錢不認人的,你找她辦事,不是害了月娘嗎?」
王大嬸白了王大叔一眼「哪能咋地?整個村就那幾個媒婆子,別人那裡肯接這事?就是林媒婆,也是俺求爺爺告奶奶的,磨破了嘴皮子才應下幫著留意的,別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好話賴話都讓你這老不死的說了,有這功夫你倒是去你那幾個師兄弟那瞧瞧,有沒有合適月娘的。」
王大叔敲了敲煙杆子,又攆了一小撮煙葉子,嘬了兩口「俺那些個師兄弟的,都是有婆娘的,你讓俺咋說,還讓俺去拆姻緣是咋整?要說當初你就不該多事,跟月娘說那些個不該說的,得罪了冷寶貴家,日子還能有好?咱們家跟月娘走的近乎,這等著秋收的時候,能不能借到磨盤都是沒準的,這事你就先放著吧,俺是瞧著,那月娘也沒起改嫁的心思。」說完便蹲在一旁嘬煙杆子了,也不理王大嬸的嘮叨。
田月荷在家正專心的搗弄著『十字綉』先是綉了一個簡單蘭花,效果瞧著雖然沒有刺繡的精緻,但貴在新鮮,想著應該能換些個銀子。揉了揉有些發酸的眼睛。看著一旁睡得正香甜的小魚兒,抿了抿嘴唇倒是覺得自己身上又有了勁頭。
看著手裡成型的兩對蘭花髮釵,便像是看到希望一般。瞟了眼床上疊的整齊的『小碎花』衣裳,也就差牽線了,便拿起來仔細縫紉起來。期間餵了兩次小魚兒糖水喝,直到後半夜,蠟燭都快燃盡了,才揉了揉酸澀的不成的眼睛,咬斷了線。滿意的瞧著自己的作品。連忙換上試了試,大小很是合適,想著王家妞子可能穿著會有些大,不過也好,畢竟才十五歲,整不好還是會長個的,至於改小什麼的,就讓王大嬸他們費心吧。
第二天,天剛一亮,田月荷就被小魚兒的哭鬧聲吵醒了,打了個哈氣。摸了摸小傢伙的屁股,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自己手上沾上的『黃泥』之物。連忙從床頭拿了小包子的尿布,擦乾淨了手,又點了點還在哭鬧的小魚兒「你這個小屎娃,還好意思在這苦。」隨即便翻身下了床,從鍋里舀上兩大勺熱水,兌上清水給小魚兒清理,又換上舒服舒適的新尿布,小魚兒吭嘰吭嘰兩聲便嘬著自己的小拇指入睡了。
田月荷見此不禁笑著搖了搖頭,倒是個貪睡的。看了看窗外,想著時辰也快喂他了,就算睡也睡不了幾盞茶的功夫,還不夠折騰的。便穿上了衣裳,彎下身吹了吹灶台下面,扒拉了兩下添了兩塊柴,熬上了精米,雖然現在迷糊糊吃不了,但也總不能老喝糖水啊,喝點米湯子也算是營養均衡了,摸了摸自己胸前的柔軟,倒是覺得有些個脹痛了,想著這兩日便能下奶了。
出了屋門就見王家妞子在餵雞,田月荷招了招手「妞子,上嫂子這一趟。」王家妞子對於田月荷這個嫂子,雖然接觸的不多,但是從心眼裡是想親近的,畢竟自己長這麼大,還沒見過有比嫂子好看的,想著就算是鎮上的千金小姐們,怕也就是如此了。便哎了一聲,放下手中的活就過來了。
有些局促的在自己衣裳上擦了擦手,田月荷招呼她進屋,王家妞子有些害羞的笑了笑,在屋門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又跺了跺腳才進來。站在牆角不敢亂走,心裡想著,這月娘嫂子屋裡真香,不像自家都是發霉的酸味。
田月荷打開包的好好的『小碎花』衣裳,拿起來走到王家妞子跟前,比了比,滿意的點了點頭「想著咱兩個的身材差不離,看著倒是合適,你來試試。」
王家妞子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漂亮的衣裳,記得前年跟娘去廟裡燒香求菩薩的時候,看過一眼鎮李員外家的小姐,眼前的這身衣裳瞧著可是不比那家小姐穿的差的,這嫂子讓自己試試,不是要送給自己吧。
田月荷見她有些呆愣的樣子,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王家妞子更是有些傻了,獃獃的說了句「嫂子,您笑起來比花還好看。」
田月荷經她一誇,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雖然知道自己這身皮囊不錯,但是被個純潔的姑娘當著面誇獎還是頭一遭,便主動拉起王家妞子的手,哪想到王家妞子往後躲了躲,低頭看著田月荷白嫩嫩的小手,想著自己因整日干農活,粗糙乾裂的手,臉紅到耳根子後面去了。
畢竟當初冷老漢疼媳婦,不讓她幹活,再加上這一年來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最多就是干綉活磨了幾個繭子罷了,跟著村裡的姑娘媳婦們比,自是不像農家的姑娘,倒是像小姐了。有些嫉妒田月荷的婆娘常常再背後編排她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田月荷知道王家妞子不好意思,便更主動了些,拉住她藏在背後的手「快試試,沒幾日你也要出門子了,做嫂子的怕是送不了你啥好東西,這衣服料子,還是年前嫂子跟你娘去鎮上的時候買的,都是被蟲蛀過的,你瞧著這小百花了,那原先都是一個個小破洞,不過這補好了,也看不出來,別嫌棄啊。」
王家妞子一聽,真是要送給自己的,連忙說擺手說不要,兩人就在那扭著,恰巧王大嬸過來,看自家姑娘跟月娘正推推讓讓的「妞子,你不在家收拾,跑你嫂子這幹嘛來了?越大越不懂事了。」
王家妞子見是自己娘,趁著田月荷要跟王大嬸說話的時候,硬是把衣服塞回田月荷手裡,轉身就跑回家了。王大嬸瞧著叨嘮句「這野丫頭。」又笑呵呵的對田月荷說道「沒給你添麻煩吧?」
田月荷笑了笑,便把衣裳交給王大嬸「這不是我給妞子做了身衣裳嘛,就是用頭年買的那匹被蟲蛀的布,妞子害羞呢,您就來了,嬸子快進屋。」
王大嬸打量著自己手上的衣裳「哎呦,這一朵朵小花的,一點都看不出來是補的,可真是…」又要塞回田月荷手裡「這個可不能收,你自己留著穿吧,看看你這身衣服上的補丁都快沒地方補了,她一個野丫頭哪裡配穿這麼好的。」
「嬸子,您別跟我讓來讓去的,難不成是沒把我當自己人是怎麼著的,又不是多值錢的,這衣服外面看著好看,裡面可就是坑坑窪窪的了,給套在外面穿,您是不是嫌棄是被蟲子蛀過的,才說不要的?」
王大嬸拍了下自己大腿「那哪能啊?你要這麼說,嬸子就收下了。」
田月荷笑了笑「這才是嘛,這段日子我也虧了您跟大叔照顧,要不然還不知該怎麼熬呢,就是一點心意,畢竟妞子也是大姑娘要出嫁了的,送身衣裳,我這做嫂子的也是應當的。」
王大嬸笑著是滿臉的菊花「要不說你這手巧的很,這叫啥?那個…鬼斧神工?」又和田月荷嘮了幾句,還不忘囑咐她好好休息,還沒出月子呢,又瞧了瞧小魚兒,才笑呵呵的抱著衣裳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