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八章 熊心豹膽
「魏長樂,你.....你簡直一派胡言!」秦淵冷著臉,「是北方的寒風吹壞了你的腦袋嗎?你在胡言亂語什麼。」
焦岩和馬牧本來還以為魏長樂有什麼妙招,聽得此言,也都是皺起眉頭,滿臉失望。
「龍驤尉,你當這是兒戲嗎?」焦岩也是一臉嚴肅,「使團沒有王爺,更沒有皇子。兩國的情勢到了如今這步田地,朝廷怎可能讓皇族中人出使?」
魏長樂依然是氣定神閑,含笑道:「沒有皇子,咱們還是不用花力氣趕去雲中城,天亮后直接掉頭回大梁。」
秦淵惱道:「讓你幫忙出主意,不是讓你在這裡亂軍心。」
「我出了主意,但幾位覺得是開玩笑,我又能怎麼辦?」
「你出的什麼爛主意?」秦淵沒好氣道:「且不說不會有皇子出使,就算真有皇子願意,現在也來不及。難不成咱們現在派人去神都,請一位皇子前來?你不是在胡言亂語,又是什麼?」
魏長樂搖頭道:「我沒說要去神都請皇子。而且焦大人說的也沒錯,如今兩國形勢嚴峻,也不可能有皇子敢在這個時候出使塔靼。」
「說來說去,還不是廢話?」秦淵冷冷道:「既然知道不可能有皇子出使,提皇子作甚?」
魏長樂不說話,只是唇角帶著淺淺笑意。
焦岩卻忽然間似乎意識到什麼,身體微微前傾,盯著魏長樂眼睛,壓低聲音道:「龍驤尉,你該不是想讓人冒充皇子出使吧?」
魏長樂沒有變色,反倒是秦淵和馬牧都是顯出駭然之色。
兩人根本沒有想到這一出。
畢竟誰敢冒充皇子?
「大人英明!」魏長樂很直接承認:「真正的皇子不可能出使,那就只能給塔靼一個假皇子。」
「你不想活了?」秦淵抬手,止住魏長樂話頭,「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冒充皇子?你有幾顆腦袋夠砍的?」
魏長樂不慌反笑,輕聲道:「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現在直接掉頭回去,朝廷肯定要砍了咱們的腦袋。可繼續北上,到了雲中城,見不到右賢王,無法達成和議,回京之後,你們就算保住性命,但必然會被罷官免職,半生心血盡廢。」
三言兩語,卻直指要害。
焦岩和秦淵對視一眼,都知道魏長樂所言不虛。
「兩位大人如其說是出使,還不如說是一場豪賭。」魏長樂笑眯眯道:「贏了加官進爵福蔭子孫,輸了就什麼都沒了。恕我直言,你們其實輸不起!」
「話雖如此,但你可知道冒充皇子是怎樣的下場?」焦岩苦笑道:「朝廷追究起來,那可是天大的罪,十個腦袋也不夠砍。龍驤尉,就算我和秦大人不在意自家性命,接受你的想法,但使團上下,誰敢冒充皇子?」
秦淵點頭道:「不錯。冒充皇子,真要追究,定個株連九族的罪也是可能。即使出使失敗,回去自身受罰,也沒人願意因此而連累家人。」
「我出的主意,當然由我來承擔。」魏長樂平靜道:「你們覺得我是否合適?」
三人更是吃驚。
「你.....你冒充皇子?」秦淵驚駭道:「魏長樂,你.....你真不想活了?」
魏長樂含笑道:「反正我已經被魏氏除籍,到時候真要治罪,我一個人抗了就是。若能讓使團順利完成任務,全身而退,犧牲我一人也沒什麼大不了。」
三人想不到魏長樂竟然有如此氣魄,都是愕然。
「我知道你們還在擔心受牽累。」魏長樂正色道:「但眼下似乎也想不出其他的辦法。如果我能以皇子身份見到右賢王,有信心能說服他打消進犯大梁的念頭,保障北方無戰事。」
他眉宇間信心滿滿,自有一股讓人無法質疑的自信。
秦淵和馬牧雖然也都知道這似乎真的是唯一的辦法,但卻又覺得實在是匪夷所思。
為了談判成功,就必須見到右賢王。
要讓右賢王出面相見,使團就必須有身份高貴的皇族中人。
使團要有皇族中人,就只能讓人冒充!
這套邏輯沒有任何問題。
帳內一陣沉寂。
「現在的問題,不是可不可以冒充皇子,而是有沒有可以冒充的皇子。」魏長樂見幾人沉默不語,終是道:「我對神都的情況不了解,也不知道朝中有幾位皇子,但塔靼人應該有所了解。宮中可有與我年紀相近甚至是外形相仿的皇子?」
秦淵看了焦岩一眼,才道:「真要說起來,越王貞皇子與你年紀相近。龍驤尉,你今年多大年紀?」
「四個月前剛滿十六!」魏長樂立刻道。
焦岩詫異道:「如此說來,你是永興三年九月生人?那與貞皇子可是同年同月,這還真是巧了。」
「貞皇子今年也是十六歲?」
焦岩點頭道:「貞皇子生誕的時候,聖上下旨賜府,那誕禮還是在新建的越王府舉辦,本官和秦大人都前往道賀過。」
「年紀沒問題,體型有些差距。」秦淵仔細打量魏長樂,「龍驤尉的膚色黑一些,雖然樣貌和貞皇子一般都十分秀氣,但貞皇子看上去更文秀,龍驤尉眉宇間戾氣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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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長樂只是一笑。
越王趙貞皇族貴胄,在宮中養尊處優,當然不可能與殺伐果決的魏長樂是同一個氣質。
魏二爺是真的殺過人,而且眼都不眨的主。
不過這兩位欽使既然開始介紹起皇子,也就表明內心其實贊同了魏長樂的計劃。
「既然如此,我就斗膽冒充越王。」魏長樂倒不啰嗦,很乾脆道:「大梁貞皇子跟隨使團出使,即使兩國敵對,塔靼也不可能太過輕慢,那位右賢王勢必要出面了。」
秦淵頷首道:「雖說塔靼如今國力不弱,而且倨傲得意,但曾經畢竟是匍匐在我大梁腳下。他們對天朝皇族多少還是存有敬畏之心,有皇子親臨,他們確實不會太失禮。」
馬牧終於開口道:「兩位大人的意思,是贊同龍驤尉冒充越王?」
這話一說,兩位欽使立刻意識到什麼。
「本官沒有同意。」焦岩很乾脆道:「冒充皇子,何等大罪,本官.....本官怎能允許?」
秦淵咳嗽兩聲,道:「我也沒有同意。只是.....為大局著想,龍驤尉如果非要堅持,我們勸阻不成,總不能.....總不能將他關起來?都是為國謀事,這個......!」
魏長樂心中好笑,知道這兩條老狐狸既想讓出使的任務達成,卻又害怕因為假冒皇子之事受牽連。
「你們放心,這是我個人決定,與你們不相干。」魏長樂倒是很乾脆,「所有罪責,我說過自己來扛!」
他話聲剛落,帳外陡然傳來一聲怪笑。
四人立刻瞧過去,卻見孟喜兒掀帳而入。
「孟司卿,你.....你有些過分了吧?」秦淵皺起眉頭,臉色有些難看。
這傢伙分明在外偷聽,而且不告而入,太過無禮。
「假冒皇子,還真是熊心豹子膽。」孟喜兒單手背負身後,看也不看秦淵,走到魏長樂身後,怪笑道:「魏長樂,先不說朝廷會不會嚴懲,要是被塔靼人發現破綻,察覺你是假皇子,你可知道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魏長樂卻是淡然一笑,道:「我們的處境,本就已經在懸崖邊。如果不這樣做,更不會有好結果。」
「但這樣一來,我們之前制定好的計劃就會廢棄。」孟喜兒輕笑道:「你成了皇子,從頭至尾就必須跟著使團在一起,我就無法協助你暗中脫身。」
魏長樂毫不在意道:「事情一直在變化中,計劃當然也需要改變。我們現在制定假冒皇子的計劃,也是權宜之計。如果到時候發生其他變故,我們同樣也會隨機應變。」
「有腦子。」孟喜兒輕嘆道:「所以你是想拼了性命幫助使團完成任務,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魏長樂慨然道:「國事為大,我一條性命又算得了什麼?」
孟喜兒緩步走到魏長樂對面,盯著魏長樂眼睛。
魏長樂神色淡定,與孟喜兒四目相對,情緒穩定異常。
「魏長樂,我怎麼覺得不對勁?」孟喜兒眯著眼睛道:「你說的話,我怎麼不相信?你到底在盤算什麼?」
魏長樂鎮定自若,含笑道:「你是監察院的人,監察院最大的毛病,就是會懷疑任何人。即使最真誠的人,在你們眼中也是不值得信任。」
「有道理!」孟喜兒點點頭,笑道:「反正是你們的計劃,我也管不了。你不怕治罪,我也說不了什麼。」
他嘿嘿一笑,轉身便走,來得突然,走的也很突然。
「還是讓本官再想想。」焦岩身體虛弱,說了半天的話,耗費腦子,一臉疲憊,「右賢王也未必不會見本官,如果實在不見,再用你的辦法也來得及。咱們都想想,看看是否還有萬全之策。」
魏長樂也知道此事事關重大,焦岩想要斟酌一番也是情理中的事情。
三人出了帳,外面不遠處已經有人在等候。
「大人,已經將村裡的人都召集過來。」一名甲士上前來稟道,然後轉過身,向前面指了指。
魏長樂已經看到,一群破衣舊襖的百姓蹲在不遠處,隊伍中已經有人給他們拿了乾糧,老少婦孺正狼吞虎咽,顯然都是餓了許久。
馬牧問那甲士道:「他們是否願意撤離,前往山陰?」
「屬下對他們說了,會有人帶他們去邊界,那邊有人接應。」甲士道:「過了邊界,不但可以活命,以後還能吃飽肚子。他們沒有什麼要求,只要有吃的,去哪裡都行。」
魏長樂看著那些人,口中禁不住喃喃自語:「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雙倍月票期間,捧場月票都是雙倍,有能力的兄弟姐妹可以支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