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溫柔與陰謀

第075章 溫柔與陰謀

身邊的沈念鳳臉色慘白,勉強維持著自己的身體跟著眾人跪下去,她緊咬著雙唇,唇上有血絲縷縷滲出,本以為萬無一失,沒想到卻功虧一簣,天道不公,不公啊。

沈念曦茫然的站在那裡,看著匍匐腳下的一眾人,精神有些恍惚,似乎多少年前也曾出現過如此熟悉的一幕,這是唯我獨尊的感覺嗎?

她嘆了口氣,朗朗說道:「起來吧。」

大家恭敬的退後一步,仍舊垂著頭與她避開一定距離,絕對不能褻瀆了醫神,那是會遭天譴的。

比賽進行到了這裡,實在沒有必要再繼續下去了,醫神已現,已成定局,沈周川張開雙臂,對沈氏族人高呼:「天佑我沈家,醫神重現,今我沈周川願退位讓賢,將沈氏族長的位置讓給沈念曦——天選中的醫神。」

聲音既出,台上台下又是一陣騷動,不過瞬間便已安靜,沈家對這位醫神還是十分敬服的,當下也齊聲高喊:「恭迎族長。」

「免禮。」沈念曦一揮手,腦海中熟悉的一幕迅速劃過,卻又快的捕捉不到蹤影,曾經,她也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嗎?

台下的離殤神情凝重的望著台上越發聖潔耀眼的沈念曦,心中沒有生出一絲卑下,反而愈發熱血激昂,她是為天生的,也是為他生的,他應該也有一個相應的位置與之相配,他想起岑家祠堂里那尊威武的武神像,武神有多少年沒有出現過了?似乎也有幾百年的歷史了吧?說起來,前一位武神和沈家的前一位醫神還頗有淵源,可惜,兩人因為種種原因,最後沒能走到一起,可以說是遺憾而終。

他要做武神,岑旭堯面色愈發堅定,這個時候,沈念曦向他轉過頭來,如水的眸光淡淡的注視著他,兩人視線相對,似有千言萬語,又似心有靈犀。

台下,雲氏也來了人,是雲氏三兄妹,雲鏗表情淡淡的,對沈家出了醫神的事情,絲毫不放在心上,雲崢就不同了,一想到當初與被綁架的沈念曦失之交臂,導致計劃中途夭折,最終本該是他未婚妻的沈念曦,現在於他而說,僅僅是個認識的陌生人,他心裡泛著滔天怒火,恨當初負責搜索的那幾個沒用的下人,恨當初自己不去的早些,恨後來放棄了搜尋,恨……

恨意滔天,可又無濟於事,沈念曦這個天之驕女,不會因為他的不甘而多看他一眼,他焦躁的在原地踱踱腳,眉頭禁皺,琢磨著怎麼製造個偶然邂逅,最好是唯美一點,他要重新擄回沈念曦的心。

雲夢的眼神很複雜的凝視著台上那個風姿綽約,出盡風頭的醫神,腦海中驀地劃過末曦狡黠的面孔,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個醫神與末曦的神態很相像,那個小女人,她很感興趣,非常非常的感興趣。

這些天,藍皓軒忙著處理藍皓天的後事,公司的事情也需要他重新梳理,忙到現在,一直還沒有見過沈念曦,他早就猜到沈念曦是沈家的人,卻沒想到她竟然是沈周川的女兒,更沒想到她會在醫神大會上脫穎而出,成為幾百年未遇的奇才,新一代的醫神。

他的心裡苦澀夾雜著欣慰,一直擔心這個丫頭,現在終於放了心,可是,她再也不可能回到他身邊了吧?從他和雲夢訂婚那一刻?

不過,他不後悔,原來,他的身體不好,醫生說沒有幾年活頭了,他便想著用僅剩的幾年生命為藍氏做點事,為沈念曦做點事,可現在,他的胸腔里跳躍著一顆健康新鮮的心臟,他的身體越來越強壯,他的未來還很長,雖說從未對曾經做過的決定後悔過,可現在,他是真的彷徨了,所有的事做完后,留在他漫長的生命中的,還有什麼?

台下眾人神色多變,台上已進行到了祭天這一步,沈念曦到後台換上了祭天服,那是一件古老的,想著金絲的銀色袍服,長長的后擺迤地,寬寬的衣袖隨風飄舞,她垂順的長發已然放下,烏黑亮麗的直發披散在肩上,發頂戴著一頂精緻的金冠。

沈念曦有些不耐煩,冰冷的面上沒有任何錶情,璀璨的黑眸中掠過絲絲不耐煩,她高貴的頭昂著,露出玉白細長的美頸,站在高高的祭台上俯瞰腳下,眉宇間是一種睥睨天下的傲氣。

四周的景,人,都成了她的陪襯,萬物於她而言,只是塵世間轉眼就逝的一件俗物,只有她那瞬間的風華,將會永久的定格在每一個人的心裡,直到永遠。

沈念曦閉著眼,耳畔響著古老的梵唱,像一縷縷清泉洗滌著每個人的靈魂,她雙膝跪地,鄭重其事的叩了三個頭,從此以後,她就是沈家的主宰,是幾百年來,這華國大地上唯一的醫神,這個稱號,夠響,夠炫。

典禮結束后,沈念曦匆匆回到沈氏祖宅自己的屋裡,雙腳用力一甩,把那雙類似古代增高鞋似的雲靴甩掉,那件古老尊貴的外袍早就被她脫下來扔到了衣架上,還有那頂金冠,怎麼看怎麼都像古董。

她鬆了一口氣,悠然自得的躺在床上,雙臂向後,仰望著窗外的藍天,靜靜思索著下一步路該怎樣走。

「曦曦。」玻璃被敲了幾下,岑旭堯以一招倒掛金鐘式,倒吸在窗外,腳勾著窗戶上面的邊沿,頭倒著探進來。

「幹什麼?」沈念曦一驚,迅速從床上爬起,衝到窗口,打開窗戶,岑旭堯動作敏捷的跳進來,臉不紅心不跳。

「想你了,你這個丫頭,長成這個樣子卻從不讓我看一眼,過來,讓我好好瞅瞅。」岑旭堯一把把她拽到身前,俯下身,認真的注視著她的眉眼。

「卿本君子,奈何作賊?」沈念曦不耐煩的推開他,這個時候如果被別人發現岑家這位活閻王呆在她的閨房中,不僅有損她的閨譽,他們之間好不容易轉到地下的聯盟也難維持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曦曦,別擔心,我有分寸。」岑旭堯探過頭,從袖子里抽出一支鮮紅欲滴的紅玫瑰,玫瑰花瓣新鮮欲滴,像是剛摘下來的,藏在袖筒里,又要爬上二樓,要想不損壞,著實不容易。

「上來幹什麼?就為了看我這張臉?」沈念曦鄙夷的撇了撇嘴。

「別這副表情,好傷心啊,曦曦,我給你送來了這個。」岑旭堯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塑料袋,裡面精心的包裹著三個紙包,沈念曦接過來,拆開紙包,每個紙包里都放著一根頭髮,紙包上還寫著名字,是藍皓軒和他父母的。

「你——」,沈念曦臉一紅,真是誤會岑旭堯了,他費盡心思爬上來,居然是為了送來藍皓軒和他父母的頭髮,那天,她隨便說了句,他就當了真,這人,真是——。

「不要太感動哦,我最見不得女人哭,不如這樣,感動就獎勵一下吧,親一口,這裡——」,岑旭堯一本正經的指指自己性感的棱唇,星眸深邃,滿是期待。

「滾,說你咳嗽你就喘。」沈念曦惱火的捶了一下他的肩,這時候,門口響起腳步聲,兩人同時神情凝重,對視一眼。

「晚安。」岑旭堯用唇語道別,一轉身消失在窗外,沈念曦探過去,他矯捷靈活的身影早已消失,就像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誰啊?」沈念曦慵懶的站在門口,長長的打了個呵欠,「有事明天說不行嗎?」

「是我,念鳳。」門外沈念鳳清冷的聲音傳進來,沈念曦皺了皺眉頭,這個女人是發現什麼了嗎?

「呦,鳳姐,這麼晚了還沒睡啊?」沈念曦慢悠悠的拉開門,把她放進來,一邊打著呵欠,一邊瞥著她的表情。

「睡不著,想找你聊聊天。」沈念鳳不動聲色的走進來,犀利的視線迅速在屋裡遊走一圈,最後落在窗戶上,狀似無意的走到床邊,猛的推開,向外觀望:「外面空氣好,曦妹還是多通風的好。」

「嗯,晚上睡覺怕涼,鳳姐倒是好興緻,怎麼,窗外有什麼東西嗎?」沈念曦冷笑著走到她身邊,順著她的視線向下望去,下面籠著薄薄的夜色,除了幾支搖曳的樹枝,再無他物。

「這邊風景獨好,曦妹這個屋子,真是全沈宅景觀最好的地方。」沈念鳳眸色加深,竟然沒有,怎麼會?

「不知鳳姐是看中了我的屋子,還是看中了其他什麼?」沈念曦冷笑,懶得和她打啞謎,這個虛偽的女人,明明是得了風聲,想要來抓姦的,作為醫神,沒結婚就被人發現在閨房偷會男人,名譽是會受到極大損害的,那些幕後的人便會以她品質不端為借口,逼她辭去族長的位置,這算盤,打得還真響呢。

「曦妹說笑了,既然你疲乏了,不如就休息吧,改天再來打擾。」沈念鳳哪有那麼多閑話和沈念曦說,再說,說得愈多,漏得愈多,言多必失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不送。」沈念曦冷漠的看著她離開,站在原地沒有挪動腳步,沈念鳳給她帶上了房門,她卻一把拉開,向外走去。

「族長,這麼晚了,您要去哪裡?」阿三驚訝的看著陰沉著臉的沈念曦,惶恐的垂下頭,不知為何,大小姐自從回來后,就和以前不同了,以前的她端莊高貴,卻很和善,現在的她高貴依舊,眉宇間卻多了些凌然不可侵犯的王者之氣,讓他這個從小看她長大的人,都不敢直視。

「念如在哪裡?」沈念曦仔細回想了一下沈念如過去住的屋子,和這裡還有一段距離。

「念如小姐她,最近——」,阿三不知該怎麼說。

「最近怎麼了?」沈念曦眉毛微挑,聽出了問題。

「念如小姐似乎瘋了,連老爺都不認識了呢。」阿三壓低嗓門,這個消息被沈周川嚴密封鎖了起來,外人只知道沈家二小姐最近休了學,卻不知道她已經瘋了。

「帶我去看看。」沈念曦蹙眉,這瘋的還真是蹊蹺呢,難道說就因為沈周川查出來她不是沈家血脈?可依著沈周川善良的性子,八成不會把她掃地出門,起碼的名譽還是會為她保留的。

沈念如瘋后,被關在沈家後院的一處獨立的小樓中,這裡是沈家的禁地,凡是犯了錯的沈家子女都會被送到這裡反省自己的錯誤。

夜色籠罩著大地,漆黑的夜晚沒有月亮,四周樹影影影綽綽,在微風的拂動下輕輕的擺動,發出沙沙的響聲。

阿三打著手電筒,在前面為沈念曦開路,兩人一路來到獨立小樓前,守門的護衛攔住去路:「什麼人?」

「二位,這是咱們新任的族長,想要見見沈念如。」阿三負著手,冷冷的看著那兩名護衛。

「原來是族長,請進。」護衛換了一副恭敬的態度,躬身將兩人讓進去,樓里燈光很暗,順著木製階梯向上爬,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十分清晰。

樓上一聲尖叫,是沈念如的聲音:「鬼啊,鬼——」。

沈念曦心神微動,腦海中有件事情一閃而過,她似乎明白了什麼。

阿三打開房門,沈念如披頭散髮的坐在床上,雙目獃滯,渾身瑟瑟發抖,蜷縮成一團,被子滑落到地板上,屋內布置簡單,條件十分差。

「念如——」,沈念曦迫近一步,柔聲呼喚。

「不,你別過來,我不是沈念如,不是沈念如。」沈念如拚命的揪扯自己的頭髮,大眼睛充滿了惶恐和無助。

「族長,您——」,阿三擋在沈念曦身前,怕沈念如突然發瘋傷到了她,卻被沈念曦輕輕推開:「阿三,你先出去吧,我有話要問她。」

「可,萬一她發瘋——」,阿三有些擔心。

「阿三,我是誰?即便她清醒的時候也近不了我身,更何況是現在這個瘋癲的樣子?別擔心?」沈念曦似笑非笑的看著阿三。

「是。」阿三打了個寒噤,是了,眼前的女子不再是他從小逗到大的小丫頭,不再是耍賴不肯走,讓他背著的小可愛,不再是阿三叔長,阿三叔短的翹辮子姑娘,她是族長,沈氏一族最尊貴的族長,還是醫神,幾百年來唯一的醫神啊,這樣的她怎麼會有事?

沈念曦望著阿三的背影嘆了口氣,阿三是疼愛她的,可現在,她不需要疼愛,只需要唯命是從的忠僕。

她轉過身,冷冷的盯著床上蜷縮在一起的沈念如,負手問道:「你是誰?你不是沈念如究竟是誰?」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一覺醒來就到了這裡,我這張臉,好陌生,陌生的讓我害怕,我不敢照鏡子,不敢看鏡子里的那個人,天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沈念如拚命的揉捏自己的臉蛋,感覺到疼后,頹然的垂下手,神情苦楚。

「你沒瘋?」沈念曦心中瞭然。

「我沒瘋,不過,沒瘋和瘋了又有什麼兩樣?還不是得被關在這裡,終日不見天日?」沈念如恨恨的說。

「想必你剛才已經聽說了,我是這裡的族長,擁有沈家最大的權利,如果我想放了你,誰都不能阻攔,不過——」,沈念曦賣了個關子。

「不過什麼?」沈念如來了精神,坐直身子,緊張的看著她。

「不過你要聽我的,不管是誰來看過你,說了什麼,你都要說自己是沈念如,而且,要把那些看過你的人,說過的話都記清楚,然後一字不差的告訴我。」沈念曦迫近一步,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

「好好,只要你給我自由,讓我離開,我答應你,全都答應你。」沈念如忙不迭的點頭。

「好,今天,你從未見過我,記住了嗎?」沈念曦笑著說。

「是,我今天從未見過你,從未見過你。」沈念如又重複了一遍,沈念曦滿意的點點頭,踱著優雅的步子,緩緩走出屋外。

沈念曦已然是一襲黑裙,在夜色中像精靈一樣緩緩移動,從後面的小樓走到自己的屋子,用了不算太長的時間,她的心裡卻已經算計過了千遍。

藍皓軒和他父母的dna鑒定出來了,他是藍父的兒子,卻不是藍母的,這個結果在他意料之中,這麼一來,柳顏對他態度那般惡劣也說得過去了。

沈念曦把那份鑒定裝到一個上了鎖的精緻盒子里,讓阿三送去給藍皓軒,她想,藍皓軒會明白她的一片苦心的,不過,她倒是有些好奇,他的親生母親究竟是誰呢?

沈家家族龐大,嫡系有沈周川和沈周越兄弟倆,旁系又有七八支,有些遠親,她甚至都不知道名字。

剛剛接手沈家,沈念曦確實有些忙,不過,再忙她也應付過來,為免她焦頭爛額,沈周川最近一直在她身邊指導。

忙了一個多月,手頭的雜務終於忙完了,沈念曦稍稍鬆了口氣,這一天,岑家送來邀請函,將於三日後舉行家宴,邀請沈念曦參加。

阿三說,岑家這次的邀請的對象不僅有沈念曦,還有沈念鳳和沈念如,如果不是沈念如有病在身,恐怕也得過去。

出去打探消息的沈家密探說,岑家這次的家宴,名為家宴,實則是相親宴,不光邀請了沈家各位適齡女兒,還邀請了a市有頭有臉的世家未婚女兒,想來是要為他那三個兒子選妻了。

得知這個消息,沈念曦有些鬱悶,岑旭堯那樣強勢的傢伙,在婚姻上會任由其父母擺布嗎?岑父有這樣的舉動,無非就是想藉助聯姻與其他世家聯盟而已,岑旭堯應該是清楚的吧。

沈周川看到邀請函,不動聲色的瞟了沈念曦一眼,慢悠悠的說道:「念曦啊,你的婚姻大事,爸爸不想多加干涉,只要你覺得幸福就成。」

沈念曦一怔,目光複雜的盯著沈周川,在大家族裡,最不能自由的就是婚姻,尤其是族長的婚姻,父親在這個時候說出這句話,她知道他會承受多大的壓力。

父親是愛她的,她一直知道,可她沒想到的是,父親對她的愛這樣包容,她的眸中緩緩凝結出晶瑩的淚珠,哽咽著說道:「爸爸,謝謝您。」

沈周川沒有說話,只是長久的凝視著她,然後鬆了口氣,低聲說道:「念曦,給我解毒的人是你吧?你和末曦是同一個人吧?」

沈念曦苦笑,知女莫若父,果然還是瞞不住他,「您是怎麼知道的?」

「傻孩子,你是我最心愛的女兒啊,在這世上,我最牽挂的人就是你,一個人可以改變外形,改變容貌,唯一不能改變的便是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一些微小的動作習慣便會出賣你,不過,你放心,也就是我才能發現一點端倪,別人發現不了的。」沈周川欣慰的撫摸著她柔順的髮絲,眼神中充滿慈愛。

沈念曦扮演末曦扮演得很像,她的醫術本來就高超,易容是不會被發現問題的,沈周川之所以開始懷疑,是沈念曦給他施銀針術排毒時的動作,銀針術是他教的,動作自然他熟悉,所以,也就是那時,他開始懷疑,也就是那時,他才不痛苦糾結與沈念曦失蹤的事情上。

他一直知道他的念曦是聰明的,卻沒想到她會聰明如此,沈家是多少年傳承的大家族,他一直自欺欺人的以為沈家內部一片祥和,兄友弟恭,可惜,終是他錯了,當他心愛的女兒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是她自己救了自己,他這個父親實在對不起她,所以,在婚姻上,他想為她做一點努力。

沈念曦從沈周川屋裡出來時,心中還在感動著,母親去世的早,沈念曦雖然是庶出,卻一直被沈周川收在身邊親自教導,他既當爹又當媽的把她撫養大,傾注了多少心血她是知道的。

一出門,沈周川的嫡妻——沈念如的親生母親站在樓門口,與護衛發生了爭執,一副囂張跋扈的樣子,吵得正起勁。

她緩緩下了樓,在腦海中搜索著前世關於這位夫人的記憶,沈家家規很嚴,沈周川居住的這棟樓一般人不能隨便出入,即便是他的正牌夫人也不可以,沈念曦卻被允許住在沈周川的隔壁,是沈家最有特權的人。

現在,沈夫人在樓門口喧鬧,想必是有什麼事,沈念曦一邊思忖著,一邊已走到了門口,淡淡的瞥了眼護衛問:「怎麼回事?」

「念曦啊,我要見你父親,問問他參加岑家家宴,為什麼不讓念如參加,他得給個說法。」沈夫人很激動。

上次為了陷害沈念如,沈念曦在沈念如的血液里加了點東西,鑒定結果出來,她和沈周川不是父女,既然此沈念如已非彼沈念如了,那些手段也實在沒有用在她身上的必要了。

沈念曦想了想,柔聲說道:「夫人別急,我是族長,到時候允許念如去參加就行了。」她觀察沈夫人的神色,心裡知道,她是真的為女兒心急,估計沈周川還沒有向她攤牌,所以她才能這樣理直氣壯的過來要求。

不過,轉念一想,沈周川不向她攤牌也是對的,這位沈夫人可是苗家人,誰都知道晴川苗家人世代種植藥草,得罪了他們,沈家將會寸步難行。

前世,沈家在沈周川的暗中折騰下,很快就開始沒落,這位沈夫人也開始擔憂自己的地位,晴川苗家看到風聲不對,便毅然決然的斷了對沈家的藥材供應,讓沈家原本困窘的局面雪上加霜。

想到這裡,沈念曦決定,在岑家家宴結束后,她要去辦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那件事辦成后,沈家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岑家定下的家宴日子很快就到了,沈念曦依舊穿了那身黑色古樸的長裙,將自己的曼妙身材遮在寬鬆的衣裙下,整個人顯得嚴肅,清貴不可侵犯。

沈家大院外已經停了許多名貴的車,沈念曦下了車,犀利的冷眸緩緩掃視一周,視線落到沈念鳳的車上,看來,她早已來了。

她剛要抬步往裡走,陳少儒一臉慌張的走過來,一把拽著她的手腕說道:「跟我走。」

「你幹什麼?」沈念曦掙了掙手,沒有掙脫,不由得對他怒目而視。

「嫂子,我是少儒啊,你不會是換回了身份,連我都不認識了吧?陳妍這段日子一直念叨你呢。」陳少儒壓低嗓門說道。

「廢話少說,你這是要拽著我去哪兒?」沈念曦白了他一眼,語氣不善。

「老大那兒有麻煩了,您得移駕過去,不然,要死人的。」陳少儒一邊說著話,一邊腳步未停,急匆匆的走到後院,在一棟獨立的白色小樓前停下來,打開大門,衝進去,上了二樓,推開一個緊閉的房門,把沈念曦往前一推。

「老大,人我給你帶到了,剩下的就無能為力了。」說著話,陳少儒急匆匆的退了出去,把房門緊緊關上。

沈念曦被推得向前蹬蹬蹬的沖了幾步,好不容易站穩腳,卻對上了岑旭堯滿頭大汗的臉,他的眼眸泛紅,臉頰更是浮現不正常的紅暈,看到她過來,明顯的鬆了一口氣,勉強站起身,伸出手搭在她肩上,低喚:「曦曦。」

「你怎麼回事?」沈念曦摸了摸他的頭,燙的厲害,難道是發燒了?

「你來了我就沒事了。」說完,他身體一軟,向她倒過來,沈念曦急忙用手一扶,他便軟軟的靠在她懷中,肌膚相觸,兩人都是一怔。

「曦曦。」岑旭堯低喃著,托起她的臉,吻了上去。

「你——」,沈念曦愕然,這才發現,這廝竟是中了葯,該死,她從護腕中抽出一根銀針,準確無誤的刺入他的一個穴道,他的身體軟軟的從她身上滑下去,眼睛緩緩閉上。在眼睛即將閉上那一瞬,她看到他眼眸中有一絲解脫,一絲遺憾,那般複雜糾結。

這藥性好烈,沈念曦翻過他的身體,從護腕中抽出銀針,按照穴位的順序,一針針扎過去,然後在他每根指尖上劃開一道口子,毒素便會順著指尖的血口子排出去,沈念曦看到,他指尖流出的血泛著詭異的紫色,這樣的情形很熟悉。

等把他體內的毒素排完后,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沈念曦盯著銀針尖端那點詭異的紫色,想起初遇離殤時,他的身上不僅混雜著幾種劇毒,還中了一種極為霸道的媚葯,當時,銀針的尖端也是泛著這般詭異的紫色,難道說,下毒的人是同一人?

沈念曦就不明白了,依著岑旭堯現在在岑家的地位,只要有防備,誰還能輕易的給他下藥,在這個重要的相親宴上,下藥是為了什麼呢?

謎團像亂麻一樣糾纏著她,一時又理不出頭緒,這時候,岑旭堯已經醒轉,那雙深邃的星眸漾著柔波,靜靜的凝視著她。

「這次又是怎麼回事?」沈念曦皺皺眉頭,她討厭他這副情聖似的摸樣,攪得她很心亂,現在的她不需要心亂,需要冷靜。

「你瞧瞧。」岑旭堯神情已然有些疲憊,體力卻恢復得很好,說話間已下了地,從床底下拖出一個女人,扳過正面,沈念曦赫然發現,那女人竟然是沈念鳳。

「這——」,沈念曦無語了,沈念鳳是自己送上門?看著不像,沈念鳳從m國費盡心機的回來,準備了那麼久,不會是只為爬上岑旭堯的床,自取其辱,難道說,她也是被陷害的?那麼,陷害她的又是誰?

「先不要急著問,先把她塞回去,待會兒就要有抓姦的了。」岑旭堯毫不憐香惜玉的把沈念鳳踹進床底下,然後站起身,牽著沈念曦的手來到書桌邊,「曦曦,寫幾個毛筆字看看。」

沈念曦略一思索,便知道了他的用意,遂提起毛筆,蘸了早已磨好的墨,在宣紙上寫了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這時候,門外一陣瑣碎的腳步聲,岑父驀地推開門,冷峻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在門開的那一瞬,視線首先落在那張大床上,然後眸中精光一閃,轉到沈念曦和岑旭堯身上。

他的後面跟著一大群人,首當其衝的,竟然是媒體記者,鎂光燈閃個不停,這時候,岑旭堯手中正拿著沈念曦寫的那幾個字,偏頭與她低語,看起來郎情妾意,柔情萬種。

「旭堯?」岑父驚愕的看著這一幕,實在有些難消化眼前所見,旭堯不是應該與沈念鳳被抓姦在床嗎?怎麼會一派悠閑自得的陪沈家族長寫大字?

這時候,恰好岑旭堯提起那副字抖了抖,上面寫著蒼勁有力的幾個大字——聰明反被聰明誤。

沈念曦看到岑父的臉臭的像茅坑裡的時候,偏偏,某個被踹到床下的女人此時蘇醒過來,從床下緩緩爬出來,暈暈乎乎的抬起頭,一臉茫然的看著屋裡眾人。

「啊——」,沈念鳳一聲尖叫,頭腦瞬間清醒,回想起剛才發生的一幕幕,頓時知道,她是中了暗算。

「啊——」,沈念曦一個箭步跨過去,也是一聲尖叫:「沈念鳳,你怎麼會在旭堯的屋裡?」

本來,媒體的人還沒見過沈念鳳,被沈念曦一咋呼,當即明白這就是沈家那位二爺藏在m國多年的女兒沈念鳳,一時又把鎂光燈往這邊閃個不停。

「不要拍,不要拍。」沈念鳳狼狽的攔住臉,那張聖潔的幾乎沒有表情的臉上終於出現的恐懼,害怕,還有不甘等神色。

「旭堯,你跟我解釋一下,究竟是怎麼回事?」岑父冷靜下來,匆匆分析了一下事情的詭異之處,決定還是把它往既定的軌道上推。

「我怎麼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和曦曦正在寫字,誰知道這個女人怎麼會鑽到床底下去了,難道是,小偷君?」岑旭堯蹙著眉,一本正經的說。

「我不是。」沈念鳳一張俏臉青白交加,好在她此時也算是有了幾分心機,努力平息了自己的滿腔怒火,彬彬有禮的對岑父施禮道:「岑家主,我來岑家時,一名侍衛攔住我,說您有事找我,醒來后便出現在這裡,這對我來說,是屈辱,您是不是該給我個解釋呢?」

沈念曦鳳眸微眯,心想,沈念鳳這個女人也算是有心計的了,這麼短的時間內便能迅速理出頭緒,並反將岑父一軍,鎮定能力不可小覷啊。

「旭堯,你就別跟我打馬虎眼了,是不是你看人家沈小姐貌美,動了覬覦之心?」岑父冷聲問岑旭堯,語氣中竟然是硬要讓他承認的意思。

「貌美?她比得過曦曦嗎?我是那樣沒品位的人嗎?」岑旭堯沉了臉,冷哧著,深邃的星眸中滿滿都是對岑父的失望。

「嗚嗚——」,沈念鳳哭得梨花帶雨,向門口沖了出去,堵在門口的人看到這樣一位嬌滴滴的美人哭的這樣傷心,不由動了惻隱之心,向兩旁閃開,讓出一條路來,放她過去。

沈念曦冷冷的盯著沈念鳳的背影,心裡絕不相信她是真的傷心,至少在沈念曦看來,沈念鳳繼續留在這兒也是自取其辱,不如找機會出去再說,這樣做倒也算明智。

「岑旭堯,原來外面傳的岑家不是那麼鐵血英豪一門,而是喜歡做背地裡害人的勾當,今日我族姐名譽有損,你們岑家理應給我們一個說法,這宴會,不參加也罷。」沈念曦擲地有聲的說了這番話,轉身憤憤離去。

媒體人納悶了,沈念曦和岑旭堯這算是決裂了?不過,似乎也沒聽說他們曾經有交情啊,怎麼還有閒情逸緻一起寫毛筆字呢?那位沈念鳳小姐算是怎麼回事呢?到底是岑家的老子看上了人家,還是兒子看上了?眾人面面相覷,這像個無頭案,新聞似乎不好寫啊。

既然沒有了爆料的內容,媒體人站在這裡也沒什麼意思了,只好嘩啦一下作鳥獸散,只留下一對怒目相向的父子,靜默無言。

岑旭堯緩緩抬起頭,星眸中隱隱有淚水,直直的盯著岑父,滿臉的驕傲不遜,他負著手,雙手在背後緊握成拳,如果眼前這個人是與他無關的人,他的這雙鐵拳打出去,一定會打得他滿地找牙,跪地求饒,可惜,這個人偏偏是他的父親。

「旭堯,你既然對沈念鳳有意,就把她娶了吧?」岑父看到岑旭堯鐵青的臉色,到底對這個心狠手辣的兒子有些忌憚,硬著頭皮說出這句話,再也不是命令的口吻,而是商量。

「哼,你想娶自己娶,彆強加給我。」岑旭堯冷哼一聲,轉身背對著他,竟是一眼都不願意再看他。

「你——」,岑父怒髮衝冠,剛要發火,又莫名息下去:「你遲早會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岑父最後嘆了一口氣,搖搖頭出去了。

岑旭堯清冷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吸了下鼻子,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悲的人,被親生父親屢次算計,還是借著為他好的名兒。

這是為他好嗎?說什麼岑家男兒就要絕情斷愛,萬萬不能真的動了兒女私情,像岑父就好了嗎?妻不妻,父不父,子不子,家庭關係一片混亂,這樣孤苦算計的活一輩子,到底是為了什麼?

不,他不會重蹈覆轍,他不要他將來的孩子用仇恨的眼光看著他,他不要自己將來的枕邊人天天算計著他的家產,同床異夢,他不要孤苦伶仃的生活一輩子,到老來還要對家人處處提防,這一切,想想就可怕。

他的母親,他可憐的母親至今還在精神病院中,就因為曾經天真的相信了他的父親——那個道貌岸然的男人,把一腔柔情錯付。

出了這麼一場鬧劇,岑家的家宴自然辦不成了,沈念曦坐在自家的車上,阿三認真的開著車,她仰靠在車座上,閉著眼睛思索。

岑旭堯是死過一回的人,上一次慘痛的教訓不應該這麼快忘記,這一次,對方故伎重演,給他下了同一種媚葯,他怎麼可能沒有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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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名門寵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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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章 溫柔與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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