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藥罐子
雨滴答滴答敲打著窗戶,外面一片灰濛濛,蘇末的心情也前所未有的差。從醒來到現在已經整整一天了,他發現自己異常的虛弱,居然連眼睛都睜不開。
身下的床鋪很硬,被子和枕頭都散發著奇怪的味道,而且質地太過粗糙,他肯定自己從來沒有用過這樣的東西。
這絕對不是他的高級公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回憶之前,教完最後一堂課,他好心情地步行到最喜歡的蛋糕店買了最愛的抹茶蛋糕,回到家又給自己泡了一杯紅茶,耳際似乎還回蕩著優雅動聽的琴聲,放了太多遍,那首高山流水的曲調他已經爛熟於心。
對了,他的寶貝君子蘭馬上就要開花,這可是外公送給他的生日禮物,是難得的稀有品種。
「娘,還沒醒么?」
女孩子清脆的嗓音傳入耳中,不知道是不是蘇末的錯覺,那聲音里有一絲為不可察的不耐。
在蘇末反應過來之前,一隻溫熱的手掌搭在了他的額頭上,手的主人應該就是女孩子口中的娘吧?只是,摩挲著他的皮膚時簡直可以和砂紙有一比,這真的是一個女人的手么?又是什麼樣的女人,會擁有一雙這麼「可怕」的手?
「大夫說很快了,蘭花你呆在這裡照看著,不要亂跑知道么?」
床邊的婦人收回手,溫柔地壓好被角,仔細地交代著一旁的小女兒。眉梢眼角,是掩不住的愁緒。
「好。」
被喚作蘭花的女孩子爽利地答道,然後便是婦人離開的腳步聲。
雨下的小了,蘇末忽然「拉長」了耳朵,他好像聽到了外面咕咕咕的聲音,該不會是母□?
「你個討厭鬼,討厭鬼.……」
臉頰一陣疼痛,蘇末想出聲阻止,卻發現自己根本沒辦法張口。
「娘為什麼要生下你?如果沒有你就好了!」
臉皮又被大力拉扯,這回蘇末聽的真真切切,這個叫做蘭花的女孩子是真的討厭他。
等等,有什麼不對,剛剛她們的對話好像有點兒彆扭——文縐縐的,跟古人似的。
重點還不是這個,那個蘭花說了什麼?生下他……生下他……這三個字在蘇末腦子裡無限循環播放——這怎麼可能?
蘇末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所有親戚都在教育界,上到教育部長下至校長老師,絕對的書香門第,他老媽是音樂系副教授,從來十指不沾陽春水,保養的最好的就是那雙手,和之前的婦人根本沒有可比性。
末,最後的意思,蘇末是蘇家最小的孩子,從小那是被捧在手心裡寵大的,受家庭熏陶,一身不染塵俗的氣質,難怪那些學生會戲稱他為「蘇公子」。所以,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被捏臉頰,還有什麼叫「沒有你就好了」?
太多的困惑和「憤怒」,讓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拚命地想要睜開眼睛,看看是誰這麼大的膽子。
蘇末好不容易掀開眼皮,差點被面前的大臉嚇到,其實倒不是這張臉太大,而是離的太近了。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就直勾勾地盯著他,唇角的笑容怎麼看都不懷好意。
待女孩子縮回腦袋,他才鬆了一口氣,這孩子看起來有□歲的年紀,扎著兩個麻花辮,身上的衣服很是破舊,袖子上還有一個補丁,好在乾淨。只是問題又來了,她的扮相——蘇末只是安靜地看著她,沒有傻傻地問是不是在拍古裝劇,他向來淡定,就算被戲弄,也習慣以不變應萬變。事實上,他也沒辦法說話,嗓子乾渴的厲害。
「醒了?那就喝葯。」
蘭花看著這個藥罐子弟弟惡聲惡氣地道,現在娘不在,她也不必裝乖,扮演一個好姐姐。
蘇末這才察覺屋裡有股中藥味兒,估計被子上的味道就是長時間被藥味熏染造成的。
「咳咳——」
濃黑的葯汁被毫不客氣地灌入嘴巴,蘇末懷疑裡面是不是加了黃連。灌得太猛,來不及吞咽,他立刻嗆咳起來。這一咳嗽不打緊,就覺著心肺都要隨著劇烈的咳嗽咳出來……
「哼,喝完就睡覺。」
對於這種情形根本就是司空見慣,蘭花收回碗,懶懶地丟下一句,轉身出了房門。
如果蘇末到這時候還沒有發現問題,那這二十多年也就白活了。他向來是健康寶寶,生病的次數寥寥,剛剛那種咳嗽到快要死掉的感覺,還是頭一回經歷。
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光,他仔細打量所處的環境,推斷自己應該是在一戶農家,青磚瓦房看上去不新不舊,蓋了沒十年也有八年。這什麼年代了?窗戶居然是用紙糊著,地面連水泥都沒鋪。
大喘了幾口氣,蘇末勉強將手從被子里伸出來,映入眼帘的是一隻屬於孩童的手,小小的,手指細瘦,一看就營養不良,指甲里還藏著污垢。
手重重地落在被面上,他的心一陣發寒,事實就擺在眼前,容不得他逃避。自己這是穿越了,儘管這不科學!
「蘭花,你又想挨揍了是不是?」
屋外突然響起少女明快的聲音,音色十分動聽,調子也跟唱歌似的。就連說了這樣的話,也不會讓人覺得有任何違和。
「二姐,我就是上了趟茅房。」
蘭花被逮個正著,勢頭明顯弱了不少,只能硬著頭皮分辨。她這個二姐自小就長得好,方圓十里八村都知道,再加上她人又聰明能幹,爹娘疼她的很。
「娘是怎麼說的?你就是這麼照看翠花的?」
桃花冷哼一聲,倒也不太像生氣,自己這個妹妹什麼德行,她最清楚不過。說完,掀開帘子,徑自進了屋。
翠花!
翠花!
翠花!
蘇末先是被這個家喻戶曉耳熟能詳,老百姓津津樂道的名字給雷的外焦里嫩,然後猛地一個激靈,本來就蒼白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翠花應該是女孩子的名字吧?他才剛接受自己穿越了的訊息,可是穿越成女人,不,是穿越成一個小女童,還是有點太——請原諒他腦細胞不夠了,無法形容自己此刻悲催的心情。
他囧了又囧滴偷偷摸摸下面,好險,該在的還在!
魂淡啊,一個好好的男孩子,做啥要叫翠花?